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科举之路正文卷第二百二十四章沈怀舟请辞同窗们全部任职的消息让苏琉玉缓过一口气。
毕竟这群人是自己带上来的,现在各个有了着落,肩膀上的责任便分担了许多。
而留在京中的两位,虽少有联系,但听动向,也都安稳。
她思绪又回到案台之上。
奏折全部被她搬到了一边。
台面上,只留一席动笔之地。
其余的,全部都是账本。
不是长白的账本。
这些,是大魏十三年,户部调动银子的全部账目。
足足有千本之多。
户部,管田税,关税,军需,俸禄,粮饷,财政。
所有和钱有关的,都管。
国库那么缺钱。
苏琉玉必须从根源查起。
她不相信,老皇帝建造宫殿,选妃子就能把国库掏空。
刑坤约束皇权,国库没钱,和他也逃不了干系。
而户部,是他的门生,也不是好鸟。
她是理科生,来这里从文职三年,但在前世,和这些数字可是打了几十年交道。
这账目里面坑坑绕绕,都是她上学那会用烂的。
直到转了建筑系专业,这才搁置。
她现在必须要理清楚,这群人,把她钱给花在了哪里!
差的,她要他们一个子一个子给她吐出来!
陈韶柔端着一碗燕窝,悄悄推开了御书房的门。
此时夜已经深了。
自卯时上朝后就不见她回来。
一问才知道,今日下了朝,竟然一天都呆在御书房,这都快就寝了,还不准备回来。
她看她身着一身金绣龙袍,眉宇微皱,眼底一片疲惫。
这样专注而勤政的她,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心里佩服,但也心疼。
她走上前,看到她脚下放了饭菜,竟然一口未动。
显然是看这折子看的忘了时辰。
“皇上,歇了吧,吃了东西。”
苏琉玉嗯了一声,头都未抬。
陈韶柔叹了口气,也不敢再劝,只好候着。
突然,御书房进来个小太监。
“启禀皇上,沈怀舟觐见。”
陈韶柔以为她不会回,却没想到看到她豁然抬头。
原本疲惫的双眼立马精神不少。
竟直接站了起来,亲自迎了上去。
沈怀舟站在书房门前。
一身广绣月白大袍,玉冠束发,风姿儒雅,俊美非常。
“师父,你来看我,快进来。”
苏琉玉好久没见他,实在是朝政压着缓不过气,现在看自家师父亲自过来,连今日看了一天烂账的烦躁都好了不少。
她上前一步,像往常一样,准备拉着他的袖子。
却不想沈怀舟退后一步,弯腰拱手,行了一个君臣之礼。
“草民沈怀舟,参加皇上。”
他声音清澈,温润动听,只是语气,却带着一丝淡漠。
苏琉玉知道自家师父向来守礼,便赶紧点头:“起来吧,随朕来御书房,你们都退下。”
两人走进屋。
这会关了门,没有外人,苏琉玉终于忍不住抱怨一句。
“师父,你生气了吗?这几日我太忙了,本来早应该去看你。”
自从殿试一别,两人有十余天未见了。
沈怀舟看向她,眼底隐晦不定,只是他惯来会控制自己情绪,不过一瞬,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琉玉初入朝堂,诸多繁杂,是应该的。”
苏琉玉仔细确定他真的没有生气,便放下心来,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
“师父你过来真是太好了,我有很多问题要请教一二,今日可以留在宫里吗?”
看着苏琉玉期待而又小心翼翼的双眼,沈怀舟喉咙动了动,却未看她。
而是把目光移向自己袖子,看着袖袍之下,因为握紧双拳,而突起的暗纹。
“为师今日入宫,特来请辞,不日离京。”
什么?
请辞!
苏琉玉以为自己听错了。
“师父,我刚刚入朝,诸多朝政都未通透,还需师父仔细教导,我.......”
“琉玉,你已经长大了。”
沈怀舟声音微微拔高一点,盖住她未出口的话。
“为师能嘱咐你的,也不过徐徐图之这四字,你是大魏新帝,不该依赖他人。”
“但师父说过,想见了,传唤一声便是,如今为何反口?”
为何?
沈怀舟心里苦涩一笑。
因为于礼教不合。
因为需与她避嫌。
十岁拜师,相处三年,同住一处,如若往日过分亲近来往,言官必定纳言。
起先不知她真正身份。
如今竟然知道,便必须断个干净。
他又素来知她心性。
若不是亲近之人的话,向来不会听取,那这话,便只能由他亲自开口。
看沈怀舟迟迟不回。
苏琉玉急了。
起身准备拉他的手。
却立马被他喝退住。
“琉玉,注意身份。”
这句话,一下子让苏琉玉火了。
委屈,不安,愤怒,种种情绪全部爆发出来。
“师父往日教我,言之必行,行之必果,还教我,君子之言诺千金,而今,却与我说这番话!”
沈怀舟隐在袖袍低下的手,微微握紧了些。
冷淡开口。
“自知不配为师,是以特来请辞。”
“......”
屋子里,彻底的静了下来。
屋外,树叶随风迎荡的声音,沙沙作响,如现下心境,一片混乱。
“琉玉,我承袭教导,是责任,也是约束,而今,责任已了,放下担子,便不想再受此约束。”沈怀舟软化了一些,缓缓开口。
苏琉玉只觉得眼睛干涩。
要是沈怀舟和他吵便罢了。
但是说如此诛心的话,她要强留,便没了勇气。
她背后身,声音闷闷的。
“什么时候走。”
“明日。”
这么快!
“那我送你。”
“不用。”沈怀舟说完,又怕她不愿,便道:“送入宫门也就罢了。”
两人说完,便都没回话。
夜已深。
宫门快要落锁,苏琉玉把人留到最后一刻,便只能放他出去。
宫道之上,晦暗分明,两人并排走的,苏琉玉想缓和气氛,但看他紧守礼态的样子,只好作罢。
“回去吧,夜里凉,别送了。”
行至宫门,沈怀舟温声启口,和往日无任何不同。
风此时略微大了一些。
吹拂着墨发,肆意而张扬。
他看到她发冠微微松动,便像往常一样,习惯性的伸手。
只是抬入半空,突然一愣。
像想到什么,硬生生止住。
他指尖微弯,轻轻握拳,又缓缓放下。
隐在夜幕之下的眼底,全是无奈于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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