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端，并没有响几声就接了起来。
齐佳只觉得，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女朋友？
越颜心里一颤，握紧了电话，却只是轻轻应一句：“嗯？”
却听到齐佳歇斯底里的大叫：“你们都别过来都不许管我我不想活下去，当个废人”
“好”越颜轻垂下眼，“那我挂了。”
齐佳眼眶里的眼泪，一时更多了一些，情绪却明显缓和了不少。她央求的望着越颜，一脸无害的样子，“越颜，你能帮我打电话找沧耀过来吗？我要亲耳听他说照顾我一辈子的话这辈子，我们都不离不弃”
听到那边，他的呼吸微重。似有什么话想说，但到底只是道出一句：“在医院等我，晚点一起回酒店。”
“好。”越颜轻应。
许沧耀在那端沉默了一瞬，才说：“我知道了。马上过来。”
“我可不管！你这腿要不是因为他”说到这儿，齐母又哽咽起来。让齐父搭把手，将齐佳从地上抱起来，这才转头和越颜说：“越颜，给他打个电话去。就说，我们佳佳在等他，让他立刻过来。”
越颜没有立刻走进去，而是转身出去买了几瓶水才重新进来。这会儿，齐佳倒是已经闭上眼睡着了。
手探过去，狠狠摁着毫无知觉的下肢，痴痴的望着父亲，指望能从父亲嘴里听到给她希望的话。
“你走开！”齐佳大叫起来，空洞木然的眼里，流出一行行清泪，“你们都走开，别碰我”
齐父心里也如针在扎。作为一家之主，却不得不硬起心来，面对女儿。
那对她来说，简直连死都不如。
齐佳却只是愣了一瞬，扬起脸来，望着越颜。
齐母望着越颜，“幸好有你在，佳佳真对不住你们越家。”
“是这样，没错。”
那哭声，压抑而悲沧，久久回荡在病房里，让人有种说不出的难受。越颜心里已经极不好受，又何况生她养她的父母？
“你说什么？”齐佳简直不敢相信的样子，苍白的唇动了动才说出这几个字。
说罢，她便要断了电话。却听到许沧耀在那边低唤了一声，“越颜！”
上前一步，想把她从冰凉的地板上扶起来，齐母却已经早她一步。
齐母也僵在那。
她情绪还是不太平稳，呼吸喘得厉害。偶尔，侧过脸，还有泪渗出眼眶。但比起先前，已经好了很多。
“那你可知道他现在是不是有女朋友？”
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越颜才继续开口：“你工作完了吗？佳佳让我给你打电话，说想见你”
她先把左腿挪下来，又使劲儿把自己的右腿从床上搬下来。她想站起身，可整个人踉跄了一步，狼狈得差点栽倒。幸而用手死死攀住床头，才没倒下去。
齐父一口气说完，齐母再坚持不住。身子一软，就扑倒在病床上，抱着佳佳，“我苦命的女儿呜呜可怜的孩子”
越颜只觉得那掌心里一片冰凉，齐母的伤切仿佛尽数传达上自己心尖，鼻尖一酸，竟然不敢直视齐佳迷茫的神色。
“很不稳定，哭得很厉害。”越颜如实回答。又转身，透过玻璃门，清楚的看到门内的三人。
齐母看了眼女儿，才望着越颜开口：“听佳佳说，你现在给沧耀当秘书。是吗？”
病房内，仿佛沉积着一股悲伤，连同她都被感染了沉郁的情绪。
简单的七个字，越颜胸口一阵紧缩。她下意识曲了曲指，垂首望着齐佳，“沧耀现在还在工作，可能不方便接电话。等他忙完了，他一定会过来的。”
说罢，索性绝望的坐在地上，抱住自己，恸哭哭起来。
越颜被她这样子吓一大跳，忙摁住她，“佳佳，你要干什么？”
挂了电话，越颜回头看病房，已经有医生过来，重新替佳佳挂上点滴。
“对。工作可以先放一边，我女儿的大事必须得先解决了！”齐父也决然的做了决定。
“傻瓜！男人都是口是心非，你这么优秀，又这么爱他，他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齐母哭着替女儿擦眼泪，“妈一句话都没有骗你，沧耀说这些话的时候，当时你爸爸和越颜都在，不信你可以问他们。”
“不”佳佳摇头，泪碎了一地，“我以后都不完整了沧耀更加不会要我许伯母更不会喜欢我”
越颜将鲜花插在窗边的花瓶内。俯首看了眼病床上的人，“好些了吗？”
越颜将水递给齐父齐母，才安静的坐下。
越颜一怔。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她情绪怎么样？”
母亲抱着她哭，她也像没有知觉一样。身子僵硬着一动不动，只木然的盯紧父亲。
齐佳整个身形一震，显然受了巨大的打击，脸色苍白如死灰。下一瞬，她猛然推开齐母，掀开被子来，一把就扯了手臂上的针头。
