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这种东西很讨人厌。
尽管我不去计较,总有一些人会找上门来。
一直在静养的老太太,突然带着那位故作清高的苏医生到访,说是到访,似乎也有些不像话,毕竟这里也是她的家。
估计是因为章女士的缘故,她看我的眼神带着敌意,流露出诸多不满。
不过我并不跟她计较,一来她年龄大,二来我觉得我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们家的事。网络上的那流言我也跟他们澄清过。没错,就是没错,我绝对不会因为外界的压力去承认我没做过的事情,这是我做事的基本原则。
可就在老太太眼里却成了狡辩,所以她这会儿亲自登门兴师问罪来了。
孙妈赶紧给她泡了一杯她最爱喝的茶,章女士也暂时搁下了麻将这项伟大的运动,李老先生则是拿着一张报纸在旁边装模做样地看。
老太太那双起了皱纹的手轻轻扣住杯身,眉眼之间显示出一股威严,尽管她语气平和,但依旧是表达不满:“网上的那些东西一般我是不信的,毕竟我年龄大了,有人说这些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我也未必。你好歹是我们李家的媳妇,我希望你多多少少注意点,不要卷入这些流言蜚语当中。”
听了她老人家的话,我觉得很命苦,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我压根就不知道我是怎么卷进去的,也不清楚那位舒小姐看上我哪里,未免太高看我了,还在电视里头将我大肆夸赞,让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老太太还真是不给我面子,一来就将我狠狠批评了一顿,说没有做儿媳妇的样子。只会设计个东西,拍拍广告片,别的也没什么特长,不像人家孙小姐什么都会,还出过好几本书。
在这种批判之下,我一声不吭,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我想知道她对我到底有多少不满,亦或是想从中看出我未来的命运。
老太太见我不吭声便打住了,有些狐疑地看着我。
脸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仿佛一朵乌云笼罩在她的头顶。
还是章女士体贴,她立马替我解释:“我们清妍最近喉咙有些痛,说话的话,嗓子也会跟着不舒服,所以您也体谅一下。”
老太太不讲话,过了一会儿,缓缓点头。
不过接下来她说的就有些让人惶恐,她讲要继续留在这里,要好好考察我,而且舒苏医生也会留下来。
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总觉得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被别人报富,因为在我看来,苏医生就是一个报复心极强的女人,比那舒然还要厉害。
至始至终,这个女人看我的眼神就不友善,好像我侵占了他的东西一样,其实企他的目的大家都知道,只不过没有言明而已。我以为老太太在这里,她多多少少会收敛一点,结果没有。
而且她的眼神很灼热,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李先生,似乎要将他看穿,她的这个举动让我想起了望夫石。
为了避免冲突,章女士给我使了个眼色:“清妍,你不是喜欢看书吗?赶紧去书房,你喜欢的那几个作家出新书了,我给你买了一套。”
“嗯,谢谢妈。”我情不自禁地握了一下她的手,因为实在太感激了,不知道用什么言语表达。
老太太忽然沉下脸来:“不行,马上就要吃饭了。难不成她还要等着我们给她端到书房里去,你这个婆婆是怎么当的,怎么这么惯她,也不知道好好管教她?”
“您可别这么讲,清妍是个好孩子就是懒了点。”
好吧,我承认,章女士说得是事实。就连罗女士都替我担忧过,说像我这样好吃又懒做的人,以后该怎么活下去。我觉得她完全没有必要操这个心,毕竟现在这个社会发展的很快,总会有活下去的办法。
老太太眉眼间平添了一抹怒气:“我们李家的媳妇不可以懒,不然以后这个家都得被她败光,你真的要好好管教一下。”
听到她这些话,我不免有些生气,她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缺乏管教吗?
