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的推门而入,显得有些许格格不入。
风原有些许尴尬,索凤心却大大咧咧的笑着进入病房内,打着招呼:“落,醒了啊,你可不知道,这些日子,把阿姨给担心坏了”
边说着,还边伸手想要摸摸风落的脸颊。
风落下意识的躲避,索凤心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知道该收回来,还是该落下。
“妈,我和哥哥从小就讨厌别人碰头发和脸的”风原急忙出来打圆场。
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他跟风落,从小就是讨厌别人碰的,总会下意识的躲避。
“哦,怪阿姨,阿姨忘了”索凤心将手收回,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风落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还不能说话是吗?”索凤心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还不行”这句,是风坚回答的。
他根本没想到索凤心会来,因为毕竟自己上次刚凶过她。
接着,几个人便有一句没一句的攀谈起来。
风凝意看的辛苦,便跟爸爸做了个鬼脸,然后躺在另一个病床上呼呼大睡了。
傍晚将近天黑的时候,风原起身离去了,他还要去找邸兰心问今天的情况。
风原走了之后,索凤心坐立不安,只呆了一会儿,便走了,临走的时候还说:“落,阿姨明天会再来看你的”
风落只微笑点头,风坚沉默半晌,道:“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额,好吧”索凤心受宠若惊,果然,听自己儿子的话是没错的。
于是索凤心便也走了,只留下风坚跟风落二人。
风落指指门,示意让风坚也走,他的身体不比从前,不能熬夜。
“时间还早,我再陪陪你”风坚道。
风落摇摇头,指指熟睡中的风凝意,示意风凝意在就好。
风坚这才点点头:“有什么需要,一定让专家转告我”
风落微笑着点头,风坚这才放心离去了。
风落盯着渐渐关上的病房门,收起了笑容,表情恢复了先前的落寞。
一群人的时候,他是一个人落寞;一个人的时候,他仍旧落寞。
他敲敲墙,三长俩短,风凝意转了个身子,继续呼呼大睡。
可,病房隔间里,突然走出一抹身影。
清丽,单薄,落寞。
容貌绝色,眉宇间,却藏着一股浓浓的忧伤。
“你怎么知道我在?”白飞羽淡淡启唇,她很早便来了,只是,只想看他一眼。
“很早,从你来的那一刻起,就感觉到了”风落的嗓音还沙哑着,嘴角的那抹微笑无比憔悴。
“你可以说话?”白飞羽问道。
“可以,只是不想跟他们说”风落盯着白飞羽的眸子,淡淡道。
白飞羽避开他的视线:“是我撞的你,现在你醒了,要怎么样,随你便”
风落摇头,苦涩一笑,要杀要剐,随自己的便?
“你明知道,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不,你会,只有这样,你我才能解脱,你是聪明人,你知道怎么做!”白飞羽激动着,一字一句道。
风落收起了笑容,眸子里满是受伤:“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自私了,你要我帮助你解脱?那我呢?我又找谁去解脱!”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再受你的折磨了,真的!”
“你以为我想嘛?事情发展到今天,是我想的吗?!”
白飞羽无奈一笑,泪自眼角滑落:“我不该来的,我今天不该来的!我就该让你觉得我是个坏人,是利用你,互相折磨,折磨到死!”
风落沉默着,不语。
半晌,他伸出手,对着白飞羽的方向,温柔道:“飞羽,回来吧,好吗?都过去了,你别恨了,我也不在意,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白飞羽脑海中的思绪一下子归为零。
她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向风落伸出手的方向挪动。
一步一步,行的极为艰难,仿佛在做着某种决定一般。
“重新开始?”白飞羽低喃道。
风落重重点头,手又向前伸了一分,坚定道:“重新开始!”
白飞羽慢慢挪动到了风落的手边,抬起手,正欲落下牵手的那一刻。
突然,她收回了手,泪,也干涸。
她突然觉得,就算二人牵手,俩人之间也有难以跨域的沟壑。
与其来日痛苦,不如现在就放手,放了他,也放了自己!
“落,忘了我吧”她低低喃道。
然后,在风落极其受伤的眸光注视下,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
忘了我吧,就像当初爱上我的时候一样,爱的彻底,也忘的彻底。
当初爱上彼此也许只用了一秒。
但是,剩下的人生里,就让我们为了忘记彼此,做不同的努力吧。
我还好,你也要过的比我好。
风落收回了手,低眸,一滴晶莹的液体自眼角滑落。
却被一团肉乎乎的东西擦去,风落睁眸,发现风凝意正在为他擦泪。
“小意,你都听见了?”风落后悔不已,刚才怎么不让风坚带风凝意走,他还小,怎么可以让他知道这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嗯,爸爸,我都听见了,那个阿姨,是妈妈吗?”风凝意疑惑道。
他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觉得,如果那个阿姨就是妈妈,他就应该知道!
