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一怔,这八小姐要真是个守妇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可能名满京城?这名气都打出去了,今日怎么突然又要装贤淑了?这不是刁难他家老爷吗?
周夫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对八小姐说:“既然你父亲喊你去,你就去吧。”
八小姐面色冷淡道:“女儿还是觉得母亲说得对,女孩子家就老老实实呆在后宅里才是正经。”
周夫人拍了一把桌子:“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八小姐把茶杯放下,跟着管家走了。
现在宾客不多,四周坐着的都是周家的亲戚,几个女人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这个八小姐,大多都是说这孩子自小就送到乡下去寄养,乡下地方能教养出什么好的来,现在孩子长大了,要想再教回来,难了。
周夫人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就想着赶紧找个人家把这姑娘嫁出去,也别管什么好的赖的,能让她不再见她就行,眼不见心不烦。
周八小姐也是满心愤懑,当初在表叔家生活,处处要看表叔表婶的脸色,一心想着要回家,所以才发奋努力学习,她只有做到最出色才能有机会被父亲看重,回到京城。
可真正回到京城她才发现,她所谓的父母还不如表叔表婶对她好,父亲总想着用她拉拢朝臣,其实心里也是看不上她这个女儿,母亲一天能从她身上找出十八个毛病,好像凑不够这个数她一天都过不舒坦。
周八小姐心里想着,她一定要嫁一个世间无比的男子,权势、地位、家世都不能输给周家,到时候要让包括她的父母在内的人都得围着她转,看谁还敢说三道四!
周八小姐被管家叫出来,一时着急,没有戴纱帽,走过回廊的时候,好几个男客看到了她。
那几个男客都伸长了脖子使劲瞅,看过之后还嬉笑着意淫一番。
八小姐走到周府的大门口的时候,霍肆刚到,周珉满脸堆笑着迎接霍肆进门。
八小姐一看到霍肆,脚步明显迟疑了一下,再扫一眼霍肆身侧,并没有那个兮姑娘的身影,看过之后八小姐才暗暗偷笑,哪有出入世家大族做客还带着姘头的?
八小姐看着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的霍肆难以抑制胸中的激动,就连刻意要摆出优雅的微笑都有些变形。
还没等周珉介绍,八小姐已经向霍肆做了一个万福:“卫安侯万福。”
周珉愣了一下,就算他这个女儿已经见过很多达官贵人,可没有哪次是首先问好的那个,总是要保持一下女子的矜持,今天这是怎么了?
霍肆看了一眼八小姐,点了一下头:“八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周珉一听,赶紧说:“这就是缘分,缘分啊!哈哈哈……”
八小姐和霍肆都没有搭腔,让周珉一个人干笑去。
八小姐向前走了一步,笑着对霍肆说:“那日在靶场看到,就觉得侯爷威武霸气,丰姿英俊,定不是一般人物,今日果真验证了小女的猜想。”
霍肆笑道:“听闻八小姐才高八斗,精通琴棋书画,今日才知小姐还有火眼晶晶,这般人物,莫不是大圣转世?”
八小姐莹莹笑道:“侯爷莫要拿小女打趣了。”
周珉在一旁看着,喜从中来。
谨王虽说也很中意八闺女,可谨王太抢手,十好几个大臣都想当谨王的老丈人,谨王就对定亲一事不怎么着急,而且他似乎对周家的家世不怎么满意,甚至有意纳他的八闺女为庶妃,连个侧妃都不给,区区庶妃就想打发他?
周珉怎么也得仔细参详一番,不能好货卖不出个好价钱。
要是这闺女能做了西北卫安侯的正一品夫人,虽说距离京城远了点,可是凭借西北的雄兵,他在朝廷里的分量也得水涨船高。
周珉很有眼力,他给霍肆引路,没有引到众宾客满座的厅堂去,而是去了一间小花厅,花厅窗外就是庭院和厅堂,还能看到戏台上正在唱念做打的戏子,可从花厅外面,隔着花格窗户,看不到花厅里面的情景。
周珉从花厅里面退出来的时候,没有叫走八小姐,用意就是让她陪着霍肆用餐,八小姐自己也是很乐意的。
霍肆和八小姐闲聊着墙上几幅字画的功夫,周家的仆人已经把酒菜都摆上了。
霍肆端起酒杯,说:“这第一杯先敬八小姐。”
八小姐说:“小女闺名周雅芊,以后若是侯爷不嫌弃,就叫我雅芊吧。”
霍肆轻笑:“那雅芊以后也不要叫我侯爷侯爷的了,显得生分,就叫我……”
他正要说“霍肆”,突然想起何子兮用那娇俏的小嘴巴喊她霍肆的情景,霍肆也不知怎么的,拐了个弯,说:“叫我纵意吧。”
周雅芊很是乐意,连连向霍肆举杯。
从花厅的花格窗户看出来,能看到众人推杯换盏,其中总是被众人围拢的一个人是谨王。
霍肆看着那么多人吧谨王当作香饽饽一样供着,他实在理解不了这些人的想法。
德顺帝驾崩时,谨王带着那么多朝臣违背戒严令跑去皇宫门前长跪,虽然景盛帝登基后没有严厉追究,可那不过是有太皇太后为谨王站台而已,霍肆不信以何子兮的脾性能那么轻易忘记了谨王的不臣之举,太皇太后毕竟年纪大了,等太皇太后薨逝,只要谨王敢作妖,何子兮就敢杀人,到时候这些巴结在谨王身边的人们,难说会不会成为被株连的刀下冤魂。
周雅芊见霍肆半晌不说话,她顺着他的目光从窗户看出去。
周雅芊的目光直接跳过窗外互相说着恭维话的朝臣,也跳过了笑得春风得意的谨王,她直接看到了远处戏台上正在亮相的青衣。
周雅芊心口凉了半截,这世上的男子就没有一个能专一的吗?不过女子不能善妒,尤其是要坐嫡妻的女子更是要大度,怎么能跟个戏子拈酸吃醋?岂不是平白失了自己的身份?
于是周雅芊很大度地对霍肆说:“那个青衣可是个名角,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她都走过,嗓音清透,确实好听。艺名叫什么我是没有留意,若是纵意喜欢,一会儿让她过来陪我们喝两杯。”
霍肆从朝堂上的争斗一路想到了何子兮的杀伐决断,又想到了何子兮在他的马车上那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心中一阵瘙痒,周雅芊没来由的这么一句让霍肆很有些猝不及防,他愣了一下才看到远处戏台上有个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