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紧身裤包裹着修长笔直的双腿，看起来更加高挑而清爽，口袋里面黑色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悦耳的铃声回荡在还没有人路过的校园的小路上。

按下接听键，云染卿停住了脚步，“乐乐。”清澈的嗓音如同潺潺的清泉，连空气里的燥热都驱散了几分。

对面传来的安乐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充斥着兴奋和喧闹，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堆话，云染卿在其中才抓住了一点有用的信息，无奈的笑容浮现在娇美的脸上，云染卿重新迈开脚步，向学校的礼堂走去。

安乐乐今天倒是比自己来得更早些。

在礼堂看见安乐乐清爽的短发和在阳光下明媚的笑容，露出白色的牙齿，两颗尖尖的虎牙让圆润的苹果脸看起来更加可爱。

白色的T恤和淡蓝色的牛仔裤，脚上踩着的是一双和云染卿一模一样的平底鞋，大学四年，很多人都变了，同届的女生无论美的丑的早就都穿着裙子踩着高高的高跟鞋，脸上抹着厚厚的一层层粉末。

没有改变的恐怕只有她们两个了。

“这边，这边这边！”手高高的抬起用力地晃来晃去，生怕云染卿看不到一样，声音大的周围人的目光带着诧异都看了过来。

嘴角浅浅的笑容未变，云染卿就这么撑着伞走到安乐乐的身边，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了脸已经晒红的安乐乐。

接过水的安乐乐就这么拧开了瓶盖，仰着头咕噜咕噜地喝着水。

拿着瓶盖的手搭在云染卿的肩膀上，躲进云染卿小小的遮阳伞下，两个人确是刚刚好。

六百毫升的水被安乐乐一口气灌下了一大半，她的脖子上挂着一块黄色的牌子，学生会的值班牌，但是里面的相片和名字却不是安乐乐的，一抹了然的神色在云染卿的眼底转了一圈消失不见。

她就知道以安乐乐个性，这种情况下一般都是能拖就拖，最好是可以不来，反正毕业证书早就拿到了手里。

“我还以为你今天会睡上一整天。”带着笑意的眼眸看着脸蛋红扑扑的安乐乐，安乐乐就是这样有人找她帮忙能来的都来，一如既往的善良。

“那个小糖糖也是咱们学校里面的人啊，前几天才知道的，要不是她吐槽过几天要在学校做志愿者的工作脱不开身，我也不知道她竟然跟我们一个学校的。”倒豆子一样的声音啪嗒啪嗒地响着。

唐糖。

“哦？真巧。”

云染卿有些讶异，她也没有想到灰度空间里面的人会在现实之中遇见，糖糖就是唐糖，这样的名字真是有意思。

九点钟的太阳不是一天之中最热烈的，但是灼热的温度让远方的空气一阵扭曲。

云染卿着几天呆在郊外的别墅里，也没有看灰度空间里的讨论，她觉得自己这个管理者似乎有些不称职了。

“她人呢？”云染卿问道。

素白的手里拿着湿巾擦过安乐乐脸上的汗，拉着安乐乐走进礼堂里面。

“哦哦，EA有一场小型的竞技。”安乐乐环过云染卿的颈脖，把脸上的汗蹭在云染卿白净的脸上，而云染卿眼神毫无波动，似乎早就料到了一样，但是却没有推开贴在脸上的脸，以以往的经验来说，如果推开，贴上来的就不止是脸了。

平静地把手里的伞收了起来，葱白的手指把雨伞折好，灵活的手指把伞面理的整整齐齐然后放进背包里。

低着头后面的颈脖露了出来，一点红痕清晰得印在上面，安乐乐的蹭着的动作一顿，抬起了头，仔细地看着云染卿的脖子，手抚上雪白的颈脖上动脉处的一片痕迹，微红的印记落在云染卿白皙的肌肤上，异常的刺眼。

安乐乐的动作让云染卿身体一僵，脸上的表情也凝在了原处。

湖水一般的眼眸里面苦涩的颜色在底部蔓延，嘴角也染上了一抹苦笑，看着安乐乐跟平时截然相反的表情，云染卿的心里有些忐忑又有些释然。

有些时候的隐瞒是善意，但是有些话她明明知道应该让对方知道，却还是藏着不说，那种感觉并不是那么愉快。

“乐乐……”云染卿有些无力地喊着安乐乐的名字，圆润的脸还带着刚刚的红润，但是安乐乐的眼神直直的看着手指下云染卿的颈脖。

“染染！”

“夏天的蚊子真是讨厌，对不对？”

