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一出面试会场心里就后悔了:像自己这种没胸没脑没运气的“三没女”这么轻易地找到工作已经不容易了,何况现在寄人篱下,表姐又是那样一个……人格分裂……
陶夭一面感叹自己命途多舛,一面后悔自己刚才的脑残行径,果真是“哀己不幸,怒己不争”,于是脑海里瞬间跳出俩小人开始对战。
强硬的陶夭:你说江子安又不是说不录你,你干嘛还大义凛然地就那样拒绝了?陶夭你是不是傻啊,哪怕进了江氏大门你再迂回去师兄那儿啊,反正你又不怕他~软弱的陶夭听到最后一句,默默蜷起身子,发起抖来:我……我……我哪有……不怕他啊……关键替人相亲还自个说出来了,哪怕是被当场认出也比介个好吧……
强硬的陶夭拎起软弱的陶夭,破口大骂:看你那个怂样,遇事就逃,真是丢死人了。
软弱的陶夭也不示弱,直接辩驳:你不怂,那你回去啊!
强硬的陶夭闻言一抛软弱的陶夭:回就回,谁怕谁!
陶夭停下脚步已经到了江氏大楼门外,刚要转身回去,仔细一想:这也不行,刚才大爷我这么有……骨气地驳了江子安的面子,就这样回去了,自己也太没人格魅力了吧?对……不能回去……至少现在不行,起码……对,起码他再来请我一回,我才能再考虑考虑啊。
陶夭正想得不亦乐乎呢,电话铃忽然响起,吓得陶夭一颤,差点直接扑地,陶夭定了定心思,多云转晴:话说大爷有才是人尽皆知,你江子安既然这般求贤若渴,那大爷我就勉为其难地……
“喂~”陶夭乐颠颠地划开电话,都没来得及仔细瞅上一眼。
“陶--小--夭!”十二级台风伴着一声尖利的怒吼让电话对面的陶夭直接凌乱了。
陶夭第一反应是怎么是个女的,第二反应是打错了吧,第三反应是今天天气预报没说有狂风暴雨啊,难道预报不准了……第四反应,顿了一顿,脑海幽幽跳出一个等同于恶魔的称谓……
“啊,表姐啊,呵呵,什么风(龙卷风)把您吹得这么大火气啊?”陶夭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快速搜索这两天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表姐的事,然后进度条就死死卡在江子安的那个点上,任凭陶夭开机重启还是倒带重播,总是会在那个点上停住,一动也不动。
“我说陶小夭你有没有认真在听啊?”电话那头林薇不知何时已经缓和了语气,却在发现陶夭溜神之际,又提高了音量。
陶夭默默在咽一口口水,讨好地点头哈腰:“有啊,有的,绝对有……”
电话那头顿了半秒,只听一声清冷的女声悠然抛出一句:“那你复述一下我刚才的话。”
陶夭吧叽吧叽小嘴,支支吾吾:“你刚才说了好多一时不知从哪说,表姐,你还是指定一句吧……”
“那就最后一句!”
“哦,那就最后一句!”
“前一句……”某人满脸五线谱接了一句。
“‘前一句’是最后一句,那前一句还是‘那就最后一句’!”陶夭乐颠颠地应了一句。
“陶小夭……”十二级台风再次刮来。
陶夭垂了垂眼眸,陪笑应道:“再往前一句是‘那你复述一下我刚才的话’……”
“陶小夭!”林薇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吓得陶夭小心肝一颤,一不小心脸大蹭挂了电话。
陶夭默默盯着手机渐渐暗下去的屏幕,已然没了主义:无故挂表姐电话者,唯死路一条。
陶夭哀叹一声,抬眼望望头顶依旧湛蓝的天空:要不要拨回去负荆请罪成了陶夭眼下急需解决的问题。
陶夭盯了屏幕半晌,终于一咬牙划开解锁---手机仿佛跟陶夭心电感应一般,瞬间飙出拨电界面,来电显示“姨妈”。
果真“祸不单行”,陶夭瞬间感觉天昏地暗,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
陶夭颤抖着食指,接通电话的瞬间脑袋出现了N种自己马革裹尸的场景,却在对方一句“吓”之后,彻底转变成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我说小姨妈,您老都一把年纪了,就不兴正经点?”陶夭的战术永远这般:敌正我二,敌二我肃,敌跑我打,敌追我怂。屡试不爽。
“生命在于欢乐,能不能不像你老娘似的老气横秋!”本是一句玩笑话,却在提到陶夭的妈妈时候,气氛突然沉重得诡异。
小姨妈话出了口才发觉不对劲,可要收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在双方静默了几秒之后,重新张口转移了话题:“我说,夭儿……”
“嗯?嗯……”陶夭收了情绪,专心应付电话,“姨妈,我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江子安跟他弟弟长那么像把我给蒙了,本来是打算帮表姐把他勾引回来的……对不起啊……”
小姨妈听着陶夭在对面忏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吧~既然你这么诚恳地忏悔,那大慈大悲的小姨妈我就再给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真哒!”陶夭立马精神起来,眼睛里满是星星地表决心,“您放心,表姐下一次相亲我一定不再和她狼狈为奸,我一定替您好好监督她去相亲,有事没事督促她赶紧结婚,时刻提醒她:我敬爱的亲爱的可爱的小姨妈急着当外婆呢!”
