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依稀记得第一次见陆渊是在一个明媚的早晨,四周是沸沸扬扬的人群――没错,这天是新生入学的首次体检。
那时候陆渊还是兜兜转转刚回归校园的小大夫,陶夭也还只是一枚刚刚入学的小虾米――一个是验血的小鲜肉,一个是怕针的大姑娘。
其实,校园体检过程很快,基本就是听个心跳、验个血就完了――毕竟兽医当家,随便瞅瞅也就行了。但是这个简短的流程却真真给陶夭造成不少的困扰,毕竟晕血晕针啊: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陶夭已然领了检查单要去验血了。
陶夭颤抖着双腿一步一挪地往二楼去,眼瞅着就堵了后面的人――其实多余的空间还是有的,只是后面的人就是不往陶夭前面去,想是心里也没底――后面一个两个的都不敢往前去,导致陶夭直接成了众矢之的,有人已经开始不满地叨叨,更有甚者已经在后面嚷开了,要求让前面的陶夭赶紧走:这丫尴尬的,陶夭已经无地自容了。奈何双腿就是不听使唤,后面越催,陶夭就越拿不动步子。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了两个已经结束体检的妹子。两个人似乎还沉醉着什么,压根没有注意到周围堵塞的人群。
其中一个妹子仰天长啸:“真的太帅了啊,怎么会有这么帅的大夫啊?”
“而且手法还好,扎了一下都不疼的,恨不得让他再扎一会,让我能多看他一眼……”
陶夭脑海的画面自然是妹子说的“扎一会”,那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即刻就散满了陶夭全身,让陶夭越发紧张起来。
可是后面的妹子注意的自然不是扎针的事情,而是医院里的帅哥,于是有人再也按捺不住越过陶夭就往化验科跑,一个跑了就紧跟了一群――陶夭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人们就都蹿自己前面去了――更有甚者,一边加紧步子往前赶,一边掏出镜子整理发型,那志在必得的样子,真像蓄谋已久的似的。
陶夭目瞪口呆地吧唧吧唧嘴,竟第一次晓得帅哥的号召力如此巨大。随即陶夭又反应过来一件事情:既然大家都先走了,那不如就磨蹭磨蹭,毕竟不看帅哥和挨针之间,还是挨针更痛苦一些啊。
陶夭边琢磨边放慢了脚步,脑袋里还不断期盼有更多人跑到自己前面――晕针这事说到底还是心理问题,一紧张就晕了,所以这个思想准备工作一定要充分,前面前赴后继给作良好示范的人越多,这个心理压力就缓解得越快。
陶夭越走越慢,真望着这一路慢过去,大夫就去吃饭了,然后不用抽血就能把单子填填就更加完美了。
陶夭正想着美事,磨磨蹭蹭地就走到了化验室外面――明明一分钟的路程,陶夭生生磨蹭了半个小时,到达目的地时候也差不多到了午饭的点了。
陶夭正暗自估量自己心想的好事会不会发生呢,就听化验室门口的大夫喊道:“1班陶夭还没来吗?那我们就再等等!”
陶夭的背后骤然出了一身冷汗――话说这么久了竟为了等她一个人都还没开始?
人群之中吵吵嚷嚷地响起了抱怨,有人厌恶制度,有人嫌弃医生,但当大家发现这种抱怨其实并没有什么功效的时候,矛头自然而然地就集中向了陶夭。
陶夭哪有心思去管人群中的议论,只是一心一意地打量着化验室――还真是不放一人进去,也没有一人出来――陶夭心里这个恨哪,好死不死地碰上一窝强迫症验血大夫,这不按编号和套路还不让进去,再这么下去肯定会引起公愤的:陶夭一咬牙一跺脚扒拉开众人就挤进了化验科的门。
“那个,不好意思,刚路上有点事耽误了,让各位久等了!”陶夭一手握着体检表,另一只手下意识就搭了上来,做了一个抱拳的姿势――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那个氛围,连蚊子扑闪翅膀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陶夭大迥,坚持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古龙看多了吧你!”好听的男声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打断了此刻尴尬的氛围,“既然人都来了,咱们就继续吧!”