心中烦闷,不知该如何排解。
这时,风韵犹存的苏医生俯身将我刚刚还没来得及捡起来的漫画书拿起来,那双略带沧桑的眼睛里划过一抹极淡的笑:“看不出来,清妍还喜欢看这种漫画。”
“……”
我觉得这个女人讲话很失礼,而且令人讨厌。
真心想不通这世上为什么总她这样的人,总喜欢将别人分为三六九等,好像他自己站在金字塔顶端一样。对于这样的人,我通常的办法就是置之不理,说多了费劲,理了也麻烦。
可依照目前的状况,好像有点行不通。
老太太看我的目光更加不和善,可是我就是那爱情剧里的恶毒女配,整天挖空心思,只想让别人不好过。
大概是嫌火不够旺,苏医生还在往里面添油:“不过这书好像有点问题,我听说里面很多观点都有些三观,清妍你还是少看一些的好。”
李老先生看了一眼站在楼梯口有些可怜巴巴的我,终究还是有些不忍,便开了口:“小姑娘看看这些杂志漫画没什么,她怀孕很无聊,出门我们也不放心,找点乐趣无可厚非。”
听到李老先生维护我,某人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甚至还有那么几分嫉妒。
我很讨厌被别人监视着的感觉,那感觉就像是呆在一个永无止境的牢笼里一样,且不说舒不舒服,而是这种行为令人作呕。
叹了口气,不想再多说。
老太太却不这么认为,她住进来这几天,天天在我耳根念叨,身为一个女人该如何如何,要出去散个步,总被她阻拦。
这会儿出去,又被她拉住:“等等,你这是打算上哪儿去,还穿得这么艳丽……”
我按了下额头,手臂被她扯痛,其实我很想告诉她,这件衣服是我衣柜里最朴素的衣服了,没有之一。我轻声叹气,自从她们二人在这里住下后,我叹的不知道多少回气了,心里头很是不舒服。
碍着她是长辈,有些话我不方便挑明了说,我只希望她能够明白,不要过度干预我的自由。
而且我必须出去,张森秀她们早就通知我聚聚,可我就跟国宝似的,李家人硬是不让我出去。
他们总觉得外头艰险,稍有不慎,我就会出意外。基于这种担忧,他们都认为,我最好是待在家里,哪怕是闲得打瞌睡,也好过在外头乱逛。
老太太语重心长地说:“不是我不让你出去,你现在的肚子越来越大,万一在外面出个事怎么办,我们这心里头不会踏实的呀,而且我们家阿盛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我不能任由你胡来。”
分明是关心人的话,为什么从她老人家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一把利剑,分分钟要我的命。
孩子,孩子张口闭口都是孩子,我想如果我没了这个孩子,他肯定对我不管不顾,也不会多问一句。
尽管我早已知道“人情是纸张张薄”,但到底抵挡不住眼见为实,恍惚之间,倍感心凉。
“我自己有分寸,我只是去见朋友,并不是乱跑。至于您所谓的不守规矩,那只是您眼里的规矩,奶奶。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社会了,我有我自己的人生。”
说完这番话,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文艺青年。
老太太盯着我看了半晌,最终没有说话。
张森秀同学很干脆,亲自下厨,张罗了一大桌子菜,而且不重样,颜色也很漂亮,看着很有食欲。
我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觉得我炒的菜难看,也对,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夫人在豪门宅院里吃惯了山珍海味,自然是吃不惯我们这些家常小炒的。”张森秀拿着锅铲,有些怨恨地看着我。
“我看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吧,什么山珍海味,你不知道现在吃那些东西是违法的吗?我可不想为嘴坐牢。”
在座的几个都哈哈大笑起来,何宁静笑得尤其放肆,一点也不在乎形象,还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你怎么变得这么有趣,以前我都还不觉得。要知道,你上大学的时候,人家说起顾清妍这个名字,第一印象就是个闷葫芦,说你跟幽默这两个字完全扯不上关系。”
我毫不在意,喝了口我最爱的排骨汤:“那人家还说你是神经病医院墙垮掉后跑出来的呢,你看我多好,不但没有嘲笑你,还想把你往正轨上引,可你是剑走偏锋,越走越偏,我想十头牛都不见得能拉回来。”
“……”
难得沉默,看来他们已经见识到了我的厉害。
张森秀对我竖起大拇指,表示敬佩。
沉默了一会儿的何宁静突然道:“我听说你又上热搜了,是那个舒然搞的鬼吗?看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儿,我就知道,一定是她。”
此时真是一言难尽,无形中,我已经跟这位一贯喜欢扮柔弱的大小姐绑定在一起了,但凡跟他相关的新闻都能牵扯到我,这到底是捉弄还是巧合,想必明眼人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