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器灵的神色温和,诚恳道:“里面加了藿香、佩兰、金银花、甘草。”
“可以去毒败火,可去口臭。”
龙圣眸子微敛。
少年道人语气平和,道:“虚张声势的话语,可以暂且不必再说了,龙圣。”
“真正决定是否是【皇】的,是万灵之心,万灵之势,所谓的印玺,只是一件信物罢了,我想,堂堂的龙圣应该不至于连这个都看不出来,还是说,远离了祖脉的这一支,竟然衰落地如此厉害吗?”
语气平和,却让龙圣微微一滞,他若是强装着自己不认可的话,岂不是坐实了那少年口中不如祖脉一支,对于龙族这样自上古时代就是极傲的一族来说,如此之话,是万万不肯应下的,便也只是冷然道:“语言锋锐,不逊于剑。”
少年道人微笑邀请他坐下,谛听的声音在齐无惑的心底升起。
虽然是大圣,但是谛听只要不去窥探神魂最深处的东西,除去了三清四御,谁都无法拦得住他,于是这一脉龙族所担忧的事情,便都已经在齐无惑的心底掌控之中,少年道人眸子平和,只是不知道为何,龙圣心底本能有一丝丝的冷意。
下意识环顾周围。
令谛听下意识收敛心神,眸子里面有惊愕和认真。
“果然不愧是龙族……”
“虽然未证大品,但是无论各方面,都要凌驾于常态的大圣之上,放到天庭之中也是一把好手,只是可惜,龙族当年乃是万灵之中的上位,断然不可能真的臣服于天庭的;而天庭,也不会信任他们。”
齐无惑看着眼前龙圣,道:“寒暄和试探,大可以不必。”
“龙圣说来之意,在下倒是可以‘猜测’一番。”
噗呲——
龙圣看到旁边的青衫青年背对着这边,忍不住笑出声来。
青衫器灵微笑道:“无妨的,请无视我便是。”
少年道人淡淡道:“这是我的一名……侍者。”
“只是自小喜欢笑话别人,被人打了一顿,现在控制不住自己,常常不该笑的时候笑。”
青衫器灵连连点头,笑着道:“是的,便是如此。”
“我的嘴有些毛病,不留神就会笑出来。”
“请多担待,担待。”
龙圣道:“齐真人,但猜无妨。”
齐无惑看着龙圣,道:“其实本不需要猜,说到底也只是你这一脉的龙族,数典忘祖,甚至于为了在天下大乱,量劫将开始的时候,打算前去将龙皇的尸骸带回族中,利用龙皇的尸骸证明自己的正统性,只如此罢了。”
龙圣的眸子冰冷,注视着眼前这少年道人。
心却是微微下沉了些。
先前的族中晚辈前去仪轨的时候,确确实实被这小子看到了,而且最终被龙皇呵斥,一袖扫飞千里之外,直接撞在山上,被不大不小的惩戒一番,如此事情,他们做起来的时候是没有什么担忧的,但是却不曾想这事情为外人所知。
更不曾料到……
“只是你们不曾料到,贫道见到这一幕。”
“更不曾料到,我已去了一趟东海,是吗?”
少年道人平和开口,便已道出了龙圣心底的心思。
后者的竖瞳冰冷,注视着眼前的少年道人,他不知道谛听的存在,只是以为眼前的少年道人当真是如此的妖孽,竟然可勘破此心似的,隐隐竟然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少年道人微微展开手掌,道:“龙皇龙珠,已被送回祖脉。”
“而贫道,亲自去了一趟归墟。”
龙圣此来带了一桩异宝,能够测度出是否是真话和事实。
而少年道人口中说出这些话语的时候,那异宝没有丝毫的涟漪。
显而易见,这都是真话。
齐无惑看着沉默下去的龙圣,平淡地加上了更大的一块砝码。
“苍龙前辈。”
“亲自送贫道来的此地。”
咔嚓。
龙圣手中的杯盏直接化作齑粉。
哪怕是对于素来桀骜不逊的龙族来说,那位曾经凶悍到了水淹天下,为人族中古时代圣王父子一生之宿敌,得要太上道祖赐下法宝才勉强镇住的先祖,都属于是过分桀骜的,这也是龙族分出的这一脉最大的恐惧和担忧。
若是让那位古老却又凶悍的太古苍龙知道他们的行为。
他不是已经久不履凡尘了么?