小姨妈听着陶夭摇着大尾巴表决心,心中乐呵却没冲昏头脑,在陶夭停下的那一刻,紧跟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什么?”陶夭被反问地一头雾水。
“监督可是不够啊……”小姨妈在陶夭耳边提点了一句。
陶夭眨巴眨巴大眼睛反应了两秒,脑袋再冒一排问号:“总不能让我上阵代嫁吧?”
“嗯……”
“嗯?”
“这倒不用!不过祸既然是你闯的,那你表姐的终身大事就交给你了!”小姨妈郑重其事地将这个重任交予了陶夭,却不知电话那头的陶夭已是欲哭无泪。
“Wait!敬爱的亲爱的可爱的小姨妈……这事,表姐是主谋,我是从犯……从犯啊!”
“是啊,所以你给减刑了,只让你下次跟着她去相亲,随时随地向我播报她的行踪就OK啦!”电话那头是大义凛然。
电话这头默默擦了擦眼泪:“我这都还是‘只让’,还是‘减刑’,那表姐那边还要怎么重判啊?”
“她一辈子都搭上了难道不算重吗?”某人轻哼一句,让陶夭有种吐血的冲动——您老可真是表姐亲妈啊。
陶夭强忍一句“那我娶了她行不行”再次强颜欢笑:“还能再减减么?”
“诶,夭儿,刚才我给你打电话‘吓’你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被吓到?”小姨妈没有正面回答题目,反而另起一问。
陶夭不明就里,张口就答:“因为我有存你号码啊~”
“可是我没存你这个号码啊!”小姨妈突然提高的腔调结结实实给陶夭提了个醒:陶夭来S市时新换了号码,除了不得不投靠的表姐和李迅,其他人一律不知道陶夭的新号——破釜沉舟方能出人头地——不错,陶夭的最终目的不过是躲过老爹的“追杀”。
陶夭默默揩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里又琢磨开了:你说像姨夫这般严谨大气的人儿怎就相中了小姨妈这个不靠谱的,没心没肺不按套路出牌也就算了,突然变身福尔摩斯,这一般个人谁受得了啊……
陶夭琢磨来琢磨去,有用的一点没琢磨出来,有意思的事情倒是琢磨出来一条,那就是:难怪表姐这样人格分裂,欢脱老妈 严肃老爸=龟毛的铅笔(2b)青年。
陶夭越琢磨越觉得有趣,干脆自顾自地呵呵乐了起来。
电话对面似乎也听出了端倪,于是气沉丹田的一个“哼-嗯”将陶夭从欢脱的理想世界又拉回了残酷的现实当中。
“夭儿,实话跟你说了,江家这门亲事呢,我是真的希望能促成,放着门当户对不说,你表姐跟子安从里到外有哪点不称,你说是吧?”
陶夭一边点头哈腰称是,一边再心里嗟叹:哪里都配,就是心里不配合,怎么着都不行啊。
电话那头仍旧喋喋不休,终在利益分析之后,再掷一枚重磅炸弹:“夭儿,姨也不是逼你,只是一心希望你和你姐都能好……”
“恩恩,我知道,我知道!”陶夭嘴上信誓旦旦,心里却由不得地一个接一个叹气。
“所以……”小姨妈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停顿半秒又郑重其事地说道,“如果你不想让你的联系方式和行踪明日见报头版头条,林薇和子安的下次相亲,就由你代我去看着了!”
陶夭默默噎了一下,怯怯问道:“我……可以拒绝吗?”
“你觉得呢?”光听声音,陶夭都能想象,小姨妈在电话那头笑靥如花的模样。
陶夭重重地叹了口气,“哦”了一声挂了电话。
想象着小姨妈大获全胜欢呼雀跃的模样,陶夭狠狠在心里悄悄抹泪:我跟你江子安什么冤什么仇,工作让你江子安搅和没了也就算了,这马上命也快让你江子安搞没了……就是你江子安给我喝云南白药,都弥补不了我心里的创口了……罢了,反正就是杠上了,那我们就比量比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