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是陆慕辰的婚戒啊。
丢了婚戒,陆慕辰居然如此失魂落魄。
那个传说中的陆太太、他女儿的妈妈,究竟对他有多重要?
“呵呵……”盛知夏心里苦笑了一声,双眸垂下,再没有看那个跪着的男人一眼,转身走开了。
陆慕辰最脆弱狼狈的时刻,必定不愿有人目睹。既然他的妻子和女儿对他如此重要,为什么不回到她们的身边去?
难道是担心他的人格分裂会吓坏了她们?
瞧瞧,她盛知夏看得多明白,所有的痛苦折磨、担惊受怕留给情人,对远在国外的妻女报喜不报忧。陆慕辰真的是世界上最深情的丈夫、最伟大的爸爸。
盛知夏钻进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住,她的身体在发抖,尤其是小腹处,剧烈地疼,她用手捂着,却知道那不是真的在疼。
她心里疼啊,陆慕辰的孩子是她今生今世、永生永世绕不过去的坎。她绝不祝福他们!
不知道疼了多久,盛知夏蜷缩在那里睡着了,自己抱紧自己。
等到她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卧室的门留着一点缝隙,透进来一点光亮,有饭菜的香气飘过来,很像遥远的从前、妈妈还在的时候洗手作羹汤的日子。
盛知夏掀起被子下床,追着那一点光亮走去,越走越快,她的手颤抖着摸上门边,想要拉开门,却又胆怯。
“汪汪!”
一声熟悉的狗叫,两道冲过来的一大一小的影子。
狗和猫。
将盛知夏所有的幻梦都吹灭,眼前并不是她的梦,是阿姨在厨房做饭。
灯光照出阿姨慈爱和善的脸,笑着对她道:“小姐醒了啊?饭做好了,我没敢打扰你,饿了吗?”
盛知夏的眼神又黯淡下去,她就知道,命运不会仁慈地赐予她梦境,更不会赐她在睡梦中永眠,她会活着遭受惩罚。
“嗯。饿了。”盛知夏扬起笑脸,缓缓地走出了卧室,她的眼神在客厅里找了一圈,却没看到陆慕辰的身影。
厨房里也早就干干净净,再没了S做饭时的一片狼藉。
“先生出去了,说是好久都不会回来。”阿姨说着,大约是发现了她在寻找。
“哦。”盛知夏应了一声。
“也没说多久。具体的,小姐可以自己问问先生。”阿姨笑着说。
盛知夏微微蹙眉,从阿姨的口吻来看,好像她跟陆慕辰的关系很不错,还能随便过问他的行程,询问他要离开多久,阿姨是怎么产生这种错觉的?
结果,阿姨却很坦然地跟她说话:“小姐,厨房的白粥是谁煮的呀?先生吗?唉,都怪我,没提前问一问就离开了。看不出来先生还会做家务的。”
盛知夏一时接不了这话:“呵,嗯……”
她含糊地回应,却被阿姨以为是羞涩,阿姨笑道:“先生其实也蛮不容易的,一直活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对小姐也不敢真心地好。小姐放心,以后在那位卓先生的面前,我不会多说一个字。先生已经和我说过了。”
“呃……”盛知夏这次是真听不懂了,阿姨什么意思?阿姨也知道家里有监控设备?怎么和卓不言还扯上了关系?
卓不言是陆慕辰最可靠的秘书,什么时候成了阿姨以为的假想敌了?
混乱的关系。
“真的想不到,卓先生那么斯斯文文的人,居然是来监视先生的。今天上午还想从我这里套话,幸好先生提前跟我说了,我才没被利用。”阿姨自顾自说着,有一种坦然的开心,还有一种为组织出力的自豪。
“……”盛知夏从阿姨嘴里提取了有效信息,整理出了一个完整的剧情,这才明白阿姨所说的“先生”是指S。
S在她睡着的时候,到底做了多少事儿?
惊天动地地打架,胳膊受了伤。
不动声色地挑拨,连卓不言都成了阿姨眼里的坏人。
这分明就是最强搅屎棍啊。
可惜阿姨不知道,S不是陆慕辰,他是一个联系不上的……人格。
“小姐,吃饭吧。”阿姨热情地张罗着,“知道你不舒服,我做了清淡的晚餐,先生说起来很好笑,应该是不太有下厨的经验,厨房真的惨不忍睹,比我女儿七八岁第一次煮饭还要乱七八糟……”
阿姨笑着调侃,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盛知夏面对着满桌的食物,却没有什么胃口,她随口问着:“阿姨的女儿多大了?”
