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饭,彻辰从马背上写下马鞍和一张牛皮,他将牛皮铺在地上,并在牛皮的上方放上了马鞍。
他对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说道:“公主殿下,荒郊野外,今夜您恐怕只能这么将就一晚了。”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疏离,她回答彻辰道:“伯爵,请不要把我看做是寻常娇生惯养的贵女,我也是出生军人世家,并且深谙军人的生活的。”
对于一位公主能说出这样的话,彻辰肃然起敬,而他在无意中却忽略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和他说话的语气已和以往大不相同。
公主说话后话音一转,她又说道:“可是伯爵,今天最应该休息的人是您,你带着我跑了一路,并且在绑架我这外甥的时候消耗了许多精力,这上半夜就请您先睡吧,等到了下半夜再让我休息。”
彻辰本要拒绝,因为他哪能让一位公主为他值夜。但拗不过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再三坚持,他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在躺下前,彻辰将手枪和匕首交给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
“公主殿下,这把火枪还有这把匕首给你。你要小心看住这条毒蛇,哪怕他已经被捆住了手脚。”彻辰告诫道。
而他所说的毒蛇,指的当然就是博古斯拉夫了。
听到自己再次被彻辰污蔑为毒蛇,博古斯拉夫也再次朝彻辰投去仇恨的目光,但回应他的是彻辰毫不留情的挑衅的回望。
彻辰睡下了。他的确很累,不多时,他便鼾声大作。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坐在火堆旁,她望着火,手指在不断婆娑着匕首的剑脊。
博古斯拉夫眼都不转地望着自己的舅妈。他本以为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待到彻辰睡熟后就会马上放了自己,可一个小时过去了,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却仍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石头人一般。
“舅妈,舅妈。”博古斯拉夫轻声喊道。同时的,他像一条蚯蚓一般不断扭动着身体,试图靠近路易丝·亨利埃特。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终于在博古斯拉夫的叫声中回过了神。
刚才,她先是在犹豫是否该放了博古斯拉夫,接着,公主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失散的孩子,她越想越入神,恍然不知时间的流逝。
“啊?”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对博古斯拉夫回应道。
博古斯拉夫扬起脖子望了彻辰一眼,他见彻辰仍然在熟睡中,脸上不禁流露出了笑容。
“舅妈,”博古斯拉夫更加着急地对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喊道:“你该知道你面前的这个家伙是什么样的人了吧。你快放了我,我带着你一起逃出此人的魔掌。”
听了博古斯拉夫的话,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本能地朝亲王走了一步。
只一步,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便停了下来。
她看着博古斯拉夫的眼神流露出戒备。
这份戒备被博古斯拉夫看在眼里,他小心翼翼的又喊了声:“舅妈?”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愤怒地看着弯折着身子躺在地上的博古斯拉夫,她小声且坚定地说道:“亲王,你是否认为我是三岁的孩子。这位彻辰伯爵纵然不堪,可他将我从瑞典人的手中救了出来,并且要把我和孩子送回到威廉的身边,至于他的私德败行,自有上帝去惩戒;可是你作为威廉的亲戚,却站在了卡尔十世那一边,并且要把我再次囚禁在米亚捷尔斯克。我为何要冒着被你交给瑞典人的风险放了你,并去对付我的救命恩人?我此时要逃出的应该是你的魔掌才对吧”
博古斯拉夫没想到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这么快就把事情的本质想了透彻。他虽然心里暗暗叫苦,可嘴上却说道:“您想错了,舅妈。我邀请您去米亚捷尔斯克并非是想囚禁您又或者将您交给瑞典人。我是在替舅父大人保护你。并且你想想,卡尔十世和扬·卡奇米日国王想得到你,无非是看重舅父的兵马,而只要您一日不落入他们二人中的任何一人的手中,舅父大人就能左右逢源,待机而动。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这又是个深奥的政治问题,或许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父亲能参悟透其中的道理,可让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去想明白这些,是在太为难她了。只思索了一会,公主的脑袋就开始疼了起来。
她使劲地甩了甩脑袋,将一切的念头和想法甩开。
“博古斯拉夫,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蛊惑我。不然我就叫醒伯爵,让他治一治你。”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威胁博古斯拉夫道。
眼见和耳听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如此的决绝,博古斯拉夫赶紧地求饶。他表示自己绝不多言,但也请路易丝·亨利埃特把那碗泡软了的面包干给他吃两口,因为他这一天都没有进食了。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依言将碗放到了博古斯拉夫的面前,而她重新坐回到了篝火旁。
不一会,公主看着篝火又开始思念起自己的孩子来。
趁着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陷入思念的旋涡中,博古斯拉夫开始了自救。