怎么会……
齐无惑带着龙皇的龙珠和神魂前往了龙族祖地,也就是说,苍龙老祖知道了吾等对龙皇要做的事情,知道了这样的事情,所以才会震怒无比,甚至于亲自送这个道人前来此地吗?
不,不一定是这样。
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
龙圣冷静排掉了这个可能,他经历过太多的岁月和磨砺,心神强大坚硬,不会在这个时候自己吓唬自己,淡淡道:“原来如此,可惜,本座没有机会见到苍龙先祖,否则的话,该要敬酒一杯。”
少年道人看着他,道:“可是,他却是很想要见你。”
!!!!龙圣心脏猛地加速跳动一次。
而法宝没有丝毫的涟漪。
这句话是真的!
有谛听的帮助,齐无惑可以轻易以真话去诱导出龙圣的思维,后者冰冷注视着齐无惑,道:“可惜,没有见到他……”
齐无惑道:“他希望,伱亲自去东海见他。”
是所谓龙族统一。
但是在此刻心中本就有鬼的龙圣耳中。
这句话更像是苍龙老祖要他亲自回归东海请罪!
而这一句话也是真的,问心珠没有丝毫的涟漪,连续数次的引导,龙圣的神色终于有些变化,真正让他惊惧的并非是齐无惑,而是他自己,是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行为对于东海龙族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容忍的事情。
少年道人淡淡道:“我曾经见过龙族的祖地。”
“里面自上古而至于如今的一切龙族的龙珠都在祖地之中,是魂归故里,也是在龙族遇到危机的时候,再度爆发出最后的一丝丝力量。”
“龙圣觉得,你们对龙皇做的事情,在龙族中该当何罪?”
龙圣端坐于齐无惑的对面,脊背笔直,眸子冰冷沉默,道:“……先生既然和我说了这么多,不知何以教我?”
他不再伪装。
齐无惑道:“倒确确实实有一法。”
“敢问之。”
齐无惑道:“龙族重视魂归于祖脉,若是欲要掠夺龙皇之躯为自己所用,自是大罪,苍龙前辈曾经一日吞尽六十万大鹏,杀心十足,但是这一线生机,不如颠倒而为之,便说,汝知大劫将启,欲带走龙皇残骸,是为了回归东海。”
“如此,应该可以抹去我们搬走龙皇残骸的过错。”
“妄动先祖之遗骸是大罪,也只有这样更大的目的才有可能熄了苍龙老祖之怒。”
龙圣眼底泛起一丝丝涟漪。
不提这样的话语是相当于要回归龙族。
他断不愿意。
尚且还有其他的地方他不认可。
龙圣道:“……这样的理由,如何能骗得过龙皇和苍龙老祖?”
齐无惑道:“我和龙皇是为好友,自是可以帮你说几句。”
“再说,龙族合一的可能性就在眼前,哪怕是你当时确确实实是想要借助他的骸骨,他也不会说什么,不是吗?”
龙圣沉默,冷然道:“你竟如此好心?”
齐无惑道:“当然不是。”
“我有一个条件。”
少年道人伸出一根手指,道:“五百年,我要你和荒爻联手,保护小蓬草五百年。”
“而作为代价,我会帮助你开解于龙皇和苍龙前辈。”
“帮助你们这一脉,重新回归于东海,以洗刷你们所做事情带来的问题。”
龙圣的竖瞳注视着眼前的少年道人,道:“原来如此……你是为了那个小姑娘。”
少年道人道:“如何?”
齐无惑的心底闪过了谛听的声音:“他有些动意,但是还不够。”
“接下来他会继续试探你。”
龙圣冷然道:“我族已分出八千年,自是独立于此,为何要回归于祖脉,听从那所谓的龙族老家伙们的调遣?苍龙虽然强大,但是也只他自己罢了,哼,祂受三清捆缚,根本不能再行杀戮,何况,本座可不是大鹏鸟那么弱。”
“欲要我回归,不可能!”