“二十五岁了。”阿姨笑,“还在读博士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成家,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盛知夏笑了笑,二十五岁,她也是啊,那么这个阿姨的年纪就和她妈差不多了。
“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读博士,她爸爸不愿意让她继续读,但是小孩子自己要读,我就想啊,还是多读点书好,她自己的事,她自己做主,我不想让她将来后悔。”阿姨说,提起孩子时,父母总是滔滔不绝。
盛知夏点了点头:“阿姨是个好妈妈。”
阿姨笑,有点不好意思,目光放在了盛知夏身上时,又带了点怜悯:“小姐你年纪这么小……”
“哦,对不起。我关心得有点多了。”阿姨才说了一句,马上道歉,做她们这个职业的,不能过多询问主人家的隐私,见到,听到,却不能说出去。
哪怕阿姨心里知道,先生和小姐恐怕不是什么正当的男女关系,从年龄上看,也差了不少。
“是啊,先生比我大十岁呢。”盛知夏却没什么可避讳的,从年龄上看,她是捡了大便宜了,有几个人可以重回十八岁,仿佛一切都可以从头来过。
阿姨客客气气地说:“年龄不是问题的,年纪大些,才知道疼人。”
“嗯。”盛知夏笑,放进嘴里的食物,她咀嚼着,没有滋味。
疼人吗?陆慕辰的确够疼人的,疼他的妻子和女儿,却又在实质上做着伤害她们的事——
假如陆慕辰真的专一,真的痴情不悔,他为什么要找情人?为什么能吃得下像花月那样的女人?
这是精神病能解释的吗?
他就是贱,就是不要脸。
“只是先生的脾气似乎不太好,大多数时候,小姐还是要让一让他,要是这个家里两个人都倔强,那日子就没法过了。”阿姨以过来人的口吻笑着说。
“是啊。”盛知夏点点头。
这个家里,终究是陆慕辰做主,阿姨是分得清主次的,陆慕辰在的时候,陆慕辰就是主导,陆慕辰不在,阿姨也记得谁是主导。
“等先生回来,小姐再……”阿姨还在说着什么,盛知夏却已经听不太进去,她的思绪反反复复全都在之前看到的那一幕上——
跪地的陆慕辰、无名指的戒指,他虔诚而温柔的样子。
哪怕是十八岁的S,也从未露出这样的温柔。
她如何告诉眼前这个半陌生的阿姨呢,她不是什么先生的心上人,也不是他的女朋友,她只是见不得光的被圈养的情人,上不得任何台面,只能缩在阴暗的角落,等着被先生一脚踢开,或者……她将先生一脚踢开。
盛知夏原以为陆慕辰不过是短暂离开,像是之前那样,离开个两三天,顶多一个星期就回来,可是,这一次,陆慕辰却离开了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
盛知夏的戏拍到了尾声,不少演员已经杀青。而有关她坐台、打架之类的绯闻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消失得干干净净,她的履历上干净得犹如一张白纸,上面只写着一条——“为了替妈妈看病还债,楚媛步入娱乐圈。”
而她在灵犀珠宝的海选又经过了四轮,马上就要杀入半决赛,网络票选的人气,她排在第一位。
就连她跟陆维新合作的那个珠宝品牌也已经改名上线,正式开始了营销之路!
陆慕辰不在的日子,一切顺风顺水,忙碌让盛知夏来不及去思考任何烦心事。
这一天,照旧是剧组拍戏中,沈烨霖忽然杀到,借着探班的名义,把剧组的众人弄了个措手不及。
“沈总对咱们剧组也太过关心了吧?怎么三天两头探班啊?”有演员不解地嘀咕。
有人解惑:“咱们章导的戏啊,是风雪影业贺岁档的重头戏,沈总投了不少钱,能不关心吗?”
那人还是心存疑惑:“是吗?我怎么觉得沈总就是特地来找主演们聊天儿的?从宁轩聊到贺橙橙……”
“探班嘛,不就是关心关心剧组的情况,关心关心主演们的现状嘛,毕竟都是为他挣钱的。这不,现在到楚媛了,这姑娘最近风头正劲啊……”
在众人的围观里,盛知夏朝沈烨霖走去,好在前面已经有宁轩和贺橙橙被“约谈”,她现在过去,一点都不显得突兀,反而是理所当然。
沈烨霖一见她过来,脸色都变了,气不打一处来,压低了声音吐槽道:“有没有搞错啊楚媛,为了跟你说两句话,老子要跟他们都说一遍,给你打掩护,你怎么这么牛逼呢?”
沈烨霖的态度非常恶劣,语气可以说是带着怨念,盛知夏咳了一声:“沈总自重。您舅舅有时候也喜欢自称‘老子’。”
“卧……槽。”沈烨霖一声咒骂卡在了喉咙里,只憋出来一半,又不得不吞了回来,像是被念了紧箍咒的猴子,咬牙切齿道:“算你狠,楚媛,我已经听我舅舅的话,保证你没有任何绯闻和丑闻了,过两天的那什么破海选,你要是进不了半决赛,等着提头来见吧!”
“就为了这事儿,沈总特地跑过来一趟?”盛知夏疑惑,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异常无辜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