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之后,牛圈羊圈都建好了,就连散养小鸡场也划分好了区域。
高慧儿去看了,甚是满意,给大家伙儿都结了工钱。
距离期限时间只剩下五天时间,现在还有苜蓿没有种下去,牛羊崽还没有着落,必须得抓紧时间了。
这几天,牧场在开工的同时,她也在各个村子里跑着,跑了整整五天的时间,却也只定下了三只牛犊子,五只羊羔,小鸡也只有二十个,要开牧场,这些铁定不够。
让乔老板帮忙打听哪里有牛羊崽要买的,也一直没有消息。
牧场完工第二天,高慧儿就去撒了极品苜蓿种子,除了羊圈鸡圈,整整一百多亩将近两百亩的地全部洒上了极品苜蓿种子。
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就发了牙,高慧儿在牧场外面弄了个大门,平时不让外人进去,苜蓿发芽除了高家的人,没有其他人知道,高慧儿也都叮嘱了,让他们不要往外说。
荆棘墙的事情已经让他们震惊了,这几天牧场外面本来就时不时有好奇的人过来看,要是再来个一夜之间长成苜蓿,这些人还不得更加激动,到时候只会把更多的人给引到牧场,那她的牧场还要不要开下去。
装了门高慧儿还不放心,让高永寿一直在门口看着,不让外人进入。
其他的地方有五米高的荆棘墙,没有人能进得去,除了大门。
极品苜蓿发芽后,高慧儿也没再家里待,她还要急着去找羊羔和牛犊子呢,本来她也不用着急的,可谁让她接了任务。
两天时间一无所获,倒是牧场里的极品苜蓿全部长成了,整个牧场里面绿油油的一片,在这个到处都凋零一片荒芜的对比下显得煞是好看,就像是个绿色的城堡。
不过高慧儿却是没有心情欣赏,牛羊不够,小鸡不够,还有两天时间,只有这么点牛羊,高慧儿不能保证系统会判定她完成了任务。
极品苜蓿长成之后,高慧儿就让高永寿去拉来了已经定好的三只牛犊子,五只羊羔,以及小鸡二十只小鸡放了进去,而她自己又继续去寻找。
这几天又是工钱,又是打石槽的钱,又付了已经买下的那些牛羊小鸡崽的钱,她算了一下,手里头总共也就剩下五十两银子。
她打算把手里头的银钱全部投出去,家里日用的话,有猪杂汤生意,还有野蘑菇以及偶尔卖出的鱼黄鳝野兔支撑着,也不怕断粮。
高慧儿决定她还是要出发继续走远一点,看看其他镇上的村子里还有没有好消息。
就在要出发的时候,如意酒楼的刘二过来了。
说是乔掌柜已经在县城东边的一个村子里找到了要卖牛羊崽的,而且数量比较大,据说以前是专门卖给需要牛崽的农户的,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不开了,要卖。
高慧儿听闻二话不说,带上高书生就和刘二一起去了县城,在乔掌柜的带领下去了那家卖牛羊崽的地儿。
“高姑娘,我大约打听了一下,这个牛老板祖上就是养牛仔以及羊崽的,就是不知道最近怎么弄得,忽然就要卖了,以前听说生意还不错,十里八乡的需要耕牛的都是上他家去买的,附近只要是有家里养羊和羊乳的也都几乎出自他家。”
路上,乔掌柜大致给高慧儿介绍了他了解到的情况,高慧儿心里大概有了盘算,大约猜到这可能是个大户,说不定一次就能拿下十几只。
“乔掌柜,真的太感谢你了。”高慧儿感激的说道,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乔掌柜会亲自带她去。
“高姑娘客气了,以后我们可是长期合作的关系,比起你帮我们如意酒楼的忙,这点忙算什么。”
乔掌柜所说的牛老板是在县城的东头,距离县城有些远。
高慧儿和高书生到了县城,就换乘了乔掌柜的马车,即便是这样,也花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才到牛老板的家。
说是老板,其实也不过是过的比别人家富裕一些的农户罢了,家里有地,但主要营生却是养牛羊,在附近也小有名气。
互相认识之后,高慧儿就说了来历,牛老板一听是来买牛羊崽的,也很是热情的带她去看了。
总共十头牛,两头大的,剩余的八只全都是小牛犊子。
还有二十四只羊,也是有五只正在产奶的,剩余的也全是羊羔。
高慧儿按照市场价大概计算了一下,觉得自己带的银钱应该不够,一下子吃不下这么多,就想买了小牛犊和小羊羔,至于剩下的,回家凑了银钱再来买就是了。
谈价格的时候,高慧儿却发现这老板压根就没有往高的要价。
牛犊子每头三两银子,羊羔每只一两银子,都不管大小同意一个价,这样的价格算是极低的了。
要知道那些大一些的可是完全可以作为耕牛用了,市面上嫁给最少七八两银子,已经产乳的羊也差不多得三两银子,可他竟然就这样统一价贱卖了?
