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架飞机的型号不同。一架是九五式双翼战斗机，这是鬼子最后的双翼战斗机了，是比较老的型号。
另一架是去年才刚刚服役的九七式下单翼战斗机，不但是改版的乙型，还是乙型里也少有的安装电台的版本，性能比九五式强了不少。
此刻，两架飞机正一前一后降低高度，观察起战场来。
“这是什么情况？”
鬼子飞行员看着城里那一片显眼的烟雾，愣了一下，随后继续降低飞机的高度。那地方一看就是交战区域，他们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很快，经验丰富的鬼子飞行员就发现有人在烟雾的两边交火，打得异常激烈。他用最快的速度分辨出敌我，紧接着摇了摇机翼，通知了一下后边的九五式，立刻就俯冲了下去。
“鬼子飞机来了，注意隐蔽！”程世发匍匐在地。
其实都不用程世发提醒，八路挨飞机的扫射轰炸那可是经验丰富。早在飞机的声音响起时，就有一部分老兵条件反射般藏起身来，然后往鬼子军营的方向又补了几颗烟雾弹，封住了视野。
而那些没被炸过的新兵也并不慌乱，他们以班组为单位，有的靠向一旁的墙壁墙角，有的寻了处好位置匍匐在地，还有的干脆躲进了旁边的房屋底层。虽然发生了多组人同时跑向同一个掩体的事情，但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在鬼子的飞机攻击之前，几乎所有战士都躲了起来。
“开火！”
就在两架飞机一前一后俯冲下来，四挺7.7mm机枪在两条街道上扫出四道弹痕时，李云龙终于下令了。
早已做好准备的二十五挺机枪，在李云龙的命令之下几乎同时开火。在连成一片的射击声中，子弹构筑出了一张不规则的巨网，直接向两架战机盖了过去。
“纳尼？！”
对于这突然冒出来的防空火力，两架飞机都吓了一跳。他们顾不上这次俯冲能收获多少战果了，立刻将飞机拉升到五六百米的高度。在检查了一遍机身是否受损后，又一左一右开始了盘旋，重新仔细观察起这片战场来。
然而，就在他们觉得自己的高度安全时，又是一通炮弹打了过来。这次不是捷克式轻机枪了，而是那门苏罗通20mm机关炮。
3400米的射高，较高的精准度，加上一个经验老道的炮手，以及左握把连发，右握把单发的射击模式。即使这门炮只有左侧供弹的二十发弹匣，即使轮架只能做六十度的炮击，但依旧吓得鬼子飞行员一身冷汗——那架性能落伍的九五式战斗机再次拉升了自己的高度。
街道上，一个老班长挥手扇了扇被激起的尘土，咳了两声。随后他眯着眼，观察起自己身边的情况：地面上一道笔直的弹痕向着远处延伸。这条弹痕并不与街道平行，在弹痕与墙壁相交的位置，一个新兵正躺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小腿，咬着牙一声不吭。地上则是一片鲜红。
“卫生员，卫生员！”老班长一边喊着卫生员，一边扑过去检查这个战士的伤口。
“来了。”
一男一女两个战士小跑了过来。女战士迅速检查了一遍伤口，随后从男战士身上携带的医疗包里取出一根止血带，用力绑扎在他的大腿上。
这一波俯冲扫射击中了四名战士，两人当场阵亡，一人伤了小腿，还有一人被子弹打穿了肩膀。总的来说，伤亡比预计的要少。一来是战士们隐蔽及时，二来也是防空措施起到了效果，鬼子两架战机被机枪硬生生逼得拉升高度。
“狗日的鬼子！”老班长对着天空大骂一声。这片蔚蓝而美丽的天空，现在还是敌人的领地。
程世发这边在抢救伤员，李云龙那边可就忙了。二十多个机枪组迅速更换弹匣，弹药手忙着压子弹。边上的苏罗通机关炮一停下来，鬼子的飞机又开始了一轮俯冲。
和上一轮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目标就是他们这些能威胁到飞机的防空力量。
“机关炮注意转移，轻机枪继续！”李云龙看了眼边上的机关炮，不假思索做出了决定。轻机枪部队损失得起，但机关炮不行，全师也就两门。这玩意是压制碉堡射击孔的利器，关键时刻用出来说不定能扭转局势，可不能损失在这了。
“开火！”
又是一张子弹组成的大网朝两架飞机盖去。或许是有了刚刚的经验，这次的子弹比上次更密集了一些。
小鬼子的飞机是出了名的不抗揍，哪怕捷克式口径只是7.92mm，鬼子也不愿意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因此，鬼子的飞机在朝着地面的机枪组扫了一条线后，立刻又拉升了回去，比上次的高度还高。
“报告伤亡！”
“一个牺牲，两个受伤！”一个连指导员迅速汇报道。
“其余人补上！”李云龙喊道。
杨传宗将一个新的弹匣换上，然后放下枪，半跪在地，合上了地上年轻战士的双眼。他的目光看向了战士的右手，那染红的绷带实在是太过刺眼。
“小王，我欠你一条命，还没来得及还给你呢……”
李云龙走到杨传宗的身边，脱下上衣，垫在自己右肩上：“杨传宗。”
“团长，你……”
“架上来，你机枪打得比我准。”李云龙笑着拍了拍杨传宗的肩膀：“放心，就这一次，下次我非得提前弄门防空炮来！”
鬼子的飞机在天上盘旋着，迟迟不愿意进行第三次俯冲。
这两架飞机是战斗机，火力还弱，只有两挺7.7mm机枪，备弹五百发。对地面的有效攻击高度就在三五百米左右，再高就没什么精度可言了。
换句话说，鬼子的飞机和新一团的防空机枪，此刻正处于一种微妙的互相威胁状态。虽然飞机高打低有一定的优势，但万一被击落可得不偿失。
“八嘎！”
九七式的飞行员心中忽然生出一种烦躁感。这一架为什么加装的是电台啊，如果是四枚五十斤的航弹，现在应当不会这么无力吧……
“算了，在五百米以上意思意思吧。另外再让机场派一架九七重爆来。”
鬼子军营，二楼，窗后。安井太郎看着天上盘旋的两架飞机，闭上了眼睛。
八路的机枪声他听见了，很激烈，很震撼。哪怕是联队级的战斗，也很少能听见如此激烈的机枪扫射声。
他很理解那两架飞机为什么在空中盘旋犹豫，但他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我写好的诀别电报呢？发给司令部吧。”
说罢，安井太郎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看向了一旁刀架上的武士刀：“西浦君，你来当我的介错人吧。”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