少年道人注视着震怒的龙圣。
眸子冷然平和,却让面上震怒实则冷静的龙圣心中一震。
齐无惑端茶送客,道:
“那么,请回吧。”
龙圣:“……………”
眼前的发展似乎超过他的预料。
齐无惑的每一步都和他预料不同,却又死死钳住他的要害,虽然自己一抬手就能捏死眼前这个没有开启仪轨的少年道人,但是却有一种诡异的憋屈感觉,仿佛每一步都在那少年道人的眼底,自己的一切心思在他的眼底展现出来。
而现在的举动,是故意,还是试探……
龙圣敛眸,起身,也同样表现出不在意的模样,而后背后传来齐无惑的声音:
“龙圣。”
龙圣脚步一顿,侧身。
少年道人并不看他,只是垂眸道:“你曾和太霄联手,参与了御之争。”
“而后土娘娘,很快会空出手。”
龙圣瞳孔微微收缩。
齐无惑淡淡道:“东海龙族为后土娘娘亲封东海渊圣广德王。”
“娘娘甚宽厚待之。”
龙圣沉默许久,冷硬道:“多谢告知!”
“告辞。”
转身,离开,再无半点的久留心思,只瞬间就化作一道流光,刹那之间,就已经消失不见,而齐无惑的心底则是爆发出了来自于谛听的一阵阵大笑声音,道:“哈哈哈哈,痛快啊,天机阁覆灭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了,不过也就是他没有察觉到。”
“若是那苍龙,我就不大愿意去听了。”
“被发现的话,对面大概率会直接翻脸的。”
“嗯?灭佛斩帝你做什么?”
“你嘴呢?”
那温和青年抬起头来,却是连嘴巴都没有了,旋即抬手一抹,嘴巴出现。
想了想,诚恳道:“我怕刚刚憋不住笑出声。”
“索性直接将嘴抹去了,不过……”
灭佛斩帝只是一刹那就出现在齐无惑面前,然后满脸一活,直接伸出手捏了捏齐无惑的头发,又摸了摸额头,满脸的疑惑,谛听几次三番询问,灭佛斩帝才疑惑不已,道:“您刚刚这种把别人卖掉还得让人给你干活儿的手法,实在是眼熟啊。”
“您真的不是吾主伏羲的残魂转世吗?”“难道真的不是吾主伏羲在大道轮转之下,还剩下了点渣滓,然后和其他什么东西混了混,捏把捏把凑一团儿,然后勉强转世了?”
“虽然我亲眼见到他死了,但是吾主除非是被榨成灰,否则我总觉得他没死干净。”
“不对啊……”
“嗯?只是正常魂魄,有那么一点点的宿慧,但是和吾主没有关系。”
灭佛斩帝的器灵抬起头,有些惆怅。
“实在是,太可惜了。”
“还以为这一次可以让吾主试试看举高高骑马马是什么感觉。”
少年道人往后退了半步,避开灭佛斩帝的手掌。
谛听已经无奈。
谛听听到齐无惑的心声,皱着眉,道:“……嗯?去稍微影响一下龙族内部,散发一些恐慌?你是要逼迫龙圣……好吧,这样的事情,我也擅长,不过,小子……”
“这是我帮你的第四次了。”
“一共十次,还有六次,可要记得清楚!”