高慧儿暗道,看来乔掌柜说的没错,这家的确是要急着处理的。
高慧儿心里暗暗算了一下,总共五十四两银子,她身上杂七杂八的加起来也差不多,就道:“老板,全都要了。”
“你们真的全部都要?”
牛大江看向了高书生,对高慧儿的话不大相信。
以前来他这里买牛犊羊羔的也有,但也最多不过就买个两头顶死了,哪有人一下子买这么多的。
若是真的要买这么多?难不成是自己的同行?
短短一瞬间,牛大江心中各种疑惑划过,心里不由有了些别的心思。
高书生上前淡淡一笑:“我们家正在着手建牧场,正需要这些牛羊崽子。”
高书生也没有在和牛老板谈价格的意思,这价格已经是很便宜了,人家都没往高的要,要是他再讲价未免有些不仁义。
而且五十四两银子能买到这些真的已经很不错了。
见高书生这样说,牛大江眼睛一亮,了然的点头,却是说道:“这些你要的话我可以买给你们,价格也可以再给你们把零头去掉,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高书生没有想牛老板竟然主动往下压了价格,听到他所说的条件,皱了皱眉,疑惑,却是慎重的说道:“老板你说,若是我们能满足的会尽量满足的。”
来的时候,高慧儿就已经和高书生说好了,全程由高书生来出面,她只跟着就行了,也就在说了那句全部都要了的话之后,就没再开口。
“这些牛羊你们若是全都要的那,那就只要给我五十两就行了,不过你得让我去你家养这些牛羊,算是让我去你家做工。”
高慧儿和高书生对视一眼,心中都甚是疑惑,既然已经决定买了,为什么还要要求去别人家养。
既然这样的话,自己给自己当老板岂不是比给别人做工来的舒坦?为什么又要卖呢?
似乎是看出了高慧儿等人的不解,牛大江叹了口气,也没有隐瞒,直接说道:
“我也想自己养,可是我实在养不过来了,这家里只剩下我一个,无依无靠的,我还养这些牛羊做什么,随便找口吃的就可以了。”
牛老板神色见满是死灰,像是不对生活抱任何希望了,每日只需得过且过一般。
高慧儿挑眉,目光看向了牛大江家的院子,心中十分不解。
他家的院子也是挺大的,五间大瓦房,还有一个大院子,边上还有两间东厢房,后院就养着这些牛羊,相比其他农户来说,看着也是人丁兴旺之家,怎么就说没人了?
