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外交部所在的加利费公馆要沿着巴克街,从王家桥向南延伸,穿过圣日耳曼郊区。
这条街上有一条长长的拱廊,外交部旁边挨着一座剧院,朱塞平娜·格拉西尼将会在那里表演。
这个圣日耳曼区“saintgermain”却并不指的是“saintgermainenlaye”,前者属于市内,后者位于巴黎市外,比马尔梅森还要偏远。圣日耳曼昂来曾是法国国王的长驻地,路易十四曾经在那里出生。但对大多数人来说,圣日耳曼指的就是巴黎最昂贵的富人区,就在布洛涅森林的附近,那里有众多的大使馆。为了避免2月17日召开的舞会与上次在朗布依埃召开的宴会一样遇到治安问题,这片区域被提前封锁了,很多入口被树立了路障并不能去。
车夫在士兵们的指引下不得不在森林中到处转圈,最终来到了一幢新古典主义别墅前,并不是巴黎农协会的所在地。
她正想让车夫掉头回去,别墅里却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她的管家戈丹·普瓦特温另外还有她的侍女苏菲,戈丹过来为她打开了门,搀扶着她下了马车,然后将德尔米德抱在了怀里。
“这是干什么?”她转头问戈丹。
“我们的新家。”戈丹对乔治安娜说“用您给我们的20万法郎买的。”
“为了让我参观你的新家这么大费周章?”乔治安娜费解地问。
戈丹对她神秘一笑“进去吧,夫人。”
她将德尔米德身上的斗篷给他拉好了,这孩子不像阿西尔那么强壮,很容易生病,然后她才往别墅走去。
身为女主人的苏菲还是像侍女一样朝她屈膝行礼,因为这段时间她住在“旅馆”,里面的仆人足够多了,乔治安娜就给侍女们放了个假,看来苏菲已经迫不及待地来到她和戈丹的新家了。
还没有结婚就住在一起似乎并不合规矩,但是他们是未婚夫妻,随时都可以去市政厅办理手续,在公众视野中他们已经算是结婚了。
这幢房子弥漫着一股新装修的味道,油漆好像才刚干透,到处都空荡荡的,有一个大理石的楼梯通往二楼,栏杆是木头的,上面铺着红色的地毯,但奇怪的是地毯上洒了玫瑰花瓣,一直延伸到二楼。
她奇怪地看着苏菲。
那个金发碧眼,如同日耳曼姑娘似的漂亮女孩正朝着乔治安娜狡猾地微笑。
乔治安娜转身就打算退出去,却被高大的戈丹挡住了门口。
“让开!”她凶巴巴地说。
“上去吧。”戈丹笑着说“他在等你,你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值得他等么?”
“你们算计我!”她恼怒地说。
“你也算计了我们,是谁打算让我们把精力用建设国内,不对外用兵的?”
“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加布里埃尔·乌弗拉尔说,就连马德里都是穷乡僻壤,他想回巴黎。”戈丹冷冰冰地笑着“凡尔赛与西班牙内阁一直交好,查理三世在西班牙人旺很高,他和他的儿子查理四世都是波旁王室成员。”
“所以?”
“当路易十六活着的时候,西班牙希望路易十六能重新稳定法国的政局,因此拒绝了英国联合入侵法国的请求,等路易十六死了,他就联合英国一起为路易十六报仇,但是当英国宣布了科西嘉的所有权,英国就有了地中海霸权,土伦之战西班牙人就与英国人决裂了,等查理三世死后,查理四世任用戈多伊为首相,他被查理四世封为阿尔库迪亚公爵,与法国签订和约后被授予了和平王的称号,打完了葡萄牙之后,这位和平王写了不少‘咆哮信’给元首,元首让我和他一起分析,和平王写这些毫无逻辑,只有谬误的信目的是什么?”
乔治安娜一脑袋的问号。
“我想和苏菲去西班牙,这段时间这座房子你们可以用。你不是会做家务吗?还是说需要我帮你找个信得过的侍女?”