谛听的声音消失不见了。
齐无惑眸子微睁,他抬起头,看着天穹,天穹之上的争斗仍旧还存在,斗部位格极高的十一曜此刻已经化作了一巨大无比的仪轨科仪,而手背上的火曜纹路此刻还在微微亮起,炽烈刺骨的剧痛这几日自始至终都在伴随着他。
火曜……
少年道人眸子睁开,眼底倒映着的是汹涌燃烧着的,在十一曜最中央的火曜,火光耀目,映照于眼底,似乎从不曾变化,而在斗部天阙之外,整个火曜都已经被无数的流光捆缚起来,无数的流光,代表着的是诸多天上星君星曜的力量,丝丝缕缕,明净而浩瀚。
自十一曜之间,不同的力量已经开始传递,化作阵法。
更是引来了天河之水。
在此地摆下了上清灵宝大天尊一脉的九曲黄河阵法,其中黄河以天河水代替,便以使得此阵威能更甚原本,旋即每一曜皆有一万一千名天兵天将,并十万天河水军,共计有二十万天兵天将,各自占据方位,身披甲胄而手持利刃,阵牌,以完成了这一次的仪轨。
将仪轨的力量导向了此刻的斗部之主,也是目前斗部底蕴最深的太阴元君。
要借助火曜之暴动,令太阴元君更进一步。
“十一曜连珠,这个仪轨,可以称之为是帝级的了啊。”
水德星君站在了天河大阵之上,看着天穹之上不断变化的方位,那无数的星辰流光倒影而下,可谓是恢弘,太白玉妙元君微微颔首,所谓的帝级仪轨,便是如此的程度,是要借此机会,抵达先天化生的天神那种完美的层次。
而大帝级别仪轨。
则需有几个特性。
其中第一,是为规格极高。
其中第二,也是最为苛刻,也因此而凌驾于天地创生之帝的地方——
规格特殊,古往今来,绝无复现的可能!
古往今来,唯一!
便可超越帝,抵达大品,是为无上之根基。
十一曜连珠,虽是极苛刻之场景,但是十一曜代表着道的一部分,各自运转于天地之间若有机缘,终是可得复现而出,又因为规格极高,凌驾于真君之上,便可被称之为【帝】。
“火曜已经无法再暴动了,趁它稳定下来,我等开始吧。”
“七日时间,完成仪轨!”
以十一曜各自占据方位为仪轨之基,而天河水浩瀚流转为连携。
十一曜次第亮起。
震宫岁星起雷离宫,太白星起云坎宫,辰星起雨中央,镇星起风,其余诸星辰皆有变化,火曜之光黯淡,太阴之气升腾,无尽星光朝着天阙冲起,似乎要穿透天阙和大地,哪怕是被不周山镇压的三十三天外天,却也有隐隐的星光浮现出。
轰!!!星辰的概念伪装已被抛弃。
在此地的,乃是沉重的大地概念和代表着战争的兵戈概念在碰撞着,已放弃了先前的一切试探,对于御来说,时间的感知和常人对于时间的感知截然不同。
复又是常人认知之中数日的争斗!
轰天锏砸下,勾陈双手有一柄古朴的战戈,横着抬起,直接架住了不周山的轰天锏。
两股磅礴气机碰撞在一起。
而后开始了自身概念的直接正面交锋!战阵兵戈,以及群山大地。
一时间互不相容。
互不相让。
大地被撕裂却又重续,三十三重天外天之中一切都已经被粉碎了,哪怕是勾陈的宫阙,不周山的山体和兵器剥离开,以让镇压着三十三天的不周山和轰天锏同时存在,此刻的余波之下,就连古老强大的不周山都开始颤抖,开始出现裂隙。
轰!!!一阵阵的轰鸣声不曾停歇,只是碰撞,就犹如奔雷。
不周山山体之上一枚碎裂的石头落下,在风中粉碎,一路飘荡掠过了三十三重天,层层厚重的云气在天空之中遮掩着,似乎将整个大地都笼罩在其中,浩瀚,恢弘,云气散开来,亦或者说,是被冲天而起的戈矛撕裂!哗啦——
一面面的古老旗帜剧烈的招展着,上面有着上古时代的古老痕迹,旋即,当第一面旗帜竖起来的时候,第二面,第三面乃至于更多的战旗被竖起,在风中徐徐舞动的古老战旗汇聚在了一起,犹如一片片苍茫的彩云。
而战旗之下,古老部族的战士穿着甲胄,披着战袍,徐徐前行。
最终站定。
无数的旗帜飘扬着,簇拥着最中央的古朴高台,曾经最古天庭祭祀万物,祭祀太一的场所,也是现在的妖界圣地,最为核心的地方,在这几日的时间里面,器灵和荒爻重现了曾经的太一仪轨,至少是部分重现。
在无数的古老战旗飘扬的画面之中,仿佛又重新回到了上古万物万类之主还在,古代天庭恢弘的史诗时代之中,每一枚的旗帜之下都汇聚着这一脉的战将,他们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排列着,汇聚着,每一族的方位在何处,血脉是如何,皆无有丝毫的错漏。
于是最终一种恢弘,肃穆的气氛在整个天地间回荡着,仿佛血脉在流动,仿佛神魂在共鸣,让万族万灵的战士都下意识的挺起胸膛,让自己的面容更为肃穆,荒爻收敛住那种被震动的感觉,转过身,有一道道视线也看过去。
黑色的,有着万灵纹章痕迹的衮服袍服在风中微微地晃动着。
原本的少女眉宇间变得坚毅许多,她缓缓走来,袍服的下摆在往后面蔓延,上面以金色的线绣着万类之痕,这本身也是一种科仪的要求,展现了部分的娲皇血脉,于是眉宇之中,自有一丝丝坚毅和认真,眸子变得纤长,金红色的眼影让少女的样子变得成熟和雍容些许。
荒爻都忍不住有些失神。
“吾皇啊,就让我来带着您走完这一条道路吧!”
