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这个狗东西!”
离开西门庆宅邸,武植才露出怒容,尽管有心理准备西门庆不会帮忙,可一想到刚才西门庆那幸灾乐祸的嘴脸,武植还是很生气。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李达和萧让面色凝重,四天的粮食缺口总归要想办法补上的。
武植已经坐上马车,在里面沉默半响,才道:“明日再说,你们先回去歇息吧。”
说完,马车离去,扈三娘跟上,李达和萧让无奈对视一眼,也各自散去。
细雨如织,武植回到家后面色还带着几分怒气,潘金莲和雪儿一直在等武植,见武植如此神情,也是极其关切。
可得知武植没借到粮,她们也很无奈,只能轻声安慰武植总会有办法的,却帮不上什么忙。
“没事,你们先去睡吧,我再想想办法。”
武植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往书房走去,他打算去研究下青州一带的地图,看看有没有三县交接的位置,一般这种位置管理都很混乱,说不定可以买到粮食运回阳谷县。
“官人……”
两女还欲提醒武植也要注意休息,可武植思索入神,已经离开了客厅,身影没入了暮色中。
扈三娘踮了下脚,昂头看了看武植,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唉,官人最近压力一定很大。”雪儿望着门外黑夜,叹了口气。
潘金莲道:“十几万人等着吃饭,一个不好就会出大乱子,这可不是小事,官人压力肯定很大。”
雪儿蹙眉道:“是啊,一旦出了乱子,朝廷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潘金莲道:“不论官人境遇如何,我们只须始终伴他左右,让他在家里能听到几句体己的话,吃上满意的热饭菜即可,我们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雪儿点头凝眉道:“只是……官人在阳谷县煞费苦心,好不容易才让阳谷县百姓生活稍微有些起色,这次若因为断粮被朝廷发落,实在太可惜了!官人也一定很不甘心!”
雪儿咬了咬嘴唇,她现在就为武植感到极其不甘心。
“放心吧,咱家官人有本事,到哪里都能东山再起。”
潘金莲一如既往的很信任武植,从以前她和武植订婚那天开始,她就听她爹爹的话,相信武植一定能中进士,结果武植没让她失望。
和武植成亲后,武植的表现也从未让她失望过。
但潘金莲又话锋一转,笑道:“不过,就算咱们官人辞官归田,跟着官人种一辈子地,当个农妇也没什么不好。”
雪儿也无奈笑了起来:“那样的话,还可以种几亩芦荟,别的农妇平时都织布,咱们姐妹闲暇时候就制作芦荟膏拿去市场卖,这可比织布赚钱多了!”
两女对着门外的黑夜,刚才还愁绪满面,这会居然说笑起来,也是让后面扈三娘面露讶异。
再看左右丫鬟们也都丝毫不显忧愁,扈三娘微微叹气,心说你们家官人马上官帽都不保了,怎么你们一点都不担心,莫非真想和他去种地当个农妇不成?
不过扈三娘转念又一想,武植这个家伙整日悠哉悠哉的,即便是气急败坏的时候,也在他身上看不到半点颓废,平时在家也都是嬉皮笑脸的,难怪他娘子们这么乐观了。
这个家,还真是与众不同呢,若是也加入进来,肯定会特别幸福吧?
心中刚刚升起这个念头,扈三娘脸突然热了几分。
“诶,三娘。你觉得我们特制的芦荟膏好用吗?”雪儿这才想到扈三娘还在身后,转身问道。
“哦!”
扈三娘慌乱了下,连忙道:“我…我还没用呢,听金莲姐说那芦荟膏是补水保湿的,可最近经常随大人外出,常常被淋一脸雨水,所以就想着等秋天天干时候用。”
雪儿道:“也是,最近天气潮湿,用不上芦荟膏。不过晚上睡觉前可以擦一点,用以保养。”
扈三娘点头道:“好的。”
潘金莲道:“三娘,你也忙一天了,早些休息吧。”
扈三娘没有走,站在原地,左手拉着右手食指,显然是有话要说。
“三娘有什么事吗?”潘金莲问道。
“有事。”
扈三娘看了看潘金莲和雪儿,深吸一口气,道:“是关于粮食的事,我家庄上存粮很多,若是拉过来可解阳谷县断粮之危。”
“你家?”
“扈家庄?!”
雪儿眼睛亮了亮,道:“对啊!三娘家的扈家庄是青州有名的富庄,距离阳谷县又不远,若是扈家庄肯施以援手,那么阳谷县就不会断粮了啊!”
潘金莲也惊喜的看着扈三娘,确认问道:“三娘,你家真的能借粮吗?难不难?”
扈三娘道:“这有什么难的,我只需回家说一声就好。两位姐姐放心,我家庄上粮库里粮食多着呢,即便是大灾之年,我家粮库也有一大半是满仓的。”
“太好了!”