陶夭刚刚庆幸被拯救的好心情不过维持了一秒,就在某帅白大褂的一声令下被击个粉碎――这就是陆渊和陶夭的第一次接触,还真是让她欢喜让她忧。
陶夭用了一首歌的名字向江子安解释自己同陆渊直接的这段孽缘,得到的却是江子安一声不置可否的轻哼。
“每一个与你相遇的初识,就必定有一段难以启齿的历史!”江子安不由自主地感叹,脑海中浮现的就是跟陶夭第一次相亲的情景,“唉,我仿佛看到了当时你替你姐……唔……”
“喂喂……”陶夭一听话锋不对,赶紧捂上江子安的嘴,“嘘,少说两句,少说两句……”
“这就完了?”久久未发话的陆渊终是忍不住寂寞抬眼去抓陶夭,然后很是认真地问道,“说都说了,怎么后来的事就不提了呢?说话别说一半啊……”
陶夭听到身后的反抗,刚一转身去阻止陆渊,就被江子安结结实实地捆进了坏里。
“可以啊,还有下文呢,哼哼!”江子安坏笑两声,在陶夭耳畔低语,“快点继续啊,坦白从严,抗拒更严……”
陆渊兀自斟了茶水,抿了一口,回望江子安这边的战况有些发笑:“做都做了,就不怕别人知道了不是?虽然你也不是第一个再我手下被吓哭的,但你是年龄最大的一个不是?”
“喂喂喂,别瞎说,谁哭了,你说清楚谁哭了!”t
陶夭一个激动起身,不想却被江子安一揽,就又坐了回去。
“就是,说清楚,我家夭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吓哭的吗?”江子安很是傲娇地扬了声音,在陶夭转头对上他的视线的时候,又一转话锋,“你说兽医给谁看病睡不害怕?再说那些小猫小狗就算长到夭夭这么大了,落你手里还有哭的机会吗?幸亏我夭命大……哎呦……”
陶夭真真听不下江子安这一嘴双损了,照着江子安的屁股就是一巴掌,奈何屁股没瞄准直接怼着腰了――江子安一身冷汗,瞬间浇熄了刚刚的烟火。
“唉……我……对不起……”
陶夭自知自己理亏,吓得都不敢再去解释了。
陆渊收了笑意,远远瞥了江子安一眼:“以后少动伤处!”
“呃……知道了!”陶夭惊魂未定地应了一句,却听陆渊一声咳嗽。
“咳咳咳咳,我说的是老江……”
江子安的唇角抽了抽,深知这众矢之的不好当,就将计就计地赶紧应下,好转移话题:“恩,知道,话说后面的事还没说完呢,你个晕血晕针的,怎么过去这一关的?”
“晕过去的……”陶夭弱弱应过,又继续了前面的故事。
帅白大褂也就是陆渊坑完陶夭又执意非得帮陶夭抽血,面对如此热情的大夫,陶夭当时只想跟他说一句“不用了”。奈何某些人就是皮厚,没皮没脸地想拒绝都拒绝不了(陆渊:她当时竟是这样想我,丫的,早知道不管她了!)
陶夭从坐下心里就开始不安,且不说陆渊这长相就不像个医术高超悬壶济世的世外高人,就单说这年纪吧也不能够成为名医的――陶夭伸出右手,极力将脸扭到左侧以防看到血腥场面,然后咬紧牙关只得临门一扎。
陆渊将压脉带捆上陶夭的胳臂,拍了拍血管位置,又抹了酒精揉了揉――陶夭双眼紧闭,虽未直观现场,画面却在脑海感触得一清二楚:陶夭又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只是望着能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轻微的触痛扎进胳膊,通过反射弧映射进了大脑,陶夭骤觉天地一片眩晕。
“你……哪里不舒服吗?”陆渊自然观察到了陶夭骤然变黄的脸色,赶紧收了针头,“还是感冒了,哪里不舒服你说一声……”
陶夭压着重重的呼吸,趴向桌面,摇了摇头:“我……晕针……”
陆渊那叫一个汗啊,过了半晌才反映出一句:“你咋不早说?”
“你也没问我啊!”陶夭那叫一个委屈,一边哼唧着一边应了这样一句,把陆渊结结实实怼在原地无话可说。
“那……快那点矿泉水和糖过来,这边有椅子,你到这边躺躺,双脚离地,很快就会好的……”陆渊躬身去扶陶夭,却遭陶夭强烈拒绝。
陶夭强逼着自己从桌上爬起来,然后蜡黄着一张小脸,很是坚定地撸起来自己左边的袖子,冲陆渊说道:“我还行,你把这只抽完,我再走吧……”
“同学,抽血只抽一只胳膊就可以了,这只不用抽了……”陆渊俨然被陶夭吓到,赶紧帮着陶夭放下了袖子。
“啊?刚才没有扎错地方吗?我以为这么快是扎错地方所以拔出来了……艾玛,可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陶夭满血复活的模样着实乍了陆渊一把。
陆渊摸摸胸口,默默将水和糖果又送回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