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不看我对不对?”
黎雪低着头,双手紧紧的捏着衣摆,拼命忍耐着。
苏月白闭着眼,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求死不能,他也没心情应付这个女人了。
疼爱自己的爷爷,看着他长大的忠仆,还有亲近的兄弟姐妹……现如今,他们都化作了白骨,再也不可能见了。
只要一想到这些,苏月白的心就像是被万千毒虫啃噬一样的痛彻心扉。
其实他很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是蛰伏下来,等待时机,还是干脆就去陪了九泉之下的家人?
毕竟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再说什么报仇之类的鬼话,就实在是不现实了。
自己的敌人,不只是眼前的黎雪,还有宋家、白家以及远在野原城的陶家。每一家都不是他如今这么个废人可以倾覆的,除非……
苏月白打消掉心中的那个想法,虽然他遭受了灭门之祸,可有些选择,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选的。
这是他的骄傲,是他如今仅能把握住的东西。
苏月白心中百转千回,其实实际时间也没过多久,在黎雪眼里,这个男人始终闭着眼,不愿意搭理自己。
她使劲的咬着下唇,脑子里有一个想法在叫嚣着。
这个男人是她的!
自己爱了他这么久,卑微的仰望着他,尽心尽力的服侍着他,学习照顾人,学习处理政务,学习武技……
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他却从没有多看过自己一眼!
即使到了现在,他都已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苏家七少爷了,可他眼里,还是没有自己!
你不看我,你始终都不看我!
既然如此……那你也别再看别人了!
黎雪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椅子腿部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苏月白皱了皱眉,终于睁开眼看向黎雪。
可这时候的黎雪根本没注意到苏月白的视线,她从椅子上站起来之后就立刻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
苏月白疑惑地看了看她的背影,不知道这女人又想玩什么花样。
不过,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更遭了。
所以,随便她折腾吧。
黎雪再一次走了进来,这一次她带来了之前用过的轮椅。
苏月白被她扶到轮椅上,推着往外走去。
这条路很熟悉,即使这里构造都差不多,装修也一模一样,苏月白还是能够分辩得出这是通往哪里——毕竟,从房间出来只有两个方向。
手术室。
那是让他失去异能的地方,他怎么可能忘记?
“黎雪!?”苏月白失去了一直以来的镇静。他有预感,这一次他还会失去点什么。
黎雪这一次没再安抚他或者做出什么解释,甚至心里隐隐有点扭曲的快感。
那是一直以来卑微的人终于能够俯视某个人,像猫戏弄老鼠一般的快感。
她将苏月白送到了手术室,这一次手术室里除了他们就没别人了。
苏月白被放上手术台,再一次被固定了四肢、躯干、头部。
“哗啦啦,哗啦啦。”
苏月白挣扎着,却只引来一阵锁链滑动的声音。
黎雪洗干净手,戴上手套、口罩,端来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手术器械。
苏月白一直都被她软禁着,每天的食物、药水里都加入了大量的麻痹剂,甚至为了不让苏月白形成抗药性,她每过几天都会换一种药物。
这样子的苏月白,连每一次抬手都要花费比常人更大的力气和精力才可以做到。
所以,现在,他只能任自己施为。
黎雪将药物推注到苏月白体内,这是大剂量的麻醉剂,毕竟,她也舍不得自家少爷辛苦。
黎雪看着苏月白的眼睛慢慢闭上,她看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良久,她才舒展了一下身体,右手拿起了手术刀,划开皮肤。
当一个人认真的做着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
黎雪也有这种感觉,明明感觉才过一瞬,时间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乳黄色的一次性手套上沾满了鲜血,染血的纱布被随意的摆放在托盘里,上面还压着一把手术刀。
黎雪退后几步,摘下手套,再一次洗净了双手,这才端起一个装满福尔马林的透明玻璃罐子端详了起来。
那里面浸泡着两个椭圆形球体,外表并不规则,连着一些血管与神经。
苏家人恐怕想不到,当初送自己去学医只是为了让自己在野外能够紧急处理一下伤情,而如今,这手医术用在他们苏家人身上,为的却是那对漂亮的眸子。
黎雪对自己的技术满意极了。
她抱着罐子出了手术室,走进了另一个房间里。
灯亮了。
房间褪去漆黑的外壳,向我们展示它的模样。
这里摆放着很多东西,有一把木质的手枪,一张手绢,一本密密麻麻布满字迹的书……
这里所保存着的,都是苏月白的东西。
恐怕苏月白做梦都不会想到,他从小到大用的一些物件,甚至其中一些已经被他扔在记忆角落里的,都被一个女人默默着。
黎雪将手中的装满福尔马林的罐子放到一旁架子上,不自觉的在罐子表面轻轻摩挲着。
今天,这间房间里再添一件珍贵的——苏月白的双眼。
你不是不愿意再看见我吗?
现在,你就只能看着我了。
永永远远。
黎雪站在房间里,感觉自己被苏月白的气息围绕着。
自己所看、所闻、所思、所感,到处都是苏月白。
好像,自己跟苏月白融合的更深了些。
真好。
黎雪睁开眼,放肆的笑着,她的视线不经意扫过一个地方,面色又沉了下来。
那是一个空荡荡的盒子,里面本应该放着苏月白的异能的。
真是可惜……
算了,虽然有些遗憾,至少少爷还在自己身边,她相信,以后这里会增添更多的藏品的。
想想这里未来被堆满的样子,黎雪再一次笑了起来。
她关上门,认认真真的上了锁,这才回到手术室,将仍旧昏迷着的苏月白送回了房间,红着脸为他擦洗了身体,穿上衣服,封住嘴,束缚住手脚。
倒不是怕他跑了,只是怕他醒来不能接受现实,会伤着自己。
少爷是她的,伤着一分一毫她都会心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