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福音》第二十章第23节里说过:你们赦免谁的罪,谁的罪就赦免了,你们留下谁的罪,谁的罪就留下。
1692年8月1日在哈佛大学图书馆二楼讨论该如何运用他们的权力,赦免一部分人上法庭审判。
毫无疑问塞勒姆巫术法庭正在失去它的权威,如果女巫已经与撒旦签了契约,这证明她们已经抛弃了上帝和基督,让她们把手放在《圣经》上发誓是毫无意义的。审讯的方式也极为蒙昧,作为原告的姑娘们举止荒唐,并且在丽贝卡·纳斯和伊丽莎白·普洛克特的“奇迹”没有发生过,她们更多时候是在法庭上尖叫、晕倒,这当然唬不住走南闯北,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奥尔登和他的朋友巴塞罗谬·格徳尼。
问题是总检察长约翰·牛顿是个新手,这位来自圣公会、律师出身的总检察长还不熟悉殖民地的情况,并不具备陪审员们丰富的社区知识,而斯托顿召集的48个陪审员都是法庭上的老手,他们赢得席位是因为他们经验丰富,这些陪审员被召集的时候就没提“巫术”这个词,而他们也很清楚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奥尔登不像伊丽莎白卡里,他是被逮捕的,为了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他,哈桑命令奥尔登站在椅子上,这本身就是一种羞辱,当奥尔登的双手被按住后,他无计可施地站在了椅子上。
格徳尼劝奥尔登坦白,奥尔登却说他无意用谎言来取悦魔鬼,并且要求陪审团拿出他施展巫术的证据,哈桑安排了一次碰触测试,结果奥尔登一碰到被施咒的女孩儿,她们就平静下来了。
这个所谓的“证据”在托马斯·布拉特尔眼里是滑稽可笑的,可是格徳尼却在这时改了口供:“我一直认为奥尔登是诚实的人,但我现在有理由改变想法了。”
数十年的忠诚土崩瓦解将这场秀引起了高潮,同为一个波士顿祈祷小组的成员,塞缪尔·休厄尔法官选择了沉默,他曾经十分相信奥尔登船长,并且将载着他的家人横渡大洋的任务交给奥尔登。
威廉·菲普斯是军工厂老板的儿子,战争无疑会给军工业带来暴利,然而法庭成员在政治上并非总是见解一致,除了首席法官斯托顿看似什么立场都站过,其他几个人在边界都有着可观的利益,菲利普王战争印第安人破坏了他们的磨坊,使得他们蒙受了损失,斯托顿曾和休厄尔一起前往纽约争取支持以对蒙特利尔联合攻击。
菲普斯希望殖民地的人民顺从,可眼下的情况却并非如此,可能除了不知道情况的伦敦,马萨诸塞的所有派系都不再支持他了,商人和地主构成了马萨诸塞的领导层,现在他们之中不少人坐在陪审团里,他们和副总督斯托顿配合默契。
不论殖民地之间的敌对情绪有多大,大家还是会联合起来对付法国人,新发展起来的纽约抢了法国人和马萨诸塞人不少生意,但纽约人至少还是英国人,现在连纽约的总督也说菲普斯是屁股决定脑袋。
1681年的时候斯托顿曾被选中前往伦敦商谈新特许状的事务,不过他受够了英格兰对新英格兰的侮辱,所以他拒绝了该任务,改派长得棱角分明的约翰·理查兹前往。理查兹回来后不久就成了巫术案法官,并且斯托顿还同意为约翰·理查兹举行婚礼,他的新娘是马萨诸塞湾前任总督约翰·温斯洛普的孙女安·温斯洛普,巴塞罗谬·格徳尼是温斯洛普的姻亲,事实上至少4个巫术法官是他们的姻亲,
殖民地顶端的人其实寥寥无几,主导着民事、刑事和宗教事务的人物都来自一个小小的圈子,通过联姻的方式互相渗透,比如理查兹和温斯洛普的组合,即便安·温斯洛普是理查兹的第二段婚姻,而理查兹的第一任妻子是安·温斯洛普的姨妈。
威廉·菲普斯长得很漂亮,他如果能在理查兹之前就追求到安,并且与她结婚也不至于落到现在的局面,可惜他以前喜欢去酒馆,和一些行为不检的女人社交,前总督不会同意将孙女嫁给一个花花公子的。