风落见没什么隐瞒的了,点点头,道:“她的确是你妈妈,但是,小意——”话还未说完,就被风凝意打断。
风凝意学大人似的手势,手心对外,阻止了风落继续说下去。
“爸爸,我只要知道,妈妈在,我就满足了,你们大人的事情我不懂,我知道,爸爸你也不想让我懂,所以,只要知道这个,我就满足了”
风落差点哭出来,自己的儿子真的很懂事。
相比起来,他这个爸爸反倒很不称职。
“爸爸,睡觉吧,小意困了”风凝意缩到了风落怀抱里,闭上了眼睛。
风落轻叹一声,也躺下,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
也许,睡着了,就可以不去面对这些烦人的事情了吧。
那么,我愿意,一直就这么沉睡下去,不理会所有的事情。
*
风原道邸兰心别墅的时候,她还没有回来。
风原等到晚上九点左右,邸兰心才疲惫不堪的走了回来。
那神情,简直像虚脱了一般难看。
“妈,这是怎么了”风原急忙扶邸兰心坐了下来,被追杀了的脸色也莫过如此白了。
“别提了,吓死我了”邸兰心拍拍胸脯,示意保姆去给她拿杯水。
“怎么了?”风原很好奇,能把邸兰心吓成这样的人,得多可怕!
邸兰心摆摆手:“原来是王正,我一直以为他死了,今天见到他,还以为见鬼了呢,真吓人”
风原微微皱眉,王正是谁?
“王正是谁?”
“你不认识,那时候你可能还小呢,见过也没印象,跟我,跟你父亲,都是旧相识,而且,还颇有渊源呢”邸兰心喝完了保姆递来的水,脸色才好了一些。
这么多年,真的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了,今天一见,真的很惊魂!
“那,事情成功了吗?”这才是风原最关心的话题,管他什么旧相识不旧相识,他就想知道,邸兰心有没有成功的让这个人信任。
邸兰心白了他一眼,道:“我出马,有不成功的事情么?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不,不是,主要是担心您的安慰”风原连忙补充道。
“现在看到了吧,完好无损,快回去吧,现在你这么晚呆在我别墅已经不合适了,会招惹闲话的”
“哦,行,那我走了”
风原走出邸兰心的别墅后,总觉得哪里不对。
邸兰心是不是要甩开他了,怎么刚才刻意赶他走呢?
而且,刚才问问题的时候,她的神情也是躲躲闪闪的,十分不正常。
想来想去,风原还是决定先相信邸兰心,毕竟,现在的处境,不能失去任何一个能利用的势力。
风原走后,邸兰心终于忍不住疼痛,捂住了胸口,叫保姆拿药来。
她其实是犯病了,却不能在风原面前表现出来,忍了那么久,已经是极限了。
保姆早已经将药备好,风原一走,见邸兰心脸扭曲成一团,急忙将药拿了出来。
喂邸兰心吃完药后,保姆道:“阿姨,那个人真的那么可怕么,这次怎么需要三颗药”
邸兰心苦涩一笑,道:“真的是很可怕,否则,我也不至于这么晚才回来,好了,不说了,给我做点吃的,送我房间来”
保姆点点头,去厨房忙活了。
邸兰心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愁容满面。
不知道风坚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够不够跟那个人斗上一斗。
风落他们都是年轻人,说斗他,肯定是斗不过的,现在,希望全部都在风坚的身上了!
*
东方莺在房间里发呆了许久,也没听见隔壁房门响起的声音,不禁疑惑,早就走了,怎么还没回来,莫非是和好了,双宿双飞去了?
疑惑着,东方莺走出房门。
高焕正在客厅里给黄茵做饭,见东方莺走下楼梯,便问:“你也饿了?”
东方莺摇摇头:“晚饭吃那么多怎么可能这么快饿,我又不是猪头”
高焕微微一笑,少女就是少女啊,呛人都这么有活力。
“好吧,那我就不做你的夜宵了”
“切,你根本没做好不好啊”东方莺瞥瞥嘴,继而鼻中闻入一股香气,她感叹道:“没想到你还是中国好男人?做的饭这么好吃”
“呵呵,等你没得生存的时候,什么技能也会了”高焕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代入了许多酸甜苦辣。
“好啦好啦,不是来听你痛说革命家史的,白飞羽还没回来吗?”
高焕停下了炒菜的勺子,问道:“飞羽出去了吗?”
东方莺搔搔后脑,道:“呵呵,没出去没出去,您老自便”
接着,就听门响的声音,还有,门重重关上的声音。
“看着声音,杀气不小,估计出去没碰到什么好事”东方莺急忙麻溜儿的跑回房间去了,她可不想被白飞羽的爆发波及。
高焕无奈的摇摇头,这个不讲义气还混吃混喝的家伙!
“飞羽,回来了啊”高焕跟白飞羽打着招呼。
白飞羽颓然的低着头,应道:“嗯,回来了”
“吃饭了没,要不要来点夜宵”
“不用了,我不饿”
白飞羽正准备上楼回房间,高焕急忙叫住她。
“飞羽,先别回去,黄茵说她想见见你”
白飞羽微怔,黄茵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她吧?怎么突然说想要见她呢。
“确定么,可别是你一厢情愿,搞的我很尴尬”白飞羽问道。
高焕将夜宵放到饭盒里,跟白飞羽并肩上楼,笑眯眯的道:“真的是她要见你,念叨好几天了呢,我见你这几天心情不好就没跟你说,怎么样,现在去吗?”