“牛老板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是舍不得这些牛羊,若是如此,我们也可以不全部买完的。”
高书生淡淡说道,寻思着是不是给人家老板留一两只做个念想,他能理解他长期和这些牛羊相处有了感情,一时不远分开。
牛大江摇了摇头,哀叹了一声,也没有隐瞒,把自家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原来,就像乔掌柜说的,他们家祖上就是养牛羊的,小的牛犊子养大买给需要牛犊的农户。
产羊乳的羊就买给需要羊乳奶的人家。
至于其他的,就宰了卖钱,也收一些老得不能下地的牛,杀了卖钱。
附近镇上也有他们家的牛羊肉铺子,其他镇上也都是来他们家进牛羊肉,算是半畜牧办屠宰的,日子过的舒坦,算是村子里的首富。
可就在一个月前,灾难忽然降临在了他们这个幸福的家庭,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那日,他们一家几口去岳丈家,本来一切都很好,很顺利,可就在回来的时候,他们却遇到了劫匪。
他的两个儿子和娘子死于非命,唯有他逃了出来。
原本好好的一户人家一夕之间,家人尽数没了,就剩下了他一个人,心如死灰。
之后,他时时都能想起那日的情景,想着他为什么偏偏一个人逃出来了,为什么儿子和娘子都没有逃出来,他痛恨逃出来的自己,恨不得也死在了劫匪手中。
可是……已经活下来的他却没有那个勇气去死了。
而且村子里的人也都说,他们家因为杀的牛羊太多,杀虐太重,触怒了娘娘,被娘娘降罪了,说他是不详之人。
他也觉得自己是个不详之人,是个克亲人之人,不然为什么娘子儿子都没了,就剩下了他。
没了亲人,每每看着这偌大的院子都睹物思人,心伤难愈,也不想在这个伤心地待下去了,就想卖了所有的牛羊,拿着钱去别的地方生活。
这一个月以来陆陆续续也卖出去几只,可还剩下的这些,随着他是不祥之人的事情越传越广,也没有人愿意上门了。
好不容易碰上高慧儿等人,也是养牛羊的,不由就升起了换个地方继续养牛羊的心思。
他和这些牛羊打交道一辈子,离了这些,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高书生和高慧儿对视一眼,高慧儿皱眉,这些人可真是够无知的,死了人都是娘娘降罪,那天底下死的人都多了去了,难道都是娘娘降罪。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却总因为世事无常而给那些活着的人戴上各种帽子。
命硬克亲人,不祥之人,被娘娘降罪……
各种各样的莫名的帽子压下来,让这些本就痛失亲人心伤难耐的人更是举步维艰,生活都难以维持。
高慧儿看着乔掌柜不由心生同情,先失去了最亲的亲人,又被相处了大半辈子的亲人朋友抛弃指责,冷眼相待,也是个可怜之人。
而现在,他能直言不讳的把这些尽数告诉他们,人品却也是不错的,不然他不说的话,他们也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
“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也可以按原价的。”牛大江的目光一直放在高书生的身上,见他犹豫,也知道他不会愿意。
他终究是个不祥之人,是个克亲之人,恐怕这辈子就只能一个人流浪了,直到那天老天收了他,或者他不再畏惧死亡,自己了解了自己。
高书生看向了高慧儿,虽然也很同情他,可也有些不大愿意让他去自己家,万一真的是被娘娘降罪的呢。
高慧也知道高书生心里的想法,想了一下,说道:“爹,就让牛叔来我们家吧,我们也是真的缺人手。”
“慧儿。”高书生皱眉,心中不愿。
若真的是被娘娘降罪之人,去了他们家,娘娘岂不生气,若是一生气,连自己家慧儿也不庇佑了可怎么办?慧儿身体本来就不好,万一娘娘不再庇佑,那她的身体会不会又回到从前?
至于人手,在哪里找个人不是一样。
“爹,娘娘不会降罪每一个人的,她是善心娘娘!”高慧儿看着高书生说道,这话她之前在要收留高永寿的时候也说过。
“还有,永寿哥之前不也是说给娘降罪吗?现在也没事。”
牛大江愣住了,静静的看着高慧儿,但神色却像是看着别处,眼泪一点点在眼中聚集,汇成一条水线留下。
七尺汉子,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而落泪。
这么一个月以来,他被自己的罪恶感煎熬,被亲戚朋友冷眼相待,村人讽刺谩骂,人人都说他是被娘娘降罪了,是个不祥之人,连他自己都怀疑了,现在却有个人告诉他,娘娘不会降罪每一个人,她是个善心娘娘。
“你说的是真的?娘娘真的不会降罪每一个人?”牛大江抹了一把眼泪,语气哽咽。
声音中满是希翼,可心里却更多纠结和疲惫,那我呢,我的娘子呢,我的儿子呢?
如果不是被娘娘降罪,他们为什么都死于非命。
“唉”高慧儿叹了口气,为这个迷信的社会深深无奈,更无奈于自己竟也深陷其中。
“牛叔,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娘娘善心,只会庇佑人,从不会害人,哪怕真有坏人,那也自有天收,从不会祸及其他人。”
高慧儿觉得,她现在就是一神棍,满口说着那些自己都不信的话。
“牛叔,去我们家吧。”高慧儿看着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的牛大江,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真的可以?”牛大江看着高慧儿,心中第一次对一个小孩起了敬重之心。
娘娘从不降罪于人,他或许可以从新开始。
“嗯。”高慧儿重重点头。
边上的高书生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慧儿是被娘娘庇佑之人,她说不是那就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