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
数道法相严肃。
极大的压迫感之下，裴道野感到遍体生寒，说话的声音也开始变得颤抖了起来。
忽然一只手伸来，搭在了他肩头，为他扫去了一丝寒意。
裴道野侧目望去。
来人竟然是凌肃宗。
凌肃宗朝他点了点头，随后走上前，朗声道：“弟子凌肃宗，见过诸位长老。幸不辱命，已将来犯全部击杀！”
“做的不错！”几位长老纷纷赞叹了起来。
大殿内的气氛变得缓和下来，再无一丝先前的冰冷。
凌肃宗又抱拳说道：“裴师弟此番受了伤，恐不经长老余威，还请几位长老照拂。”
大殿沉默了一下，还是胖长老主动轻笑了一声：“肃宗这是哪里的话，这小子能活下来实属不易，我等自然不会为难，只是可惜了你那万师兄……”
旁侧又有一位长老出声：“你此行可有入筑基？”
“已经摸到破境的气机了。”凌肃宗正色道。
众多长老顿时爽朗笑出声。
“做的不错。”
“果然是我玄山门的好苗子，假以时日，你必入金丹！”
“肃宗，伱先行退下吧。无需担心什么。”胖长老出声道。
凌肃宗抱拳告辞，看向裴道野，眼神示意了一下，裴道野会意，倒是身上已经有了些暖意，终于舒坦了起来。
等凌肃宗退下，胖长老看向裴道野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黄龙县之后，你与小万海遭遇了万相殿杀手灭口？”
“是。那日我记得清楚，那日在山林间我与万师兄因为天龟盾被一群符修追杀，幸而有血藤破土而出，地面塌陷，我与万师兄逃命离去。躲避血藤之时，远远看见，李红云前辈被列阵围杀……”
裴道野也不忘说自己挨了一掌，所以在大顺城的山村内养伤。
几位长老倒不会怀疑裴道野以五重天的修为杀了万海，而且这件事确实经得住核查。
天龟盾就在张岳虎手中，裴道野将此事说出，宗门内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这涉及到他们的颜面。
再者，万相殿杀手出现……
裴道野在与胖长老对话中却又得到了一个关键信息。
上官湘灵分明玄阴宗的人！竟然可以指使万相殿杀手？这是什么意思？要么出现的那伙万相殿杀手是玄阴宗假扮！要么就是这万相殿和玄阴宗就是一家！想到这，裴道野顿时深吸了一口凉气。
玄阴宗这手笔够大的啊！
“下去吧。”
“是。”
裴道野回过神退出大殿。
殿内几道神识倒是交谈了起来。
“这小子没有撒谎，说的事情和我们掌握的一样。”
“只可惜我们还是慢了一步。”
“红云兄就是不肯寻我们，不然万相殿的那群家伙一定会被我们留下。”
“我倒是觉得，是有人故意想让我们玄山门牵扯进来。从红云兄被追杀，到莫长老前去遭遇埋伏，以及玄阴宗的长老恰好出现……这些事连在一起，难免会让人多心。”
“查。这件事必须深查。”
“此事我会亲自禀告院长……”
久久没有出声的胖长老这时候忽然出声：“黄龙县的符修世家我记得姓张，既然敢抢我玄山门弟子的宝物，也该让他们出出血，诸位意下如何？”
“张家并无金丹坐镇，可杀！”
“附议。”
“那就从内院点名。”
“再加上肃宗吧，能不能破境，就看张家这把火够不够资格了！”
“善。”
……
殿门外。
裴道野后背已经湿透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和这么多宗门高层“见面”。
据说这司察院的长老，要么就是金丹境，要么就是能够越阶杀金丹的筑基境巅峰修为！
实力强横的可怕。
被这么多长老盯着，裴道野能撑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
出于保险，上官湘灵给的那枚药丸他并没有吞服。
也并没有选择告发对方。
不仅仅是因为他没有证据。
而是他拿不准这偌大的玄山门，到底还有多少“自己人”。
何况……
那死女人既然肯放他走，那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洗清指控。
裴道野也有些恼怒。
自己就是想安安静静修炼，怎么就莫名其妙上了贼船？关键那贼船好像有点大的离谱！……
远处山头，一道身影面前浮现水幕，上面正是裴道野离去的身影。
“这小子……倒是识趣。”
这时，一道阴影人出现，单膝跪地道：“属下已经查明，圣女安排的两条暗线陆续都已被莫长青拔除。经查，她还留了一人等待召唤，但不知缘由，至今不曾启动。”
“情况属实吗？”“此消息来自内阁。”
