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暮叹了口气,“车型车号都与我调查中的一模一样。Www.Pinwenba.Com 吧尹霜只怕已经……”
他不敢说下去了,因为此时的裴泽骞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双眼赤红,而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
有那么一刻,黑子暮真的很担心裴泽骞会瞬间吐血倒地身亡。
沉默在一这刻可怕地蔓延着,黑子暮禀息静气,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
生恐自己再说一个字,就会发生自己所不愿意预见的事情。
时间变得缓慢起来,就在黑子暮觉得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时,裴泽骞淡淡地说:“我们走!我要亲眼去看看!”
“是。”黑子暮不敢多说,自应了和裴泽骞一起快步走了出去。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路程,他们终于赶到了拥挤的事故现场。
此时,天色已黑,但那明晃晃的探测灯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般清晰。
裴泽骞和黑子暮下了车,挤过拥挤的人群来到路边,心惊胆战地往下看,却看到几个消防战士艰难地背着两个人攀着绳索爬了上来。
他们的身上湿漉漉的,气喘咻咻地摇头对着他们的指挥官说:“人已经死去多时了,而且面目全非,身份确认只能呆会看看她们身上有没有证件之类的。”
指挥官沉重地点了点头,令人将他们身后那已经被水泡得不成人形的尸体放了下来。
此时,所有围观的人都被警察挡住了,裴泽骞透过缝隙朝里看去,却看到一名消防战士从死尸身上摸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听到那战士叫道:“她有身份证,上面写着叫叶心湄。L市人。现年四十三岁。”
听到这话,裴泽骞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就栽倒在地。
一旁的黑子暮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低声说:“大哥,你要撑住!”
裴泽骞回过神来,摆了摆手故作镇定地笑道:“我没事。那人叫叶心湄不错,可是中国十三亿人口,你知道有多少人重名吗?就拿我自己的名字来说,我的名字本来算得上够拗口了吧?可我上次特意查过,全国不下五十个呢!所以我想,这根本就是一个巧合而已!”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另一个搜索另一具尸体的消防战士大声地叫道:“我也在这名女死者身上搜到了身份证。她叫尹霜,今年二十一岁。也是L市人。”
此话一出,裴泽骞只觉得头‘嗡’地一声响,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
“大哥!你没事吧?”黑子暮急忙扶住了他,看着他嘴角的那抹鲜血只觉得怵目惊心。
裴泽骞摆了摆手,低声说:“我没事。可是我现在必须得带她们母女俩回去!她们不会是孤魂野鬼,这里不该是她们的归宿!”
说着推开黑子暮就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但是警察却毫不留情地拦住了他,冷冷地说:“你做什么?赶紧退开一点!别妨碍我们办公务!”
裴泽骞指了指不远处那面目全非散发着恶臭的尸体,低声说:“那是我女朋友和我女朋友的妈妈,我要带她们回去!”
“带她们回去?”警察皱眉,“只怕还不能够。在没有确定她们是意外冲下悬崖,还是被人杀了推下悬崖之前,人是不能交给你的!而且,既然你说与她们关系如此亲密,那么正好跟我们回局里一趟吧!我需要向你询问一些问题!”
“我愿意配合你们。可是,我要求和她们在一起!”裴泽骞不容置疑地说。
警察看了看他,略一犹豫,随后点点头,“那你跟我来!”
不一会儿,裴泽骞和黑子暮便坐在了一辆急救车的车后,在他们的对面,是冷冰冰的两具发着恶臭的尸体。
天气热,再加上车体密封,那恶臭的气味让人闻之欲呕。
黑子暮只觉得自己的胃部在不停地翻腾,几次三番就欲呕出来。
裴泽骞却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他的手牵着那年轻女尸泡得发白的手,脸部表情漠然,眼神呆滞,对周围的环境完全没有任何感觉,一味地沉浸在他自己那个悲伤绝望的世界里。
就在这时,裴泽骞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可他却毫无反应,充耳不闻。
最后,铃声终于消失。
黑子暮刚松口气,自己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却是冉忻云打来的。
他看了一眼裴泽骞,担心自己说出的话会对他造成进一步的伤害,所以他挂断了电话,随后发了一个短信过去。
此时此刻,冉忻云正坐在餐厅与人一起吃饭,猛然看到手机上显示的那一行简单的字,手里的酒杯便从手里跌落,‘砰’地一声摔在地上,殷红的酒液溅湿了他白色的休闲裤,红梅点点,让他觉得那仿佛是尹霜身体里流出的血一般令他痛彻心扉!