云染卿出口的话被安乐乐急急忙忙地打断，大大的眼睛里面有一层水光浮动，但是很快就消失了，礼堂里面除了来来往往的跟安乐乐一样挂着牌子的布场人员以为，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坐在了位置上。

时不时有人的眼神瞥过两人这边，两个都长的极好看的女孩子站在一起自然是很吸引人的眼球的。

生生忍住眼睛里面的眼泪，安乐乐岔开了话题，就算要说也不是现在。

毕业的最后一次集会就在十点钟，安乐乐看会场都布置得差不多了，就把脖子上的牌子甩给了一个戴着黑框眼睛的小姑娘，拉着云染卿就往外面走。

手腕被安乐乐抓在手里，泛白的指尖透露着安乐乐的忍耐。

云染卿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安乐乐的背影，知道已经瞒不住她了。

她知道告诉安乐乐只是或迟或早的事情，只是到了最后还是她自己发现了。

安乐乐见过的东西不比自己少，她刚刚说的话很明显只是一个不敢相信的安慰而已。

穿过通往后山的小路，隐秘的路径被掩盖在伸长出来的草茎下，爬上小小的坡，一个有些破旧的凉亭出现在两人的眼前。来到学校的第一天，两人不是出去跟同学吃饭联络感情，不是出去熟悉街道逛遍所有的小吃摊，而是把学校的每一个角角落落都走了一遍。

当时的新奇感仿佛还在昨日，礼堂的喧闹声从耳朵里面褪去，阳光被遮掩在树梢之上，严严实实的，投下来的只有斑驳的光线，而逼人的温度却被完全阻隔在外面。

安乐乐拉着云染卿站在凉亭里面，“乐乐……”想要出口的解释是艰难的，她该说些什么来作为隐瞒的借口。

她明白安乐乐难过的不是自己的隐瞒，两人相识了多少年，彼此之间的脾气秉性都是极为了解的。

转过头来的安乐乐的眼睛里面眼泪似连珠的线一样滑落已经消散了红润的脸庞，搂着云染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云染卿总是这样，把所有的事情抗下来，染染没有男朋友她是知道的，但是脖子上的吻痕针扎一样落在她的眼睛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为……为什么？”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云染卿的心底浮现出一丝心疼，眼角也有些湿润，但是却没有眼泪。

清浅的嗓音慢慢的响起，安慰一般拍打着安乐乐的后背，“都过去了。”

鼻尖酸酸的，但是云染卿的嘴角却带着笑，还好还有人在关心她，还有人在心疼她。

“依依出了车祸，需要钱……”

流水一般的嗓音缓缓地诉说着前因后果，云染卿平静的眼眸和没有波动的语气让安乐乐有一种云染卿嘴里说出来的故事完全与她无关一样。

但是越是这样，安乐乐就越是心疼，两人面对面地站着，安乐乐看着云染卿娇美的脸庞，在阳光下散发的柔和的光芒，但是透明的颜色是那么脆弱。

听着云染卿说完，安乐乐的手紧紧抓着云染卿的手掌，“染染，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总是把所有的事情全部一个人解决之后再告诉我？”哽咽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敲击着云染卿的心脏。

红润的嘴角浮现一抹无奈的笑。

为什么总是这样？

她自己也不知道啊！有到哪里去找答案给安乐乐呢？

“这样太累了，染染。”

是吗？累吗？云染卿也不知道，没有回答安乐乐的问题，身上的衬衫被安乐乐的眼泪打湿，冰凉的贴在身上。

云染卿的眼底隐藏着复杂的情绪，外面炙热的空气之中搅起一股微风，但一点凉意也没有带来。

只有树叶在风中摩挲的声音，昆虫的喧闹把云染卿和世界割裂开来，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在里面孤独地走着，挺直的脊背倨傲而倔犟，又……是那么单薄。

“等下我们去看依依。”闷闷的声音冒出来。

云染卿说的内容很简单，几乎两三句就交代清楚了所有的过程，安乐乐也无法想像云染卿独自在医院里面徘徊无助的样子，就是这样的倔犟和勇敢，让安乐乐无法责怪云染卿，她明白即使是告诉自己也于事无补，云染卿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死死咬牙扛着一切。她不能再说什么，染染付出的代价真的太大，她有什么可以说的，又能够怎么说，自责的思绪在心底里买下一颗种子，只是需要呼吸着空气，就这么长了起来，而愧疚就是最好的肥料。

安乐乐啊，你真是没用，一点忙都帮不上……

“好，我们去看依依。”云染卿微笑着看着安乐乐，眼眸里面一点情绪都没有露出来，又拿出一张湿巾擦拭安乐乐脸上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