齐母没忍住，一下子就哭起来，手牢牢抓住越颜的手腕，仿佛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面对着女儿的问话，她也说不出半个字。
“越颜，你一定不会骗我沧耀，真的有这么说吗？”
齐佳的哭声，在母亲的话里顿了一下。半晌，她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望着齐母，“妈你骗我沧耀他已经不喜欢我了，怎么会愿意照顾我一辈子？”
齐父被妻子北沧的哭声感染到，只觉得悲从中来，却不得不再次重复自己的话，“佳佳，你以后右腿不能再走路！”
佳佳在怨自己？是怨她不应该和沧耀在一起？可是，有好些事情偏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尤其，是爱情。
回头，看了眼齐佳，她才握着电话，转身，心事重重的步出病房。
齐佳只是冷漠的望了眼越颜，有些负气的别过脸去。
越颜微怔了一瞬。
这辈子，不离不弃
“他还有心思工作？”齐母脸色不佳的斥了一句。
“佳佳，别这样”齐父要上前，却被齐佳抬起的悲凉的眸子吓得愣住。
“医生说，那晚的雪风暴，你能捡回来一条命，已经算是奇迹但你的下肢，因为长时间埋在雪地里，所以，已经失去了知觉。”
“妈爸为什么我这条腿没感觉？”突然，一声不可置信的低呼，打断了越颜的思绪。
越颜无法再拒绝一个病人和两个长辈的要求，只好点头，轻应：“那我试试。”
越颜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含笑，点头，“是，这是沧耀亲口说的。”
“佳佳，你听我说”
那闪烁的泪光，仿佛满含期待。
“许总。”越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改口，只是觉得这种时候，不适合叫得那么亲昵。
齐父尽量让自己平静的开口，却掩不住话语中的哽咽。
他，从来没有同她说过要在一起的话
所以
越颜缓缓开口：“应该还没有。”
“我”许沧耀正要开口。
“儿戏？不，这不是儿戏！”齐佳恸哭起来，她突然用力去扯手臂上的针头，再次发起疯来，恨恨的望着越颜和母亲，“你们都骗我！你们都说，沧耀会照顾我一辈子，可是，你们听他根本没有这样的想法！他不要我！妈，我真的不想再活下去！”
越颜没说话，齐母抬目看了她一眼，“越颜，你怎么不说话？”
想到那些同情的眼神，齐佳简直觉得对她来说是一场噩梦。从小到大，她承受了太多艳羡和惊艳的目光，试问这种让她难堪的眼神，她如何能承受得起？
话，又被齐佳接了过去，“没有你，我会死的！我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如果连沧耀你都不要我的话，我真的不如去死！”
那哀求声，让人疼得心里抽搐。可怜天下父母心，越颜都不忍看下去。
“伯母！”
又何论当事人，许沧耀？？
她回过神来，强撑起笑，“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眸光复杂，动手替齐佳理了理被子，“你还很虚弱，别说这么多话。”
齐母吓得恸哭起来，见女儿这样子，她‘噗通’一声就跪在了许沧耀跟前。
这些，她能说得出口吗，在面对这样的佳佳时？
“沧耀不是在这儿嘛，还哭什么。”齐母心疼的替女儿擦眼泪。又望着许沧耀，“佳佳可是真心待你的。一直在等着你过来。”
许沧耀望着她的手，有一瞬没有动。齐母推了推他，“佳佳现在很虚弱，不能说太多话。”
“别否认我！沧耀，看在我们五年前曾经那样要好的份上，别放弃我，好不好？”
叫她发表什么意见呢？她想说，她自私的希望沧耀只是照顾佳佳，而不是当真和她不离不弃的过一辈子。她想说，她也和佳佳一样，爱着那个男人，爱了很多很多年。
“佳佳”他打断她。那一夜，他醉了，认错了人！仅此，而已！
她抽噎着，掀开身上的床单，喃喃：“我要走，我不要再接受治疗！废人一个，我如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齐母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们佳佳一心对他，弄到现在这地步，他总不能再负了她！”
越颜和许沧耀同时开口低呼出声。许沧耀已经弯身去扶齐母。。
只见许沧耀脸色越发的不好看，托着齐母，“伯母，你先起来。”
齐佳摇头，“你不用这样安慰我。我知道以后我走路，都要依靠拐杖就算能走，别人也会把我当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