博古斯拉夫用嘴将碗叼了起来,然后缓慢地挪到自己的身后。接着他便开始仰躺着摇动脊背,越摇越快,而每摇动一次,他便向后挪动那么半分。但一使劲,他就热得够呛,头上出的那汗如雨下。同时的,他就摇一阵,歇一阵,有时还不得不停下,因为他怕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将注意力投回到自己身上。
可他很幸运,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一动不动,再次变成了个石头人。
过一会儿,他终于他把自己移到了墙边。
到了墙边,他挣扎着坐起身子,然后用倒捆着的手握住碗,将碗抵在自己的后背和墙之间。
博古斯拉夫靠着自身的重量挤压着碗,试图将碗挤碎。
他试了几次,终于成功了。而且更妙的是,由于碗里面盛着东西,当陶碗碎裂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并不大,不论是彻辰还是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都没有发觉。
博古斯拉夫露出狰狞的笑容。忍受了这么久的屈辱,现在该是自己好好“报答”彻辰的时候了。
小心翼翼的用碎片将捆住自己的绳索割断,博古斯拉夫从长筒靴里夹出了一把暗藏的匕首,他将腿上的绳索割断,然后站了起来。
在篝火的照耀下,博古斯拉夫在墙壁上投下可怕的黑影。
他的目标是熟睡中的彻辰。只要解决了他,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就不足为虑了。
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感到有片黑暗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她抬起头,惊恐地看到博古斯拉夫挣脱了束缚,正高举着匕首准备刺向彻辰。
“小心!”公主高喊道。
同时,她一把扑向了博古斯拉夫。
彻辰从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尖叫声中猛地醒了过来。他翻转过身,恰好此时博古斯拉夫手中的匕首朝他的胸口落下。
彻辰瞪大了眼睛,匕首的剑剑在他都瞳孔中迅速地扩大,他将双手向上推出,握住了博古斯拉夫的手腕。
匕首在距离彻辰的胸口仅差毫厘处静止了。
可还未等彻辰松口气,博古斯拉夫一把推开了扑过来的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他将另外一只手按到匕首的底部,两只手一齐用力朝着彻辰的胸口刺去。
博古斯拉夫本就是著名的剑客,他臂力过人。此刻双手一齐发力,再加上他身体都重量,又怎是彻辰能够抵挡的住的。
匕首刺入了彻辰的衣服,刺到了内里的锁子甲。
见彻辰竟穿着锁子甲,博古斯拉夫一把推开了彻辰挡在胸前的双手。他再次高举起手臂,然后猛地刺了下去。
“要你死!”博古斯拉夫高喊道
锁子甲最大的优点是柔软,但缺点就是防刺击能力弱,锋利的剑猛地刺过来就很难抵挡;而如果是流星锤、狼牙棒这些重型武器大力砸下来,锁子甲更是起不到防御的作用。此时博古斯拉夫的匕首在他手臂力量和重力加速度的加持下猛地落下,剑尖刺穿了锁子甲上的圆环,刺入了彻辰的身体中。
“啊!”彻辰发出一声痛呼。
“伯爵!”
见彻辰被博古斯拉夫所伤,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懊悔不已。若不是自己的走神,若不是自己给了博古斯拉夫碗,他本不可能脱困,更不可能伤到彻辰。
“亲王,”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对博古斯拉夫哀求道:“你放了伯爵,我们放你安全离开。”
可在此优劣之势逆转的当下,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建议完全满足不了博古斯拉夫的胃口了。
在手中的匕首再次刺入了半分,彻辰又一次发出痛呼后,自觉胜券在握的博古斯拉夫对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说道:“亲爱的舅妈,我此时何须要你们放了我?该是你们求我才对。不过上帝在上,我是不会怜悯这个家伙的。因为他让我受了多么大的屈辱啊,又让拉齐维乌家族的声望蒙尘,仅凭这两点,他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惜。”
“博古斯拉夫,你果然还是像以前一样的无耻。”彻辰咬着牙怒骂道。他的嘴角和被匕首刺入的伤口不断有鲜血渗出。
“多谢夸奖。”博古斯拉夫狞笑道。
说完,博古斯拉夫旋转了下匕首。
彻辰的伤口扩大,他疼得就像一条离开了水的鱼儿一般张大了嘴巴。
而此时,博古斯拉夫已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了。他看着彻辰那痛苦的表情,还不忘和自己的舅妈说说话。
“公主,在今天之前,我真没想到我的舅父大人娶到的是一位有着精明头脑的贵族少女,我还以为你是像我一直以来所见的那些金丝雀一般。我向你说了许多的谎,可你却并没有被我的话所左右。我相信,舅父大人有您这有的贤内助,普鲁士公国一定会兴旺发达的。”
博古斯拉夫的话虽然是在夸赞路易丝·亨利埃特,可公主听完博古斯拉夫的话,俏脸变的煞白。
“这么说你之前和我说的关于伯爵的那些事,都是假的?”
“假到真时真亦假,我的舅母。”
博古斯拉夫邪魅一笑。
此时,彻辰趁着他和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说话的机会试图将插入自己身体的匕首推出去。可他这反击轻易的便被博古斯拉夫化解了。
“慢来,慢来,先生。”博古斯拉夫用一种亲切地口吻对彻辰说着最残忍的话:“我不会就这么让你死的。就像我说的,我要让你死一千次、一万次,等你疼的昏过去,我会把你带回到米亚捷尔斯克。我会把你像一只猴子一样关进暗无天日的牢笼中,然后慢慢的折磨你。”
“我死也不会落入你的手里。”彻辰咬牙切齿道。
他这话并不是说说的。如果真的有那日,他宁可咬舌自尽。
博古斯拉夫正待说话,这时,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突然说道:“博古斯拉夫,站起来。”
博古斯拉夫侧过头,他开口说道:“你凭什······”
话还没说完,博古斯拉夫住了口。
因为路易丝·亨利埃特公主的手中正握着手枪对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