我们出发北上了,去那个有八歧大蛇虎视眈眈的地方。去结束九姐姐的恩怨情仇,应该说,也是我的。我的心里总是很不安,总觉得要失去什么一般,每日里惶惶不可终日。
可我知道,这一切是没法改变的,我能做的只有面对,我不怕自己会死在那里,因为对于死过几次的人来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身边的人一去不返。
北上的路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浩浩荡荡的几十万大军不紧不慢的走了一个月的时间,期间在路上遇见一些山匪妖精什么的,也是很容易对付,该收服的收服,该剿灭的剿灭。也有当年九姐姐的部下,经过一千年的蛰伏,终于得见天日,八歧大蛇和他们之间的种种,也终于可以做个了断。
我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是傍晚,北国还是包裹在一片冰雪的素白之中,要一直到五月,才开始慢慢的春回大地,寒冷,让时间的脚步都慢了下来。寂静的天空中挂着晚霞,晚霞后藏着太阳,摇摇欲坠的太阳,忽然间一只黑色的鸟划破了天空,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叫,我们抬头看着,看着它越过高大的城楼向更北方飞去,九姐姐抬脚走上了城楼,站在晚风中遥望着,她的身旁站着一只青狐化成的男人,男人手里抱着一把弓箭,一把没有箭矢的弓箭,九姐姐伸手接过了那把弓,瞄准了那只鸟飞去的方向,嘴唇默默的张合着,一支金色的箭矢慢慢凝成,“嗖”的一声划破空气,追着那只鸟飞去,一瞬间,战意滔天。
九姐姐在那只青狐的陪伴下走下城楼,走向我们,站定,回头望了一眼天边的云霞,说:“那是我的战书。”
吃过晚饭九天他们聚在一起商讨对敌的方案,我裹着厚厚的被子窝在角落里,看着燃烧的噼啪作响的火炉打哈欠,终于忍不住困意来袭,开始不住的打盹,真是奇怪的很,难道是因为天气太冷,所以才这么嗜睡?管他,还是先睡了再说,于是,我直挺挺的向前倒去,不偏不倚的撞在了九天的背上,撞的生疼,眼角因为困和疼的双重作用溢出了泪花。
九天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笑的温暖,说:“怎么就睡着了,别受了凉。”
我吐了吐舌头,继续拥着被子打盹,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拎走了,是的,是拎走了。拎走我的是九姐姐,我从没想过,她有那么大的力气,居然可以把自己生生的拎走,不过想想也是,她是上古的魔,真身一现有几间房那么大,能拎走自己在稀松平常不过了。
她一直拎着我出了房门,身后还能听到九天他们的笑声,九天说:“昳雪什么时候这么暴力了,居然直直的提了人出去。”
“九姐姐,你看你,惹得人笑话了吧。”我已经睡意全无,任由她提着,呵呵的笑着。
“恩,不提着你出来,难道你指望我抱着你出来?”说话间已经到了卧室,居然就那么毫无情意的把我扔在了床上,“咚”的一声闷响,床真疼,还好我不疼。
“好好睡吧,我们还要去商讨对策,你就什么都不用管了,只等着我们的最后一战就好了。”九姐姐塞了杯热茶给我,我吸溜吸溜的喝着,很是不雅,九姐姐接着说,“八歧大蛇等的是我们这边城破或者他们那边城破,只有一方城破了,他才会来找我做最后的了断,在这之前,他会安静的做个运筹帷幄者。”
“恩。”我应了一声,把茶杯递给她,强压着心头的恶心,默默钻进了被窝里,说:“我会听你的安排。”
是的,我会听九姐姐的安排,毕竟,她才是最了解八歧大蛇的那一个。
八歧大蛇,对于我们来说,只是存在于古老神话中的东西,哪怕现在要面对他,依然还是一无所知。
九姐姐转身离去,我趴在床沿上干呕了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太凉,受了寒。
摇头,蒙着被子睡去,睡醒了就好了,我不停的告诫自己,是的,睡一觉就好了。
只是,一大早便醒来了,不是因为冷被冻醒的,也不是因为睡饱了自然醒来的,而是被恶心醒的,我在心里默默骂了声娘,趴在床沿不住的干呕,九天已经起来,在门外晨练,听见我的声音,进来递了杯水给我问:“脸色怎么这般苍白,是不是昨天吃坏了肚子。”
“没事没事,可能是水土不服。”我把这一切归结于水土不服,但是自己在山上度过了那么久,难道这几年好日子过多了,身体也矫情了?
“好好休息,等等让大夫来给你看看。”九天还想说什么,门外有人来找,关心的看了我一眼,我示意他没事,让他去处理事情。
大夫来的很快,他叩门进来的时候我才刚刚喝完碗里的白粥。
大夫铺了张帕子在我的手腕,搭了脉,良久道了句恭喜。
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反问到:“什么?”
“恭喜夫人,夫人有喜两个月了。”大夫低头写着东西,应该是安胎的方子,我太过惊讶,失手打破了手里的杯子,呆呆的说不出一句话。
大夫写好了方子,轻轻喊了一声:“夫人?”
我回过神来,急忙将手腕的玉镯褪下来塞给他,告诉他,千万不要说我怀孕了,只说水土不服。我想了千万种的可能,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种,怀孕,本来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是放在这个时候,只能是坏消息,这个孩子只能成为拖累。
他不该来的。
起码现在不该。
因为我们都没有多余的精力来保护他。
我坐在那里想了很久很久,决定把这件事情烂在自己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