狂热的声音!高大的帝江穿着甲胄,披着锦绣的战袍,半跪下来,伸出手要去拉少女的手掌,但是被荒爻拦住,而在这一刹那,已经有身影走在了小蓬草的身边,小蓬草的眸子微微转动,看向走来的齐无惑,身上道袍换作了白衣,木簪化金冠。
黑发垂落在肩膀背后,墨色的发丝里面,带着金色的线。
帝江看着他。
亦或者说,周围无数的视线齐齐锁定了那少年道人。
后者微微笑了下,而后左手背负身后,微微躬身。
万灵的皇看着那温暖熟悉的笑意,而后深深吸了口气,将自己的手掌伸出,以另一种姿态,只是搭在齐无惑的手上,器灵打了个响指,上古恢弘之乐齐齐响起,琴声,玉磬,编钟,雍容肃穆,带着一种不紧不慢的浩瀚,响彻于天地苍穹,响彻于万物万类的耳边。
让所有生灵心底都生出一种肃穆之感。
苍茫,浩瀚,古老。
就仿佛恍惚之间,重新来到了上古时代,万灵之主最恢宏的时代。
齐无惑微微侧身,在仪轨开始之后,他带着少女,在无数的妖族万灵惊惧厌恶乃至于抱着杀意的目光之下,轻轻踩上了那白玉般的台阶。
当——
仿佛是有一种清脆的声音流转。
天穹之上,十一曜连珠的异相忽而一滞,下一刻,就在齐无惑亲自带着那万物万类之主走上这雍容的太一仪轨的时候,那最中央的火曜忽而爆发出一股无与伦比的暴戾之光,那光明的暴戾在下一刻散尽了,而后炽烈的火光,冲破天穹!
还有什么,比起亲自结束一整个世界的混乱!而后罢黜妖皇,裹挟大世,带万灵万类之主,重新走上太一的道路。
更为具备有秩序之性?!
不会有了!
十一曜封锁的仪轨刹那之间破碎,天河升腾,被刹那蒸腾干,只如同云霞一般逸散于天穹之上,二十万天兵天将齐齐后退,神色狼狈而不堪,却见到那火曜之光,直接升腾而其,旋即直接——
洞穿大日!
洞阳而去——
一气不停,直冲紫阙!
火曜之中,暴戾的火光化作了粲然金色的光明。
堂皇正大!
“火曜,火曜!!!”
“嘶——”
“火曜冲宫了?!”
“荧惑守心,大人失其宫,大不详,大不详啊!”
万灵之中擅长星辰卜算者见到这一幕,皆是变色,知道火曜不详之感,于是万物万类的声音嘈杂起来,尤其是当大日被火曜洞穿一次之后,天穹黯淡下来,唯独火曜之光,似乎已经超越了一切,其余十曜,尽数不存!全部都被火曜之火光硬生生压制下来!