“忻云,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对面而坐的友人关切地看着冉忻云那张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不安地问。
“嗯。突然感觉头很痛,对不起,我先失陪了!咱们下次再找时间聚聚吧!”冉忻云仓促起身匆匆而去,就连他不小心撞倒的椅子都没有心思去扶起来。
看着他近乎踉跄的步伐,友人皱眉,心里的不安越发地大了起来。
在他印象中的冉忻云,从来都是淡定从容的,优雅平静,老是让人觉得他不是人类,而是那能够知晓天下事,操纵所有人命运的神一般的存在。
而今天,他眼里的仓惶、悲伤、绝望竟然那么明显,明显到竟然毫无掩饰。
出了什么事?
难道他的政治生涯出了问题?
上面有人查他了么?
想到这里,友人不禁心惊肉跳,当即决定取消原来的计划,迅速地离开L市。
如果冉忻云被中纪委盯上了的话,他可不想因行贿罪锒铛入狱。
他立即买了单,匆匆地走出了酒店,上车的时候却无意间瞥见冉忻云的车就停在不远处一棵梧桐树下。
路灯昏暗,因为距离远,他没办法看清楚冉忻云的脸,可是却能够看到冉忻云指尖的烟头忽明忽暗
……裴泽骞与黑子暮从公安局出来的时候,已近午夜一点。
因为法医还要对尸体进行检查,彻底查明死因,所以尽管裴泽骞多么不愿意留她们在那里,却还是不得不离开了。
回到酒店,裴泽骞便坐在吧台前喝酒,黑子暮担心他的身体,特意亲自下楼去附近茶楼里买来营养而美味的食物给他,可他却连看都不曾看一眼,只是手持一杯酒慢慢地浅啜着,不知看向何方的眼神缥缈无神。
黑子暮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说什么,裴泽骞都听不进去,他现在就需要的便是独处,自己去想通一些事情。
当下微微一叹,只能转身走出了房间。
这天晚上,他也失眠了,想着裴泽骞这一生情路如此坎坷,爱情与生命都如此脆弱的时候,禁不住拿起手机给楚晴拨打了过去。
良久,楚晴才接了电话,迷迷糊糊的声音里带着几抹娇嗔,“今天怎么舍得给我打电话了?我还以为你彻底忘记我了呢!”
“楚晴,我爱你。你要等着我。”他饱含感情地说。
“嘻嘻。我知道。不过你要快点。我现在虽然是如花的年纪,不过女人不经老,等不了多久的。我可不希望终于能够安心嫁给你的时候,我眼角已经有鱼尾纹了!子暮,花开只须折,莫待花期空错过。”楚晴的睡意消失,思维便清楚起来,“你一直都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黑子暮低叹一声,“我知道。放心吧!最多一年,我便会离开目前的生活,和你一起去过我们都喜欢的生活。”
“嗯嗯。这还差不多。我爱你。”楚晴嘻嘻笑了,对着电话用力亲了几下。
“时间不早了。那你早些睡吧!你回纽约,我没办法去送你了。等我这边把事情处理好之后再飞过去看你。”
“好啊!我等着你。晚安。”楚晴娇娇气地应了。
“晚安。宝贝儿。”黑子暮挂断了电话,抬眼看向窗外那五彩缤纷的夜色,原本一直徘徊不定的心突然就下了决心。
他,绝对不会做一个伤害自己心爱女人之后再追悔莫及的男人。
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再亲的兄弟也终究有分道扬镳的那一天……黑子暮第二天早上去找裴泽骞的时候,发现已是人去楼空。
不用说,裴泽骞一定是跑到公安局去等候着结果了。
黑子暮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匆匆地走去了房间。
开车到公安局,果然看到裴泽骞就坐在公安局门口的花坛上。
因为时间还早,公安局根本还没开门。
初夏金黄色的晨曦笼罩着他,折射出一种淡淡的忧伤,让人看了莫名心酸。
黑子暮将车停好,推门走了下去,将在路上买来的小笼包和豆浆递到他面前,低声说:“吃一点吧!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处理。你也不想在送她走最后一程的时候突然病倒而留下一辈子的遗憾吧!”
裴泽骞原本一直低着头木无表情地看着地下,当听到黑子暮的话时,便伸手接了过来,从纸袋里拿起一个小笼头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黑子暮看了,这才悄悄地放下心来。
这一天,裴泽骞和黑子暮在公安局里等了整整一天,等到快下班的时候,公安局的人才对他们说可以将人领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