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很难吗？
不难，长生易！
现实世界将人类记忆拷贝，加载到机械躯体，或者生成虚拟世界角色，算是实现长生吗？
换个角度，死后躯体并不会消失，只是腐化为其他形态，你的气不过是随风而去，你的魂也不过是融入天地，一滴水融入汪洋大海，或凝冰，或化气，怎么能算作死亡？
所以只要对‘我’的定义够宽泛，那么你本来就很长生。
长生易，长生且不失我难，难如登天。
先不说阴灵法现实世界行不行得通。
陈景就不认可这样的长生，连见我都还没有做到，更不要说存我，顶多算死的不怎么干净，成了脏东西而已。
某种程度来说，以‘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为根的‘识’修之路，还真藏着一份对长生的寄望。
“…………”
何不拜我？
乌鼋上人听闻如此妄言，拨弄舍利的动作为之一顿，眼睛死死的盯着千叶。
表情很认真，哪怕此刻他跪下叩拜，也绝对坦然受之。
若是千叶能像泥胎木塑的佛像一样，什么事也不管，什么话也不说，并赐予他一人真经传承，他还真不介意拜一拜。
泥胎木塑的佛？
未必不比人强啊！
但唯识兴，佛教亡，失去佛教赋予的权势先不说，阴灵法与佛教荣辱一体，没有鼎盛香火何以供养阴灵长存？
相比唯识宗的见性见我，还是多活一些寿数，享受这人间繁华更靠谱一些。
乌鼋上人知道没有再交谈的必要，露出一抹冷笑道：“妙啊，妙极了！本座视伱若敌寇，你却还想着度化本座，真是深合玄奘大乘教义，无有不可度之众生。”
乌鼋上人站起身离开佛塔。
所欲所求不同，舌灿莲花也没有用，陈景没有挽留，知道度化失败了！
乌鼋上人刚离开佛塔片刻，内景心莲金蝉再次震翅，念珠突然开始发热，发烫。
“嗡…………这就是阴灵，如同鬼魅一般。”
陈景‘识’经过蝉觉神通的加持，感知比全盛态还要敏锐几分。
这一次，不再是模糊感应到阴灵的存在，见到虚空有十八道人形虚影，如幽魂般飘荡半空，气息远比构成释迦舍利异象的阴灵强大，正面露狰狞的朝自己袭来。
“呜呜……”
阴灵在离身前三尺的地方，如同撞击到一面无形气墙，不仅没有碰到千叶，反而被无形气墙强行弹开。
阴灵好似吃痛，却根本没有停顿半分，再次汇聚朝着护住陈景的无形气墙撞去，每一次撞击，念珠所形成的气墙就近一分。从三尺变成两尺半，从两尺半到两尺，当气墙不足一尺的时候。
只听“砰”的一声，护身念珠的绳子突然断开，檀木珠子散落一地。
“呜呜…………”
十八道阴灵瞬间疯狂，同时钻进千叶身体，纷纷朝着心脏位置涌去。
此刻，身体的感知变得清晰，现实身体与角色发生部分重合，感觉身体开始变得很冷，胸腔就像出现了一片空洞，被阴灵暂时夺去了控制权，无法感应到心脏这一器官的跳动。
痛！现实世界身体心脏传来一阵绞痛，而千叶这个角色则是心脏停止跳动。
“这就是阴灵的攻击手段？这个层次的攻击，虽然也能影响到现实世界，但并不会致命，法相——无畏狮子印。”
陈景此刻意识随时可以退出修仙界，却没有选择退出，而是仔细感受阴灵攻击对自己的影响，等到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双手快速缔结手印，身上出现一道淡金色狮子虚影。
一瞬间，阴灵就被赶出千叶躯体，心脏再一次恢复跳动。
阴灵不过钻进千叶的躯体片刻，虚幻的形体变得更加虚幻，明显损耗极大，变得虚弱了许多。
“昂！”
陈景缔结最后一道手印。
淡金色无畏狮子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存在于精神层面的兽吼。
却不是群攻，而是集全力针对最近的一只阴灵，阴灵本就虚幻的形体，听闻无畏狮子一声神吼，竟然如同肥皂泡沫一般破灭，如轻烟，似薄雾，原地没能留下半点痕迹。
“南无阿弥陀佛…………”
佛塔外，乌鼋上人口中低诵经文，手上不停拨弄一串舍利念珠。
见到一枚彩石突然黯然无光，平淡取出另一枚彩石替换，又一道阴灵穿过墙壁钻进佛塔，十八道阴灵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悍不畏死钻进千叶身体，熟悉的绞痛感再次传来。
陈景见刚灭掉一道阴灵，瞬间又来一道全盛状态的阴灵，虽然神还能释放两次无畏狮子印，但不是很想浪费神，选择放弃挣扎：“算了！实验出狮子印能对阴灵造成伤害就行。”
不能度化乌鼋上人，执教宗，成教主，就意味着千叶这个角色走到末路，价值也挖掘殆尽。
该做的事，早就在走入国师视野前就都提前做了，以弱胜强是梦幻，当弱者无法隐藏自己，无法隐藏意图，赤果果暴露强者视线，就意味着再也做不成任何事。
佛塔大门敞开，国师背对千叶根本没有防御，佛塔两侧有精锐侍卫，精神层面交锋不会留痕迹，但动手就是铁证。
若杀掉千叶，还能让对方背上一个袭杀国师的罪名，掩盖掉对方盂兰法会的声望，简直是再好不过。
“噗通！”一声。
千叶捂着胸口痛苦的倒下。
紫金钵也被撞翻在地，名贵的金玉兰花被钵盂折断，叶残花败。
千叶正在逐渐失去生命气息，陈景眼前的画面开始由实化虚，声音由近及远变小，当眼前彻底变成一片空白，意识便彻底脱离了修仙界。
“…………”
新唐皇宫，御书房。
李执正在等着千叶来讲法，听闻一名宫人来报，忍不住惊道：“什么？千叶法师突发心疾圆寂。”
千叶昨夜他才见过面，可不像是有心疾的样子，大致能猜出是国师手段，毕竟与佛教打了上百年交道，如同佛陀舍利异象，虽说不知道具体原理，但对手段早已有所认知。
不知为何，该手段对帝王无用，但确实是极为便利的袭杀手段，
千叶被一名宫人带到佛塔与国师论法，等到国师离开佛塔之后，千叶法师才捂住胸口痛苦倒地，有不少人可以作证。
皇帝也不能任性妄为，自有一条规则约束，顶多责问国师几句，明里暗里打压，当李执生出要灭佛之心，就与佛教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哪怕没有千叶这事，佛教也会面对皇帝的打压。
所能追责的不过是一名宫人，宫人带着乌鼋上人承诺的往生极乐，来世能做个身体全乎的贵人的心情去死，也丝毫不觉得痛苦。
争斗以千叶的死拉开序幕，一切似乎正朝着玄奘所推演的某一道幻境演化。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