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奕不语,皇后如今虽然拥着太子,可是,太子毕竟年幼,且身单力薄,如今为太子,已是众矢之的……思来想去,这靠山非萧君奕莫属。
“王爷这还是在为之前的事不悦?”见萧君奕始终不语,皇后道,“本宫确有不对,害得王爷失了兵权,此后定会在皇上面前美言,让你尽快官复原职。不知这样,可否令王爷消气?”
如今皇后是顺风顺水,却比之前收敛多了,行事作风留有余地,萧君奕道,“为何偏偏是我?朝中要员如此之多,为何皇后选微臣?”
“王爷是自己人啊,若香芸活着,你就是我的侄女婿,不信你,本宫还能信谁?更何况,本宫相信,自己的眼光没错,王爷乃成大事之人,绝不会甘于平庸!再者,说句王爷不乐意听的,此番,除了本宫,你还能倚仗谁?你我之间,数年交情,岂是说断就断的?”
相辅相成,相互钳制,谁也离不了谁,谁也奈何不了谁?与其鱼死网破,不如联手共存。
萧君奕端起桌上的茶杯道,“既然太子叫臣一声师父,臣定当尽忠尽责,为他保驾护航。”
“那就有劳将军了。”皇后一时口快,又喊错了,两人却只是会意一笑,碰杯对饮。
自从萧君奕成了太子武师后,出入宫廷的次数便多了起来,大皇子失了先机,本想拉拢萧君奕,却不料他被削职,故一直不予理会,谁知道他在立储里的作用这么大,一时悔不当初,再想拉拢,已经迟了。
一切,再次回到原点,萧君奕依旧是皇后的人,而大皇子、恒王各霸一方。
虽说十皇子已为太子,毕竟是个小孩子,大皇子心还是安的,总比恒王夺势要强。不过说起恒王,自古就没有让残废登基的道理,故大皇子一直不死心,认为这太子之位本该就是他的,如今被十皇子所得,心中对那推波助澜的萧君奕已是满心敌意。
为避太子之争,萧玄钰离京三月,终于回来了。
一路归京,平平安安,他就知京中有事。飞鸽传书而来,太子果然不是他,心中已经料定的事,却依旧会有淡淡失落。
如今,太子已定,他不过还是个王爷,且身患残疾,根本不足为惧,更不值得有人半道劫杀。
不是太子的好处,也还是很多的。
萧玄钰平平安安的归京,出入宫闱偶遇萧君奕,双方已经互不理睬了,毕竟同为王爷,对方也没有义务给他行礼。
那个曾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兄弟,终于也在这皇权争夺中,再也回不到当初。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因为香芸吗?或许,远远不止于此!
萧玄钰去往边界,和邻国使臣会面,边界纷扰暂且压制,这也算为国之安定立了一功,皇上深感欣慰,赏赐了不少珠宝和药材。
那些珍贵药材,所为的,就是那双腿的康复。
萧玄钰谢恩领下,宫中素来都是媚上欺下,如今十皇子风头正盛,朝中官员各种巴结。恒王府一下子便门前冷落起来,这样也好,他这一趟,累了,只想好好休息。
躺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命侍女抚琴,美妙旋律响在耳畔,看着前方那娇艳欲滴的花儿,脑中总会莫名的想起她。
不是阿九,而是十四。
或许,他该叫她无双!无双,沐无双。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萧君奕这招,实在太狠。竟将妻子送到他的身边,那张酷似阿九的脸,那开朗的性格,他没有让萧君奕失望,他日久生情了,他喜欢上了十四。
他曾这样“抢”过香芸,伤害过萧君奕,如今,报应来了,他都还给他了。
现在只要一闭眼,都是她在花丛中笑的样子,那般美好,本该属于他的,却被他转手赠与别人。
如此,怎么让他不恨、不气?
“咳咳……”萧玄钰猛地咳嗽起来,张卿连忙端来茶,道,“王爷染了风寒,还是不要在外面见风了,我推您回屋。”
萧玄钰摇了摇头,伸手示意侍女停下,这琴音不对、不对,比不上十四的,比不上。
她说她是萧夫人,她倔强的跪在雨中,她怀了他的孩子,他搂着她说娘子我们走……一切一切的场景都在脑中盘旋,头好痛!
“王爷、王爷……”张卿不安。
萧玄钰抱着自己的头,突然觉得头疼欲裂,张卿道,“王爷还是回房里躺会儿吧!”
萧玄钰点了点头,“去十四房里。”
张卿微惊,却还是照做了。
无双的房间依旧,摆设都没有变。萧玄钰被推了进去,吩咐张卿出去,他要一个人感受她的气息。
就这么不经意沦陷,他如斯冷静自持,为什么,为什么还是着了萧君奕的道?仅仅只因为、只因为像阿九吗?
这一切的利用,无双可曾知道?
