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事买回一些扎花灯的材料,却不知道该扎多少花灯,也不知道扎多大的,便去后院小屋问李木杨。
李木杨说过这间屋子任何人都不许进,刘主事便在屋外询问,李木杨回答的很简单:随便。
这个随便让刘主事很头疼,他一向是习惯听从指令的,只要给指令他就能办好事,可是让他做主的事便没了主意。
见陆元子进院,便去问陆元子,陆元子听说李木杨不管时也是有些好奇,告诉刘主事扎些小灯装点下院内就好,省钱为主。
正月十三的一天过去了。
正月十四,李木杨依然没有出那间小屋,除了上厕所,吃饭都是在屋内吃的。
陆元子不时都会到后院转转,却不会踏进那间屋子,虽然李木杨说过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但她知道她进去李木杨也不会生气,只是她的性子如此,不想给李木杨添乱,既然他不出来就一定是有重要的事在做。
或者说他又在筹划什么大事。
其他人见陆元子都不去打扰,就更没人敢去敲那扇门了。
苏敬和李淳风又燃起了八卦之心,嘀嘀咕咕的猜测李木杨在做什么,偶尔还会找醒儿打听一番,毕竟每次送饭都是醒儿去的。
醒儿的回答是在看书啊,这个回答无法让人信服,看书不会躲在那里看,总不会是看一些不风雅的图画书吧?
这种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李苏二人也觉得李木杨不会那么饥渴,人家碗里锅里野味都有,直接就可以实践,用得着看书摸索么?
反倒是他俩两个老光棍倒是应该看看那类图画书的。
更有趣的是海棠,白天坐在小屋的房顶,也不去打扰李木杨,就这样默默的陪伴着,直到深夜也不离开,而李木杨似乎也知道她在屋顶,便用命令的语气在屋内喊道:“海棠,回去睡觉!”
海棠这才听话的回去了。
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洛阳城又下了一场雪。
这场雪不大,却也有些突兀,原以为立春之后不会再下雪了,结果洛阳城又披上了薄薄的银装,洛河两旁的柳树不得不再次弯下了腰。
各个巷曲内都有孩童们在戏雪打闹,享受着大自然带来的礼物,这也应该是最后一场雪了。
因下雪的原因,外出的人较以往少了许多,但也都在等待着晚上的盛况,上元节之夜。
临近中午雪停了,陆元子又来到后院,却见李木杨蹲在地上看着地面,微风吹过,凌乱的头发在风中舞动,看得出几天来这个男人很疲惫。
“看什么呢?”陆元子走过去好奇的看了眼地面问道。
“雪花。”李木杨答。
“哪里有雪花,这都化了啊。”
“是啊,雪花落地即化,说明什么?”
“天暖了”
“对,天暖了,大地复苏了,”李木杨缓缓起身,看向北方,“黄河就要开化了,李世民也要宣战了。”
陆元子将视线从北方移回,看向李木杨,她知道这个男人心中担心的是什么。
会心一笑道:“今天是上元节,想点高兴的事,城内到处都是花灯,你要不要去看花灯?”
“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玩吧。”
“你有事?”
“嗯,有点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哦对了,把海棠也带去吧,还有许医工崔雪,你们都好好玩玩。”
李木杨说完便走向前院,似乎还有心事似的低着头。
陆元子有些失望的嘟了一下嘴,她是当然希望能和李木杨一起出去逛花灯的,可看李木杨的样子似乎真的有事,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前院义工们也在忙碌着安放花灯,后厨在制作着汤圆,此时叫“浮圆子”,按陆元子的要求每人最少都要喝到一碗,所以后厨提前两天就开始忙碌了。
悲田坊里里外外一顿热闹忙乱的景象。
如果说除夕夜是家人内部的欢聚,那么上元节就是街坊邻里相互间的欢聚。
在众人喜悦之时,有一人却是闷闷不乐着,他就是李淳风。
他想家了,想自己的朋友了,若不是为了找李木杨去长安,他不会沦落到这个异乡的。
所以此时的李淳风,口中叼着一根枯枝,坐在门榻上,见李木杨从后院过来,便用一双哀怨的眸子瞪着李木杨。
他想说你怎么没死在后院,那样他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李淳风在心里诅咒着李木杨时,李木杨却满面春风的朝他走来,拍拍他的肩膀,进了屋内。
李木杨落座后开始烹茶,看向李淳风的背影,道:“进来吧,跟你说点正事。”
“我没有正事,正事只有一个,就是跟我去长安。”
“没错,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件事。”
李淳风闻言一咕噜爬了进来,瞪大眼睛看着李木杨。
李木杨低声道:“你当初说让我去长安,都有什么办法能让我顺利的通过慈涧?”
李淳风脸色顿时大喜:“你想去了?”
“想去了,只是担心路上的安全。”
“我有道士通牒,咱们化妆成道士过去。”
李木杨摇摇头:“这个办法不好,单雄信如今在慈涧,他认识我,我怕混不过去。”
此时单雄信正在慈涧和新安的罗士信对峙着。
李淳风想了想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是应急的办法,这是我来时跟罗士信商量好的。”
“说来听听。”
“一旦慈涧关口过不去就走山路,在慈涧的北面丘陵地带郑国的巡兵不超20人,山顶有一座荒庙,我带你到那座荒庙,点一堆火,罗士信就会派人来接我们。”
“这个办法是不是需要提前约定好?”
“是,我们在洛阳有间人,他们可以负责送消息。”
李木杨点点头:“那好,你现在就将消息送出去,二月二的后半夜在那座荒庙接人!再有我给罗士信写封书信。”
“你认识罗士信?”李淳风来洛阳找李木杨时李世民只是给了一张画像,连名字都不知道,所以他觉得李世民是不认识李木杨的。
“罗士信的命还是我救的呢。”
李木杨提笔写了一封信装在信封里交给李淳风。
李淳风虽不知道信里写的是什么,可是他知道李木杨去长安这件事基本成了一半,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快去吧!”李木杨拍拍李淳风的肩膀,似是一种嘱托,更像是地下党人在交托重要使命。
李淳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随后严肃起来,昂首挺胸的出去了,他的使命终于要完成了,心中满是斗志,眼下需要尽快去找间人,将这个消息传递给新安的罗士信。
所谓间人,不同于细作和斥候,间人是民间的百姓,走南闯北做生意,同时也会为交战的两国互递情报换取金钱。
李木杨望着李淳风的背影,露出一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