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敢给储君和太孙也略微化了点妆。
两人面上涂了淡淡的粉,嘴上擦了浓浓的胭脂,眼角还被李敢贴了好几样不知什么东西,在这些细节之处,稍微做了些改动。
但除了某些天赋异禀、眼神特别毒辣的人,一般人已经根本认不出他们来了。
储君和太孙看了看对方,都觉得有点儿陌生。
又照了照镜子,惊讶地发现,镜子里的自己,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虽然改动的部分只有眉毛的浓淡、眼睛的形状、鼻头的模样,整个人就已经截然不同了。
一行人做好了准备,就悄悄从客栈中翻墙离开了。
只留了一个没有改变形貌的锦衣云骑,跟客栈老板那里留了一锭银子做房费,细细地叮嘱对方仔细留好房间,别让外人靠近。
尤其是三日之内,任何人都不要来打扰。
一行人赶到北关村的时候,已经将近午时了。
春耕刚过,田地里需要操心的地方还很多。一行人一进村,便看到有许多农夫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的身影。
远处的房屋如同雨后的蘑菇一般,参差散落有野趣,远近高低各不同。家家户户炊烟渐起,鸡鸣犬吠、鸟叫虫鸣,好不热闹。
远处青山巍峨、绿树葳蕤、芳草鲜美、野花婀娜。
农家孩子在田埂上玩耍,大人偶尔抬头瞅一眼自家孩子,喝一口水、擦一擦汗、喊一声“别跑得太远”……
无论是下过江南、上过塞北的李敢,还是一直养在深宫之中的王储和太孙,都被眼前这有滋有味的生活,深深地吸引了。
他们一行人顺着村口自然形成的小径往前走去。
走了不过三五十步,就有村里人过来探问:
“几位贵客,这是打哪里来啊?到我们北关村,有何贵干?”
李敢一个眼神活络、口齿灵便的手下忙笑呵呵地迎了上去,对着来探问的老人家就躬身施了一礼:
“哎呦,这位老丈,小生这厢有礼了。我们几个是到北关镇来访友的,听说咱们这北关村风景好,就想过来看看。多有叨扰,还请见谅。”
“不妨事、不妨事。
不过我们这地方,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景可看。不过都是些泥腿子人家。
倒是翻过那边那座山,绕过半山腰的林子,往西边再走上半日,那里有个陡峭的断崖,断崖上挂着条好宽阔的瀑布哪!
雪练一般飘在半空,太阳一照,还能看到彩虹哪。”
“哦?这里竟然有这般奇景!那我们这一趟,还真是来着了!”
储君笑意盈盈地听着李敢的手下跟村里的老人一问一答,心道:这锦衣云骑,还真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什么类型的人才都有!
太孙也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汉子和村里的老丈聊天。
他一直长在深宫之中,难免对外界的一切都很好奇。
他这个年纪,也恰恰是好奇心最旺盛的时候。年幼的太孙,就像一块努力吸水的海绵一般,猛烈地吸收着他能接触到的一切新奇的信息。
夏稻花远远地看见了这边的情景,顿时起了好奇之心。
她跟村里别的小孩一样,蹦蹦跳跳、走走停停、东瞅瞅西看看,很快就凑到了李敢他们面前。
别的小孩满是好奇和惊喜地去围着几个陌生人,和他们的高头大马。
尤其是这几匹马,又高大、又漂亮,毛色油光水滑,长长的鬃毛轻轻垂下来,就连马身上的鞍具都装饰得十分华丽。
除了里正王大叔和地主冯举人这两家,村里再没谁家是有马车的。老夏家算是十分舍得把好钢用在刀刃上的人家了,可也只有一头牛,一匹骡子。
再说那里正王大叔家的马,是一匹老马,轻易不舍得驱使。
冯举人家的马也不过是两匹普普通通的劣等驽马——这种高大神骏的好马,可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得来的。
夏稻花却在一边仔细观察着几个陌生人,侧耳细听他们的谈话,不断猜测着他们到北关村来的目的。
除了那个小孩,其他几个人手上都有很重的茧子。
多半应该是练武练出来的。
尤其是那个为首的,乍看起来肤色深,胡须重,带着疤痕又有皱纹,怎么着也是个饱经风霜的主儿。
但他的气质却有些奇怪。
首先,按说那肤色,应该是吃了很多苦,晒过许多太阳的。
但他那身材,却好得有些过分了。
高大、颀长、肩宽、腰细,随随便便站在那里,那种健康的美感就要满溢出来。
可惜全毁在这张脸上了——哪来的猴儿啊?
若是脸上没这么多瑕疵,五官再长得好看些,简直分分钟可以送去电视台选秀了!
夏稻花对着李敢的身材流了足足三秒钟的口水,但很快,就因为想起来了自己的故乡,想起来了那再也看不成的电视,再也上不了的网,而深感怅惘。
夏稻花的心情瞬间低落起来,顿时失去了一探究竟的兴致。
她轻轻垂下头、转过身,随手从地上拔了一根狗尾巴草,拿在手里甩啊甩啊,正准备离开,却蓦地听到一段对话,让她一瞬间又改了主意。
“老丈,您见过这样一个人么?”
“哎呦,这是个胡人吧?这模样、这衣裳!这、这有点像北蛮的鞑子啊!”
夏稻花“嗖”一下转过身,“噔噔噔”跑到沈七爷身边,就着沈七爷的角度,往那画像上面看过去。
这一看,夏稻花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不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那天,差点被她扒光了的那个胡人吗?
那家伙身上还带着个什么布防图来着……坏菜了,自己个儿当时光顾着数钱来着,竟然忘了把那布防图给衙门送去了!
李敢他们见夏稻花是个半大孩子,只当她是好奇,没把她当回事,继续跟沈七爷套话:
“老丈可曾见过这个人?他来过村里不曾?”
刚刚还热情似火地跟陌生人聊得高兴的沈七爷,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冷冰冰的:
“你们这些个后生,看着也不像是坏人哪!怎么会认得鞑子的?”
几人对视了一眼,这回,那个跟沈七爷唠了半天嗑儿的小伙子没吭声。
倒是李敢一脸坦诚地开了口:
“老丈,这个鞑子坏得很!他骗了我兄弟的钱,还偷了我家的东西!这一趟到北地来,我一来是专程为了陪着我这兄弟”,
李敢说到这里,稍稍顿了一下,抬手指了指储君,然后又接着说了下去:
“过来看看朋友、赏赏风景;二来就是顺便查查这个鞑子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