唯独那金色和暗红交错的巨大星辰,悬浮于苍穹之上。
仿佛一切都透露出了一种不详,一种不安,一种极大的危险。
就仿佛象征着,这一次的登基仪轨,并非是正统,而是大祸,是即将要有大危机颠覆的象征,少女心底终究稍微有些许的怯懦残留,却还是努力抬起头,就在万物嘈杂的时候,那少年道人的脚步却仍旧不停,他微笑垂眸,而后忽而开口,在这仪轨之上,嗓音沉静而平和,道:“荧惑去祸,乃为大吉。”
因为在仪轨之上,于是这声音借助太一仪轨雏形的特性而传递出去,压制住了那嘈杂的杂音,小蓬草抬起头,看到那少年侧眸看着他,金色的,却也有着丝丝缕缕的暗红的巨大星辰占据天阙的位格,仿佛就在那少年的背后缓缓燃烧,缓缓旋转,天地为霞光!似乎是光太盛,似乎是云霞太过于绚烂。
于是少年道人的面庞再看不清楚。
亦如往后千年万年的梦中。
只是知道那火曜在他的身边牵扯出了丝丝缕缕的暗金辉光,只是他的鬓角黑发垂落,带着金冠下的灿金丝线,祥云在火焰的映照之下,缓缓地刻录出了风的轨迹,那少年拉着她一步步走上去。
于是少女跌跌撞撞随着他走。
就像是,就像是时间没有了轨迹,就像万物没有了声音,白色的袍服微微鼓动。
拂过眼前,带着阳光般的温暖、
穿着甲胄的万灵在他们行过的道路和台阶两侧半跪着拜下,而兵器高举,头顶云霞之下,不逊色于云霞的战旗流动招展着,带着不同的色彩和痕迹,灿烂绚烂,而后浩大的典仪,一切都像是无声的梦境,像是梦幻般的不真实。
……………………
没有谁能否认这个人的存在,没有谁愿意承认他的存在。
一名凶悍的,被所有人都否定的敌人,亲手搀扶着年幼的皇走上了最高的地方。
开辟出了未来万灵漫长的和平岁月。
这样的历史本来该被铭记的,但是却一字不见录于正传,就仿佛在那之后所有的万灵都在逃避着这一段历史一样,万灵的正传之下绝无半点的文字记记录他,但是在万灵的巷道里面,在流传着的话本和传说里面,他的存在却都占据着最为重要的篇章——
有传说,在皇还年幼而弱小的时代里面,是这个男人出现扭转了一切,彼时还年少的他穿着白色的衣服对抗了千军万马,罢黜了那时候的妖皇,而后亲自开辟出了道路,搀扶着年幼的皇走上了万灵之主的道路,完成了惊天动地的功业,而后从容的离开了。
话本之中年幼的皇倾慕着他,但是他的离别却从不曾迟疑。
曾有大臣上禀,言道这些人间来的说书人实在是太过于轻佻,对于皇没有尊重的意思,应该被重重惩罚,但是彼时冷峻而淡漠的皇却没有再说什么,她看着那颤栗着的臣子们送上的话本,重赏了那些在各界流转的说书人们。
在后世的记录里面。
这代表着的万灵之皇的宽和广大之心,是为慈悲宽宏。
但是那一日的臣子们,见到了皇看着那话本失神,而后那位已能和玉皇并肩的万灵之主,披着一袭白袍,在月色之下坐了满夜。
也有人说,那是一个暴戾凶悍的存在。
他一手操控了年幼的皇,以她为傀儡,实则自己操控万灵的动向,万物万灵恐惧其凶威,却不怀其德。
而无论是怎么样的记录,是好,是坏,最终却都不知为何,避讳其名。
就仿佛那个人的名字已经遗失在了漫长的岁月和无数英雄起伏倒下的时代洪流之中,而野史,正传,以及无数街头巷尾最为流传的,年幼的皇和那位手段超凡的男子之间的故事,皆以如此的称呼记录于他。
万灵,亦或者那个时代的称呼——
万妖帝师。
【五星列照,唤明五方。水星却炎,木德致昌。【荧惑消祸】,太白辟兵。】
————道门·道藏《太上三洞神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