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执无的第一反应是将目光投向扇槿,扇槿靠着软枕坐着,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连个表情都没给,陌执无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双手按住扇槿的肩开始摇晃:“扇子你给我听清楚了!救了你一命的秦式失踪了!他失踪了!你都颓废几天了能不能给我个反应!说话啊,说话啊!”
扇槿没有焦距的眼睛毫无反应,嘴唇动了动,似乎是自我低喃一般,轻轻的一声小到几乎听不见:“疼……”
“你还知道疼啊陌扇舞!”陌执无不觉加大了力气,“你给我醒一醒!孩子没了就是没了,听清楚了吗?没了!”
秦琴站在门口,咬唇看着他们。
“你以为我不难过吗!”陌执无大吼,“你的姐姐,还有周围的人不难过吗!我们每个人都好好的,这么多天了,谁都不敢说,谁也不敢问,对你小心翼翼,结果呢!你就是这样一副德行!也不爱美了,也不去笑了,也不说话了,连眼泪都不流上一滴,跟一个行尸走肉有什么差别!我是个男人,也是死去宝宝的父亲,你以为我不自责吗!你这样浑浑噩噩的,你好过了,那我呢?我们呢!枫莲山庄上上下下将近几百号人,因为你,连大气都不敢出!”
陌执无伸手钳住扇槿的下巴,使她被迫正视自己,“看看我!胡子没剃脸没怎么洗几乎不眠不休的在你的床边熬了好几个夜晚。”陌执无又拿出镜子,把扇槿的脸对着镜子,“你再看看你是一副什么鬼样子!我真的是受够了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状态了,一个孩子没了就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真是够了!”
陌执无狠狠地松手一甩,“从今天起,除了送水送饭,所有人不得踏进这个房间,东西放下就走!她是个正常的人,有手有脚也不痴傻,自己会吃饭!”木门重重的被甩上,陌执无甩袖而去。秦琴早已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正想探头看看扇槿的状况,被陌执无一瞪,只好放弃。
扇槿独自一人坐在屋中,失去焦距的眼眸渐渐开始湿润了起来,“啪嗒”,一滴眼泪掉在铜镜上,轻微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声“啪嗒”,扇槿面部表情开始有了松动……
过了许久,一声压抑至极的哭声从扇槿的房中传来,迟了许多天的崩溃终于到来,扇槿的情绪终于得以发泄般嚎啕大哭起来。站在门口的陌执无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不知不觉,脸上已经湿润一片。
秦琴只身一人位于冰莲山庄最高处,看向远方,哥哥,你在哪儿……
此时太阳才刚刚悬起来,属于夏日独有的燥热开始迅速蔓延,秦琴心情复杂的握着佩剑,最终下定了决心,留下书信一封,最后不声不响的离开。陌执无在她心里固然重要,但是他已经有了要守护的人,哥哥秦式却是比他更重要的亲人,秦琴决定去寻他,虽然她从小就被父母告知哥哥早晚有一天会无声无息的离开,但是作为妹妹,还欠哥哥一个拥抱,一个照顾她保护她多年以来的酬劳。
陌执无,再见。扇子,再见,希望我们有缘再见……
宫主宫殿处,冰莲和白枫默默地看着快马上的身影渐渐远去。
“陌家主,您,您夫人出事了!”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跑到门口,熟睡的陌执无一个激灵,起身就往扇槿的房间跑,冰莲冷着个脸,见到他来便一顿数落:“不是叫你看着她么?你撒一顿脾气舒服了跑去睡觉了,她哭得晕过去醒不过来了!”
陌执无虽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但是此刻也只能好脾气得低着头挨骂。
白枫请了山下最好的医生过来诊治,是一个眼睛异常明亮有精神的小老头,身子骨挺得很直,他恭恭敬敬地对冰莲报了一下拳,声音洪亮的很:“如果老朽没有判断错的话,这位姑娘真气已经混乱了,如若再这么下去,可能一辈子都不能习武,应该是吃了什么迅速增长内力的丹药又被输入了一段甚为强劲的内力,这两段内力都并不符合这位姑娘的体质,再加上产后失子,情绪过于失控,导致真气乱窜昏迷不醒。”
“可有法子治得?”冰莲款款莲步走上前询问道。
小老头微鞠一躬道,“只恐你们不肯,唯有废掉一身武功,封了她的穴道,一切重新来过,方可。”
“烦劳师父了。”陌执无深鞠一躬。
那小老头一副不开心的模样,“怎么又被识破了,不好玩不好玩。”随即拍拍陌执无,“你小子行啊你,娶了媳妇都不知会一声,还跑到这‘天下第一庄’来,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师父啊……”
“师父,我夫人她……”
“得得得,治治治!”陌执无的师父摆摆手,“等着吧!”说完回头又看一眼,“你小子过来搭把手!”又压低了声音跟陌执无说,“其实你媳妇儿早醒了,去安慰安慰。”
费尽武功……扇槿闭眼,在心里不住叹气,就好像一下子卸掉了依赖已久的盔甲,顿时失去了安全感。
陌执无抱着扇槿,眼中止不住的温柔,“扇子,别怕,我一直在。”
“这粥的味道,娘子可满意?”一个勾魂的媚眼抛出,陌执无又开始他的那不正经的模式,这种感觉突然让扇槿感到一直被阴霾笼罩的房间填了少许温暖的味道。
“满意,满意得很。”扇槿声音因为许久不说话,微微有些沙哑,虽然是苍白色的脸,却填了微微笑意。
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个小老头,一把揪过陌执无的耳朵,“你小子,就忙着看你媳妇儿,连我这个师父都不管啊!连声谢谢都没有!为师我很!不!高!兴!说吧,怎么办!”
陌执无捂着耳朵,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看着扇槿,用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向扇槿求救:娘子救我!
“向媳妇儿求助也没用!”一把狠劲,小老头下手得似乎更重了一些,疼得陌执无嗷嗷直叫:“师父,徒弟……哎呦,知错了,这就给您备上……师父您最爱喝的竹叶青……疼疼疼啊师父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