“看来那小子当真是她的人，不过看上去倒像是一枚弃子，倒是正合我意。”
“我们……需要告知那边吗？”
“不用。我的事没必要跟她说。”
“是。”
……
太乙主峰山下。
“谢谢师兄。”裴道野见凌肃宗在等自己，快步走上前。
刚刚若不是凌肃宗出现，那几位长老释放出来的威压，根本不是他这个小小的练气士可以承受的。
“不用谢，这一次黄龙县出现祸乱也是大家没有想到的，太乙主峰有几位师叔重伤，更有一位金丹境长老陨落，我玄山门实力受到了一定影响，所以殿内的几位师叔也有些着急，你别怪他们。”凌肃宗一想到这几日发生的大事，不由轻叹一声。
裴道野默然点头。
“本想这次回来跟你练练剑，看来是要再等等了。”凌肃宗的语气中有种跃跃欲试，要不是考虑到裴道野受了伤，恐怕已经打算出手。
裴道野苦笑：“师兄要入内院了吗？”
“年底之前。”凌肃宗对自己的修为并不以为意，缓缓抬起头道：“我留给你的剑道心得都看了吗？”
“看了。”裴道野拿出来的那几份心得明显有翻阅了很多次的痕迹。
凌肃宗木然的那张脸缓和了不少，“可有收获？”
“收获很多。”裴道野点点头。
凌肃宗竟像是遇到了知己，很是欣慰，又急忙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厚厚一摞：“这是新的心得，这一次我去了很多地方，认识了很多人，这些心得你回去慢慢看，不用着急。”
等裴道野接过后，便正色道：“师弟，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就像我相信我的剑一样，你一定可以大放异彩，所以请不要为了黄龙县的事情而分神，修行一道，生死便是常事，你要学会习惯。”
“是师兄，我明白。”裴道野知道他好意，大殿内的那股冷意稍稍被驱散了些。
“师弟，你快快突破吧，将来我们一起下山去杀妖。外面的世界可比这枯燥的山门还要精彩！”凌肃宗一提起外界，冷冰冰的眼眸中终于有了神采。
“这人生不止修行，还有广阔的世界！别着急，好好体会，人世间的种种都是修行的一部分。”
他轻轻拍了拍裴道野的肩膀，转身便要走。
裴道野猛然回过神，大声喊道：“师兄，今日难得相遇，一起去吃酒吗？”
“不了，练剑。明早还要下山。”
凌肃宗挥挥手，御剑离去。
裴道野轻叹。
倒有些羡慕了起来。
曾几何时，他也想如此。
奈何……
正准备离开，裴道野忽然停下，摩挲了下传音符，不动声色的返回住处。
……
“裴师弟。”
俞九霖和马师兄早就已经在金源峰等待。
一见他出现，两人就赶紧迎了上去。
“没事吧？”
“听说受伤了？”
“伤到哪了？“
两位师兄连忙围着他嘘寒问暖。
直到裴道野讲述万海被杀后，两位师兄都变得沉默了许多。
还是俞九霖先叹了口气，拍了拍裴道野的肩膀，说着和凌肃宗一样的话.“踏上修行这条不归路，不是生便是死，早点看淡不是坏事。”
马师兄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就算我们不外出御敌杀妖，将来在宗门内闭关个十年几十年，出去后，家中族人也多半会离世。”
裴道野见状便问道：“万师兄家里可还有人？”
“这……”俞九霖看向马师兄，他对万海并不太熟悉。
马师兄则是沉吟了会说道：“我记得他好像是南华人？”
“南华国？”裴道野若有所思。
“我们玄山门地处封国境内，往北去，隔着一个越国，才是南华国。”马师兄提醒道：“我听他提起过，他还有个弟弟，当年拜入玄山门的时候，他弟弟才出生，估摸着现在也就五六岁的年纪。”
裴道野默默记下这些信息。
万海的储物袋就在他手里，他并未想过自己贪下，若是他家中门人有人修行最好不过，这储物袋便交给他的家人。
这一路他对自己颇有照顾，越是如此，裴道野才越觉得遗憾。
“马师姐还没回来吗？”裴道野问道。
俞九霖摇头道：“到现在下落不明，我们都还以为你们是一起的，没想到她另有任务。”
裴道野见状不再说什么。
等到夜色降临。
他便悄然下了山。
……
某处阁楼雅间。
裴道野压了压斗篷轻叩房门，房门自动打开。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进来。”
裴道野默然走上前，顺手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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