“你要做西班牙大使?”乔治安娜问。
“是大使的秘书,正使可能是从将军里面挑选。”戈丹平静地说“如果吕希安阁下的警告他们没有收到的话,葡萄牙的驻军就要换一个地方驻扎了。”
“吕希安呢?”乔治安娜问。
“您要是想知道地更多就去问他,我不是马雷。”戈丹指着楼上说“我们两个小时后来接你。”
苏菲朝着乔治安娜挥手,跟着戈丹一起离开了,然后两人一起当着她的面把门给关上了。
空荡荡的房子里回荡着门关上时发出的声音,她回头看着布满了玫瑰的红毯,却觉得这条路上布的其实是荆棘。
她想要上楼,可是理智却告诉她不能那么做,此刻楼上那人对她的诱惑一如荆棘王冠对男子的诱惑。
它近地触手可及,可是碰了就会很疼。吕希安聪明地选择了退避这条路,他想做摄政王或者是首相这样的职位,掌握权力又不用担当责任,不用和威尔士亲王般连娶自己喜欢女人的权力都没有。
她往后退了两步,触及了门把手,金属传来的冰冷触感让她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一些,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她想要找到自己的塔罗牌,占卜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二楼却出现了一个人影。
此刻他没有穿法兰西学院制服,也没有戴三角帽,更没有穿制服,而是他微服时所穿的平民的装束。
“上来。”波拿巴温柔地说,他的嘴唇不厚不薄,看起来非常秀致。
“我把《荷拉斯杀了他的妹妹》给卖了。”乔治安娜背靠着门说“那幅画是法国人画的,意大利的买家根本就没看出来。”
“很多人跟我一样,根本不懂艺术。”波拿巴背着手,一副不自在的样子。
“既然你忘了战死和活着的兄长,忘了祖国,你就怀着错误的爱情去死吧,任何一个哭泣的罗马妇女都将这样死去。”乔治安娜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你怎么喜欢这种东西?”
“你觉得你正经历错误的爱情?”他问道。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她痛苦地说“我有好几次机会可以离开。”
“我也不相信我居然会同意英国不驱逐波旁王室就签订和约。”拿破仑说“而且我希望这个和平能长久,因此我让它变得有利可图,这不是你们英国人最喜欢的?”
她哭了起来。
“壮游”是英国上流社会的成人礼,这一次度蜜月是她头一次离开英国到国外旅行,以前用门钥匙到国外看世界杯不能算。
她的“成年”怎么会如此漫长?
她哭了一阵后,利昂走过来轻柔地擦干了她脸上的泪水,但她很快就把他给挥退了。
“别再为女人的眼泪心软了。”她狠心地说道。
“就算那个哭泣的女人是你?”他有些傲慢地问。
“我不能总是清醒,作出正确的决定。”
“我也不能。”他轻描淡写般说道“我不来找你,你是肯定不会来找我的,是因为你有了新的情人,所以忘了我?”
“你看我身边有哪个男人出现?”
“神圣的阿芙罗狄忒对海伦说,‘狠心的女人,不要刺激我,免得我生气,抛弃你,憎恨你,正如我现在爱你的程度,也免得我在特洛亚人和达纳奥斯人之间制造可悲的仇恨,使你毁于不幸’。”他说道。
“这是哪部歌剧?”她困惑地问。
“是伊利亚特,你不是说你看过荷马史诗?”
“我更喜欢奥德赛。”她干巴巴地说。
他瞪着她。
“我不是同性恋。”乔治安娜说。
“那你站在那儿干什么?是不是要我换上女装你才会靠近我?”
“你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想法?”
“我想亲吻你秀丽的颈项,你可爱的胸脯,发亮的眼睛……”
“别说了!”她连忙叫道。
“过来。”他朝着她伸手,这一次她听话了。
他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亲吻她的脖子、胸脯和眼睛,最后是嘴唇,一开始还是冷静自制的,后来完全失去了控制,就像是焚尽特洛伊的烈焰,让众神也为之感到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