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很晴朗的清晨,秋风袭来阵阵凉意,暑热退了,何子兮在窗口惬意地伸展腰身。
昨晚她难得地早早睡觉,今天精神头很好,今天她应了霍肆的约,到珏湖去玩。
自从二公主何子兰在珏湖的湖心岛遇险后,京兆尹不仅找了延庆观的高人去做法,还派专人维护湖心岛,据说现如今在湖心岛上的蚊子要想吃口肉都要找个衙役打盹的机会,何子兮还挺想找个机会去见识见识吃素的蚊子。
霍肆这回没有自作主张弄一辆花枝招展的马车过来,而是借鉴了何子兮自己私服出访时常坐的那辆马车的装饰,红木车身外配以花格栏杆,栏杆头上雕刻着形态各异的喜鹊,车盖很大,每个角上都挂着铃铛,只不过那铃铛不是铜制的,而是玉琢的。
何子兮看了霍肆一眼。
霍肆嘿嘿嘿地傻笑。
何子兮走进车里,空间宽敞,车窗上垂着半透明的淡青色真丝窗帘,窗椽上状似竹节的木条投影到窗帘上,真有身处竹林的意境。
何子兮做到软软的坐垫上,霍肆卖乖地坐到何子兮身边,说:“怎么样?喜欢吧?我也挺喜欢的。”
何子兮故意说:“这又是谁教你的?文雅倒是够了,只是不够精致。”
霍肆立刻从小抽屉里取出一个本子和一只笔,居然还变出一尊砚台,然后很认真地拿着本本问:“你说,你觉得哪里不合适,我记下来。”
何子兮留意到了抽屉把手上的陶瓷扣子,那扣子上画着栩栩如生的牡丹,被窗外的光影一照,那牡丹好像在风中抖动着花瓣一样。
何子兮记得她自己的马车上,窗帘绳的吊坠就是陶瓷制的,那吊坠上画着喜鹊,抽屉把手雕刻成竹节的样子,而栏杆上雕刻着牡丹,现在看这车,每一处细节都能看到她自己那辆的影子。
何子兮有些诧异,问道:“这是仿造我的那辆车制成的吧?”
霍肆说:“我是个粗人,我不知道你这种精通诗词音律,会画画会下棋的公主喜欢什么,我只能仿制你的车,反正你肯定会喜欢你自己的车吧?”
何子兮看着车顶上的工笔青松和松枝间若隐若现的松鼠,心中升起一片清风明月。
霍肆指了指那画,说:“那是谨王画的。”
何子兮点头:“好笔法,惟妙惟肖。可你怎么想起来画松树的?又怎么想起让谨王画?”
霍肆笑道:“含章宫里到处都是松树,就连摆件都是黑松,我要是傻的可能会看不出你喜欢。我听京中官员说,画松树最好的是谨王。巧吧?”
何子兮轻轻依偎进霍肆的怀里:“那你是怎么说的,谨王金贵,竟然肯愿意为你画车顶?”
霍肆揽住何子兮的肩膀,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我跟他说,这是要送给公主的礼物,他很高兴就画了。”
何子兮疑惑:“这么简单?”
霍肆说:“不过他用的颜料不大干净,我让人换了。”
何子兮听罢微微一笑,换颜料,恐怕又是一出见不得人的好戏,不过她一点都不感兴趣,这种事经历多了以后,光是听到都觉得累。
从皇宫到珏湖的一路上,何子兮挑了一路毛病,什么抽屉太小,坐垫不够软,就连车厢都被她找到一个木头味太重的毛病,挑得何子兮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了,可霍肆竟然很认真地拿着毛笔一点一点都记下来,说下次一定要改进。
而且何子兮留意到,霍肆的笔迹竟然稍微有所收敛,笔锋不再好似山风一样狂烈,多出一点江水的壮阔。
何子兮盯着霍肆的字看了好半天,霍肆含笑着问:“看什么呢?”
何子兮说:“你练字了!”
霍肆的瑞凤眼中闪烁着光亮,说:“跟着常先生练了,只是常先生嫌弃我这个学生愚钝,练了许久都没有长进。”
何子兮不服气,道:“你那个常先生是八十岁的眼神吗?你的字明明变化很大啊!”
霍肆说:“除了你以外,没有谁看出来我字迹变了。”
何子兮:“……”
霍肆又在何子兮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别人看不出没关系,只要你看出来了就好。”
霍肆说完,又低下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说,我都记下来。”
何子兮突然一把抢过霍肆的本子,把他记的那页纸全撕了。
霍肆愣怔了:“撕了我记不住啊!”
何子兮抓住霍肆的领子猛地往自己脸跟前一拽:“只要是你用心的,我都喜欢,就算是窗帘上画个蜘蛛,我也喜欢。”
没等霍肆开口,何子兮的薄唇印上了他的……
马车晃晃荡荡往湖边走,等马车停稳,霍肆先从车里出来,叫了珠玉进去帮何子兮更衣之后何子兮才从车里出来。
霍肆在湖边等了好久,没有一点不耐烦,嘴角挂着微笑,手中把玩着湖边垂柳的叶子,浑身散发着“小人得志”的喜气,湖面波光粼粼,垂柳柔绿袅袅,英年才俊白衣习习。
霍肆的小厮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家主子的身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不久前主子还耻笑赵魁赵将军是妻管严,现在看主子连赵将军都不如,至少人家赵将军在人前从来都是一家之主!
何子兮重新整理好发髻从车上下来,耳根的绯红仍没有褪去,嘴唇上的口脂是新涂上去的,追随在霍肆身边侍卫们有过云雨经验的,都知道女子在什么情况下才会补妆,他们纷纷偷眼去瞧自家侯爷,似乎爷的嘴唇是有些绛红。
不过好在摄政公主的衣服还是方才穿着的那一套,衣服上也没有多少褶皱,怪不得方才走在车边的侍卫们没听到什么动静,否则他们真要怀疑爷是不是哪里用力不得法,没能激起公主高歌一曲,毕竟爷在西北凉庸关的时候一个月能回那侯府呆两三晚上也就顶天了,大不了再去找个红牌温存一宿,算算日子,这就是快要憋得溢出来才去找女人纾解一番,一个月里二十多天都是住在军营里的爷们儿,多少会让人觉得不大正常。
更何况,爷的府里有三个姨娘,这些年来哪个都没生育,所以将士们私下都议论爷的那个地方是不是不大好用。
霍肆目光如水地看着何子兮,何子兮微笑着朝霍肆走去。男子高大挺拔,温柔不失威武,女子端庄优雅,英姿中含着柔顺。
珠玉退了两步看着这一对璧人,再相配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