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娆,宫变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皇上虽然没有明显表现出什么,对痕儿的宠爱也依旧如故,可是本宫可以看得出,有些事始终是变了的。尤其是二皇子一脉,他们如今权势几乎与我们平分,如果痕儿日后无法上位,洛家势必会亡于我手啊!”说到这里,洛皇后已经不再自称本宫。
上官娆看到注视着她的那双眼睛里流露出动容,却依旧缓缓摇头,敛去妖娆笑容之后,洛雪娆本身那冷艳无双顿时显出一种格外冷漠的感觉。洛皇后心中一紧,只听那红衣少女一字一句说出完全不同于她观念的话语来。
“娘娘,我很欣赏您,也能明白您为洛家所做的事。但是原谅我,我并没有您的那份心和责任感,对于我来说,人生不过数十年,我只想尽我所能为自己而活。”说道这里,上官娆放下茶盅,站起了身,宛若出鞘的宝剑,锋芒乍露。
“至于家族么,您平心而论,这些年‘我’在洛王府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是寒冬腊月没有火炉可以温暖身心,是终日备受欺凌而父王不理不睬,而不是被你们捧在手心呵护。我想对于洛雪娆而言,完全不值得为了这种家族牺牲自己的幸福。娘娘,是你们先选择了遗弃的。”
洛皇后身子颤了颤,迎着骄阳盛开的牡丹被风吹掉了一片花瓣,露出嫩黄的花蕊。
她抬眼看向傲然而立的红衣少女,依旧是如三年前那般骄傲潇洒,可为什么却染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决绝?
或许她说的话有道理,可是对于洛皇后来说,没得选择。一如当年嫁入皇宫。
洛皇后眼底的脆弱不过瞬间,很快便被凛然遮盖住,可那被吹掉的牡丹花瓣却再也回不到花上了。
“小娆,本宫再说一遍,嫁给痕儿,本宫许你一世尊贵。”
“我拒绝。”上官娆浅笑。
洛皇后站起了身,脊梁挺得很直,一如她这个人,不论前方是对是错,只要她决定了,就会坚持着走下去。
她的眼神中染上丝丝危险的意味,浓浓的压迫自她身上传来,这才是荣宠数十年不衰的洛青苑,当年的第一美人,如今的皇后之尊。
“洛雪娆,这婚事由不得你,本宫现在便下旨赐婚与你……”
话未说完,一句直截了当的拒绝声便响了起来:“我拒绝。”
声音冷漠,却不是出自上官娆之口。
上官娆讶然回头,只见自门口大步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身藏蓝常服,褪去了太子才能穿的嫩黄长袍,显得格外冷酷。他面目冷峻到了极点,眼神从来都是那般凌厉,仿佛能够洞穿任何一个人的心里,却又丰神俊朗,犹如神裔细心雕刻出的脸上,罩着万年不变的寒霜,陡峭的眉峰微蹙,好似山巅上不化的冰。
独孤痕。
上官娆深吸了口气,却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像第一次见到他时那般难以忍受痛楚,在这个世界兜兜转转三年多,她虽然不曾彻底摆脱前世的事,可似乎已经不会因楚痕而痛苦莫名。
那句拒绝的话便是出自这个前太子。
其实说起来也有些奇怪,独孤痕的才能朝野皆知,本来他堪当大任,可是却偏偏因为一个女人而致朝政于不顾,他的心已经没有了。
独孤痕在上官娆身边站定,目不斜视,对着洛皇后一字一句,眼神坚定到了极点:“母后,儿臣拒绝。”
洛皇后怔了怔,张嘴就说:“为什么?”
此刻的独孤痕连眉眼都锐利冰冷起来:“母后,儿臣已经娶了洛锦心,并不需要再娶一个儿臣不喜欢的女人。”
洛皇后皱眉斥道:“胡闹,小娆是唯一一个适合你的……”
“唯一一个适合我的?”独孤痕打断她的话,冷笑:“母后,是唯一一个适合的洛家人吧?”
他扯了扯嘴角,接着又道:“母后,当年的事儿臣都知道了,您若还想要儿臣这个儿子,就不要再逼儿臣了。儿臣不会再娶任何一个女人了!”
洛皇后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独孤痕眼底深处划过浓浓的悲哀和矛盾,一面是自己深爱的女人,却因为自己而被遣送他国,一面是抚养自己长大的母后,他无法恨母后,可却也无法原谅。
“母后,絮儿的婚事是您一手操纵的,对不对?欺骗儿臣的,也是您,对不对?”
洛皇后脸色微微发白,看了眼上官娆,道:“你先回去,本宫有事与痕儿商讨。”
上官娆似乎笑了声,又似乎没笑,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洛皇后和独孤痕的争吵声,而她并不在意。
上官娆回到洛王府后,完全没有一丝淑女应该有的表现,以她习惯的速度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可却发现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君明逸和断情都不见踪影。于是她出了院子,抓住几个正好路过的侍女,问道:“这院子里的人呢?”
侍女一见是刚回府的六郡主,忙请安答道:“奴婢不知。”
上官娆放手,示意她们离去,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们形色匆匆是要作甚?”
“回六郡主,”一名年长的婢女低下头,“三世子抓到一名刺客,要我们找张爷去。”
张爷是洛王府里主管刑法的人,只是……
王府女眷和男眷是分开居住的,三世子怎么会在女眷处抓到刺客?
“郡主,奴婢们得赶快去找张爷,要不然三世子会惩罚我们……”她们明显是底气不足。
“他在哪?”他该不是抓住断情或者君明逸了吧!
“在七郡主那里。”
七郡主,那个洛王爷新找回来的遗孤?
上官娆赶到七郡主房外时,一位满身鞭痕的青衣少年被绑在树上不能动弹,他紧闭着眼眸,倔强的不开口求饶,而这更是激起三世子洛竣离的暴怒之气。
“说!你看到什么了?是谁派你来的?”洛竣离拿着鞭子狠狠打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