潘金莲和雪儿都喜不自胜,潘金莲对扈三娘问道:“三娘你刚才为什么不和官人说,反而现在告诉我们两个妇道人家?”
“我……”
扈三娘咬了咬嘴唇,不知说什么。
雪儿笑道:“官人方才走的时候满腹心事,我们喊他都没听见,三娘哪有机会和他多说?”
“是。”扈三娘正色道:“我今晚就可以出发回扈家庄借粮,还请两位姐姐去告知大人一下,我就不去多说了。”
“不行。”
潘金莲和雪儿异口同声,倒吓了扈三娘一跳。
潘金莲笑道:“不是在其他三户借到一些粮了吗?所以三娘你没必要这么赶,明日早晨吃完早饭再出发也不迟。”
雪儿道:“是啊,而且这件事不应该由我们去告诉官人,要三娘你亲自去告知才行。一些具体细节我和金莲姐又不清楚,须得你和官人仔细商量。”
潘金莲道:“对,比如借多少粮才够,我和雪儿哪里知道?”
被两女这么一说,扈三娘登时沉默不语。
“三娘,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书房告知官人吧,也好让他今晚能睡个好觉。”
潘金莲连忙招呼丫鬟个扈三娘掌灯,领扈三娘去书房了,扈三娘从善如流。
扈三娘离开后,后院客厅里只有潘金莲和雪儿两人,潘金莲站着,雪儿慵懒的坐在方椅上,烛光飘忽,两人一人穿鹅黄儒裙,一人穿白色束腰长裙,透过窗纱,两个婀娜的身影如梦似幻。
“金莲姐,你说三娘为什么先和我们说这件事,而不是先告诉官人呢?”雪儿撑着额头,语气慵懒:“她整日伴着官人,总有时间说的。”
潘金莲走到雪儿身旁坐下,笑道:“就你心思最巧,怎么连这个都看不出来?三娘先告诉我们,无非是为了避嫌。”
“避嫌?避什么嫌?”
“自然是和官人。”
雪儿瞪大水灵灵的眼睛:“哈?难道三娘和官人……他们两个发生了什么?”
“你想什么呢?”
潘金莲点了点雪儿额头,道:“咱们官人是那种人吗?”
“是……”
雪儿极其认真的点点头。
潘金莲露出无奈的表情,道:“那三娘也不是那种人。”
“那以三娘的直爽性子,既然没发生什么,何须避嫌?”雪儿道。
潘金莲道:“怕是三娘这些日子和咱家官人接触多了,已经对官人有所动心,但她性格又好强,再加上与我们关系这么好,她不愿背弃我们,也不愿承认自己心思,所以才处处谨慎。”
雪儿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
“就是说,她也喜欢官人了,但却故意表现出不喜欢的样子呗?怕我们俩误会?”
“可以这么说,这件事她本可以直接绕过我们去告诉官人,可那样的话,就显得她和官人多亲密,我们反倒是外人了。”
说完,潘金莲又补充道:“这些我也是猜测,不一定准的。”
雪儿摆摆手,笑道:“不管准不准,总之呀,我觉得三娘完全没有必要这样,我们又不会多想,更不会嫉妒她,我喜欢她还来不及呢。”
潘金莲挑了下眉毛,美目悠悠的看着雪儿,她的眼睛总是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若是三娘真和官人有什么,你也能接受?”
“这……”
雪儿翘了翘腿,犹豫道:“这应该不可能发生吧,咱们官人好像从一开始就对三娘不怎么感冒。”
“感冒”这个词是雪儿从武植嘴里学来的,她和潘金莲都从武植那学了不少新词汇。
潘金莲伸出指甲修剪的又短又齐,宛如玉竹纤细的食指点着下巴,沉吟道:“是不太感冒……三娘开始对我们官人好像也不感冒。兴许是我多想了,三娘之所以先告诉我们,纯粹是不爱搭理我们官人而已。”
说完,两女相视一笑,潘金莲话锋一转,对雪儿问道:“话说回来,假如有一天官人要娶三娘,你答应不答应呢?”
“我……”
雪儿眼珠子转了转,反问道:“那你答不答应呢?”
潘金莲一怔:“我……我问你呢!”
雪儿嬉笑道:“反正我是小,我听老大的。”
潘金莲哼哼道:“我让着你,这次听你的。”
“我才不说呢!”
“不说是吧?”
潘金莲对雪儿上下其手挠痒痒,雪儿像是触电一样在椅子上不断躲闪挣扎,两女竟然嬉戏玩闹起来。
不论如何,毕竟阳谷县断粮问题有了转机,她们官人即将不再烦恼,所以她们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