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北的苍山巍峨挺拔,高耸入云,其中有座香炉峰美景更甚,当冬日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香炉峰峰尖时,尽是会生出些许淡淡的紫烟,遥遥望去好似九天仙境。
在长安城内远远望着那高耸的山峰在云层中若隐若现,有时运气好些,还能看见一道瀑布在天边汹涌倾泻而下,似乎即使身在长安,耳边都能响起那隆隆水流击石的声音。
余望初来长安时,一首《望香炉峰瀑布》轰动了整个长安城,诗云:“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让有幸见过此景却不知如何描述的长安人,都有了一个宣泄点,当时身在长安的百姓,在给故乡亲人报平安的时候,都附上了这首诗,分享自己所见的雄奇景象。
这瀑布倾泻而下,经过苍山蜿蜒曲折的山路后,在山脚一共分了两支,一支便是那渭水河,而另一支,则是直接注入了东海。而长安城东,便是这渭水河上游,一条哺育了中原大地汉人成百上千年的母亲河。
越靠近上游的河水,若是直接舀起来喝,还能隐隐察觉到一丝甘甜。在这上游渭水河的西侧,有一条小支流分了岔,便将那低洼处注成了一片清澈、无暇、波光粼粼的湖泊,此湖便名为听山池。
泛舟在这听山池的中央,似是能远远听见苍山中的鸟兽鱼虫在倾诉着世间的美好,似乎就连那风声、水声、树叶沙沙作响声,都是在宣告着苍山的生机勃勃。而汉国数万河帮的百姓,都倚着这条渭水河,来维持自家的生计。
河帮主要就是做些货物运输和搬运,毕竟来往京城的天下物资走水路比走陆路要节省些人力物力。只是越靠近上游河水越是湍急,即使是一些驾船的好手也不敢真驶到这长安城东附近的渭水上。
他们在长安城东南角一百里远的地方,选了处水势平缓之地,建了处码头。这码头上不论春夏秋冬,都能见到一身短打,甚至是赤着上身的精壮汉子扛着麻布袋子来来回回。
而今日,这码头上的原本监督着那些壮丁的监工们,似乎都有些懈怠,心不在焉的怒喝了两句偷懒的劳工后,竟是转身离开了。而那些精壮汉子见监工走了,也都松了口气,挺直腰板抻了个懒腰,不过到是不敢懈怠太过,毕竟工钱是根据扛东西的数量来计的。
只是干活时,总是被人盯着的感觉,还是不大好的。
只见那监工进了一间看起来不甚起眼的房子,只是内部的装饰却是显得十分精致,各类器具小摆件都有其精巧之处,就是一个简单的脸盆架子,上面竟也有面琉璃镜子。脸盘子搁置在这架子中一个镂空的圆形木环上,架子上面竟还有一处方方正正的小凹槽,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块皂角。
“帮主!京城里的消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给兄弟们一句话啊。”
一个坐在桌案前,孔武有力的年轻人正在翻着一本账册,面色微黑,身上一身汉家服饰,但是看起来却又有些不像,仔细瞧去竟是相较一般的汉家服饰更显贴身,衣裤都束住了腕口,一个原本应当是英武不凡的青年男子被这身衣服一衬,竟显得有些儒雅。
只见此人缓缓开口道:“我觉得这不一定是件坏事,且叫兄弟们莫急。”
那监工却是十分焦躁,道:“这怎能不急?你我姓名都是要登记在册的,那以后但凡有些什么坏事,只要模仿我们的兵器,或者武功招式杀人,那朝廷肯定认为是我们干的啊!”
这帮主摇了摇头,道:“不能这么想,我们河帮人数众多,若是榜中几乎都是我们河帮中人,岂非会吸引更多的好汉加入我们河帮以求庇佑?这朝廷是在帮我们扬名,何乐而不为啊?”
那监工继续道:“我们河帮帮众数万,何须在乎那些绿林好汉?相反树大招风啊,到时候朝廷眼睛便都会盯在我们身上。”
帮主道:“我们奉公守法,也按照朝廷的规矩如数缴纳税款,何须担心这些。”
监工道:“哥!你是不是去滕国游历了一圈后,人学的迂了,当官的说你没纳税,你便是没纳税,我们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事发生,你不做,我便自己去做!”
说罢转身便出了这房门。而这帮主也只是站起“你”了一声后,便又坐下了。
他何尝不知这件事有利亦有弊,可是朝廷政令已下,区区百姓如何能够公然对抗?若是号令这数万河帮弟兄一起拒绝提供自身的信息,这与谋反何异?若是那些江湖游侠儿,四海为家,不理睬官府,官府也是无可奈何,可是这么大的产业,那么多弟兄跟着自己吃饭,怎么能有负老帮主的重托?
帮主仰着头,朝外头喊了一声:“外头有没有人啊!”一个魁梧的精壮汉子,一头的短发格外的扎眼,在这冬日里,只着了身单衣,应声便进了这房门,抱拳道:“大哥何事吩咐。”帮主看了看他这魁梧的身形,皱了皱眉,道:“去,把老八唤来。”这魁梧精壮汉子抱拳称了声“是”,便转身出了门。
不一会儿,就过来一个身材相对瘦小些的年轻人,虽然身材不高,也就比寻常妇女略高一些,但是从那挽起的袖口也能看见他结实的肌肉,只听他开口道:“大哥有何吩咐。”
帮主道:“王林,去跟着我弟弟,他应该是往京城去了。暗暗看顾着他,若是生出事来,把他掳回来便好,若是没生出什么事,跟着就行,尽量莫让他发现了你。”
这王林一抱拳,也不废话,称了声“是”,转身便出了屋子。
尔后便能见到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一前一后两个人,前面那人快,后面那人就快,前面那人慢,后面那人便慢。
而若是个寻常人站在后面那人身旁,其实也就只是能远远望见前面有一个人形而已。即使如此,后面这人似乎居然能够看得非常仔细一般,紧紧的坠着前面那人,一同步行往京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