“好啊,现在就现在”白飞羽刚好也很想见黄茵一面,跟她道歉。
也不知道,黄茵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这些天来不断的有整容医生进出别墅,可每次都是颓然而出。
她不禁为黄茵捏了一把汗,不过是普通烫伤,怎么那些医生都是那副表情呢?
“哥,黄茵脸上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白飞羽低低问道,她也怕触碰到高焕的伤处。
高焕却没有回答,只默默的带着她来到了黄茵的房间。
推门而入的那一刻起,白飞羽觉得自己眼睛像是被粉刷了一层粉色。
粉色,少女最纯净的颜色;可,她在少女的年纪,见到的都是黑色和红色。
房间,被高焕重新粉刷过,因为他说,黄茵喜欢粉色。
可黄茵到底有没有说过她喜欢粉色?恐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带白飞羽进入房间后,高焕放下夜宵便退了出去。
黄茵正坐在摇椅上,在阳台上看着月亮发呆。
“黄茵”白飞羽轻唤一声,唤回了黄茵正在神游的思绪。
黄茵回头,面无表情,可眸里,却写满了友好的笑意。
白飞羽惊愕,怎么可能,这才短短几天,怎么可能恢复的这么完美。
眼前的黄茵,肤若凝脂,五官姣好,比起之前的容貌,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眉眼间的神色,相比之前,更加像依依了!
“很惊讶对不对,恢复的这么好”黄茵启唇,低低道。
话音里,是说不尽的落寞之感。
容貌不是已经恢复之前那么美了吗,不是已经留住最爱的人的心了吗。
可为什么,还是会感到寂寞呢。
“你,喜欢粉色?”白飞羽小心翼翼的问道。
黄茵突然摇摇头,又点点头,继而自嘲一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不喜欢,他要是喜欢我喜欢,那我就是喜欢的”
于是白飞羽也不再言语了,看向黄茵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
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她一个爱,却得不到。
依依是最喜欢粉色的,依依眉眼间有一种别人女生都没有的灵气。
所以,黄茵的房间是粉色的,所以,那么多的整容医生里,只有一个能整出这种灵气。
所以,他爱的,是依依,黄茵,只是依依的影子。
“你不必自责,我还要好好谢谢你呢,如果不是你,他不会发现,他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我的”
是吗,需要谢谢吗,那为什么,你又会哽咽。
为什么,说这段话的时候,下巴需要微杨,将泪倒流。
“好好养伤吧,我明天再来看你,晚安”
“晚安”
白飞羽走出黄茵的房间,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此刻更加被迷雾所笼罩。
其实,爱情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她不能指责高焕的自私,也不能鄙视黄茵的自欺欺人。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就可以,陪伴着,走完以后,总比,互相折磨的好。
*
王正消停了许久。
或者是,看起来消停了许久。
邸兰心经常跟风原打听风坚的身体情况,听说风坚的身体已经恢复健康,她悬着的心也放了一放。
还好,还好,自己不需要孤军奋战。
风落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便出院了,出院的那天,各大报纸都在报道。
并,拍到了风落从医院出来后,准备坐车前的远远一望。
眼神里全部都是内容,大家纷纷猜测,他望的远处,站着谁。
于是,绯闻再次层出不穷,风落从不出面否认,但是也不承认。
可,他对自己儿子的好,大家有目共睹。
所以,众人断了猜测,觉得,风落可能是在等风凝意的妈妈出现。
而风凝意的妈妈是谁呢?大家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肯定不是那个婚礼上出现的女人。
风原与东方莺的感情迅速升温,风坚再三要求他带东方莺回来。
都被风原搪塞了过去,现在的处境,的确不适合结婚生子。
虽然,他真的很想很想。
黄茵的身体恢复如初,高焕对她越来越呵护。
有时候,黄茵尽量不去想那些烦人的猜测。
管他爱的是不是自己,只要他望着自己的时候,他眼里就自己一个人,那就够了,真的够了。
白飞羽沉寂了好一段时间后,开始经常去夜店。
不放纵,只买醉。
每天半夜,都是东方莺扶着醉到几乎不清醒的她回来。
然后,听着她呢喃不清楚的话,心疼她,并且不解。
既然爱,管他三七二十一,在一起就好,何必这么折磨彼此!
突然,东方莺很庆幸自己与风原相遇,最起码,是彼此相爱,并且没有沟壑,没有阻碍的。
“东方莺?是你们么?”黄茵轻声问道,她知道,问白飞羽,是得不到回答的。
“是,早点睡吧,她醉了”
关门,然后是低低叹息。
“喂,那天是你去医院门口了吧,让风大帅哥那么看的人,恐怕也只有你一个了”东方莺问道。
白飞羽突兀一笑,醉道:“不是我,白飞羽死了,我不是白飞羽,我不是!我不要做白飞羽,我要当一个小鸟,我要飞,我要自由,我要飞!
“好好好,让你飞,飞之前,先睡觉,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