呵,应该是知道的,否则,她也不会来到这恒王府。
头有些痛,萧玄钰拿起桌上的火折子将那熏香点燃,一闻,反而越加心烦意乱了。他这才记起,数月前,无双还是十四,她睡眠不好,他给她安神用的熏香。其实,哪里是安神,一直都是提神,就是为了让她睡不了,就是让她偷听到一切,也就是利用她的手除掉萧君奕……
可惜,这么多的设计,他还是算漏了一点。
那就是,萧夫人根本没有卧床不起,而一直、一直就在他的身边!
萧君奕太狠了,丝毫没给自己留后路!
熏香依旧,萧玄钰的脑袋清醒了许多,可是,越清醒越孤单。环顾四周,就只有他一个人,他一度以为无力主宰自己的命运,包括娶妻夺权,但他想,他至少可以有个心意相通的红颜知己,成为这凉薄争斗中的唯一一份温暖。
只可惜,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实现。
在房里待了许久,他渐渐心绪安宁下来,门外小厮道,“王爷,大皇子来了。”
“知道了,推本王出去。”
“是。”小厮进来将萧玄钰推了出去,又仔细的将门带上关好。
书房内,大皇子翘着二郎腿喝着茶,来着恒王府,他素来都趾高气昂。
“大哥!”萧玄钰进门,笑容可掬。
大皇子扫了他一眼,“我说你架子大啊,‘宣’本皇子来所为何事?”
“喝茶!”萧玄钰笑,落座后,给大皇子续茶,“大哥有多久没来臣弟这里呢?”
大皇子喝着茶,随意想了想,“不记得了,太久了。”
“你我本是兄弟,理应常走动,以后若大哥有时间,就多来我这恒王府坐坐,不比整日待在家里好?”
“恒王这是腿不方便才老呆家里,哥哥我有的是地方去。”大皇子说着,凑上来道,“花酒喝过没有,要不一起去?”
萧玄钰笑着摇头,大皇子摆了摆手,“没劲!”
“大哥都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情喝酒?”
大皇子蹙眉,把玩着茶杯,有些烦道,“你什么意思?找我来什么事,有话快说,别给我兜圈子,没那个心思!”
“我知道大哥心情不好,若我是大皇子,名正言顺的太子位被人家抢了,自然也是心里不痛快。”
大皇子一惊,“你也认为太子位该是我的?”
“自然,大哥是长子,皇位传长不传幼,自然是该大哥为太子。只不过,十弟是嫡子,但终究说穿了,也只是个小孩子,没有皇后和萧君奕撑着,如何成事?其实十弟也是皇子,又是嫡子,与我而言,他当太子也有理可循,只是现在……”
“现在怎样?”
“怕只怕有些人居心不良,十弟年幼,不懂事,容易轻信了外人,恐将来有人挟天子以令诸侯。这皇位本就是我萧家的,谁当太子都行,就是不可旁落。”
“他有那么大野心?”大皇子惊骇。
“怎会没有?如果没有,为何把持着兵权不放,如果没有,为何现在又和皇后同流合污?”萧玄钰句句说到了大皇子心坎,他连连称是,“本皇子也不是小气的人,更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野心的人,但这般眼睁睁的看着皇位旁落,岂能坐视不理?就算将来十弟称帝,也容不得那章家的跳梁小丑掌政。他爹就想造反来着,如今又轮到了他,真是可恶,这样的人,父皇为何还留他?”
“父皇自然有父皇的打算,再者,那章霖只是权倾朝野了,尚没有公然造反,且战功赫赫,在百姓眼里,还是国之功臣。就算萧君奕有什么异心,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好动他。毕竟,他可是烈士之子。”
“那就这么由他胡为?如今虽没了兵权在手,可是,整日陪在十弟身边,你说,他该怎么教十弟对付我们,再者,他要有异心伤害十弟怎么办?”大皇子一副担心十皇子的样子,“为了十弟,咱们也不能让萧君奕逍遥快活,上次造反都逃过一劫,真是命大。”
“说起这事,大哥没少求情吧!”萧玄钰冷不丁的说。
大皇子讪笑,“都过去的事,提他干嘛,我这不也悔着呢。若知他这般歹毒,早就恨不能杀之而后快了。”
“扳倒萧君奕不是件容易的事,留他在太子身边终究是个大患,可是,若太子不是十皇子,他那些阴谋诡计和野心,岂不是没有施展之地了么?”
萧玄钰轻飘飘的说着,大皇子已然知其意,却明知故问,“什么意思?”
“十弟年幼,担不起太子的重则大任,又恐被人挟持、利用,实在隐患良多,还不如……取而代之!”
大皇子眼前一亮,又冷冰冰的问,“谁去取代?你?”
“大哥说笑了,我有什么资格,我不过是个罪妃之子,承蒙大哥和父皇的照拂,才活到今日,已是戴罪之身,哪里还敢痴想什么太子。再说我排行老五,怎么轮也轮不到我这里,之前的那些争斗,不过也是为了母妃,和皇后不和,至于我和萧君奕的恩怨,想必大哥也是知道的。我这些,都是个人小恩小怨,说出来,还真不值一提,大哥莫要笑话才好。玄钰不过一废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