牧师之间也存在着联姻的关系,因为新教是允许结婚的,这或许是新大陆和旧大陆最大的区别之处。尼古拉斯·诺伊斯和塞勒姆高级牧师约翰·希尔金一家关系很紧密,只需要寥寥几句客套就可以切入主题——继处决了6个女性后,塞勒姆准备再处决5名男性,其中四个人是普通村民,一个人是牧师伯勒斯,又鉴于治安法官侵吞犯人财产的事,所以最有可能被执行死刑的就是约翰·普洛克特,也就是8月2日被判决死刑的人。
另外还有约翰·威拉德,他被指控咒死了一个男孩,剩下的两个潜在死囚里,牧师们至少可以替换一个下来,将地狱皇后玛莎·卡里尔给换上去,她的死亡会让塞勒姆、安多弗的人们感觉松一口气,他们处决了一个讨厌的人,一个臭名昭著的罪人,而这个被替换的人最好就是约翰·奥尔登。
巫术迫害的意思就是“迫害”,即便奥尔登站在椅子上后,很无畏地告诉了所有旁听者们他是无辜的,他在印第安人的聚集地高速被掳走的人们不要放弃上帝,让他们相信正与约伯同行,要至死坚持自己的正义,他们是在为基督受苦。同时他还高喊上帝会洗清他的罪名,他是无辜的,针对她的发言没有哪一句是真话。
其实往好处想,正是因为伯勒斯被从韦尔斯逮捕了才不用看那宛如地狱的场面,五百名瓦巴纳基和法国人攻破了它,到处都是喊杀声和枪声,民众被割掉头皮,而那时候伯勒斯正在波士顿的地牢里安然地守着那寂静的黑暗。
最终在8月19日的死亡名单里没有奥尔登,官员们带着乔治·伯勒斯、约翰·威拉德、约翰·普洛克特和乔治·雅各布斯穿过塞勒姆监狱的庭院登上一辆马车,中途他们与玛莎·卡里尔汇合,然后沿着上一次丽贝卡·纳斯等五人走过的路向着绞刑山驶去。
约翰·普洛克特没有获得他希望的公正审判,但他有机会可以写遗嘱,他怀孕的妻子可以在孩子生下来后再决定是否执行死刑,至于他家里的11个孩子……所以比起他个人的死亡,伊丽莎白·普洛克特的生死意义更大。
乔治·雅各布斯是个七十多岁的农民,上了年纪、快活、不识字性格很随和,他的孙女17岁的玛格丽特·雅各布斯被牧师的外甥女给指控了。
在被捕的当天玛格丽特就在比德尔客栈招供,乔治·雅各布斯叫她不要那么冲动,这么做会加速她的死亡,可那有什么用呢?他的父亲和叔叔逃走了,祖父被抓,留下了半疯的母亲戴着镣铐等待审判。
成为被害者和认罪后的人控告起别人来特别方便,玛格丽特在那一周的时间里成了法庭的常客,她也是伯勒斯定罪的证人之一。
不过在行刑的前一天晚上,她宣称她的供词全是虚假和不真实的。
“他们告诉我,如果不承认,我就会被丢进地牢里,会被绞死,如果我承认,就能活命!”
玛格丽特选择了活命,可是自那以后她就深受折磨,活在良心的恐惧中无法入眠。
她反悔的风声不知道怎么传出了监狱,于是她被送进了窒息的地牢,那时候她发现与其背负着愧疚痛苦地活着,还不如心安地死去,她在地牢中给父亲留了遗书,她知道她的家已经彻底毁了,她的处境很糟糕,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绞死,但她向父亲保证,她期盼在天堂快乐高兴地烩面,她依旧是他恭顺的女儿。
被她指控的伯勒斯在地牢里安慰了曾指证他的玛格丽特,那个女孩儿哭个不停。
她的老祖父则狂笑着对哈桑和科温说“要么烧死我,要么绞死我,与其说我是个巫师,不如说我是只秃鹫,我会回来找你们的!”
马车嘎吱作响,向山上爬去,这一次因为有牧师被杀,所以吸引了成千上万的人前来围观。
四十二岁的伯勒斯最后受审,这决定了他是第一个被处决的,他和丽贝卡·纳斯在同一个位置下车,平静地走向了行刑台,这个黑发、矮个头的男人在经历了14个星期的牢狱之灾后已经不成人形了。
他站在高处,脚下是他曾经的教民和亲戚。
“我们的天父,远在天堂的主。”伯勒斯说道,如果不看他脖子上的绳索,他看起来就像在布道“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阿门。”
伯勒斯的举动让观众乱了方寸,上次莎拉·古德还在诅咒所有人都要饮血,能一字不差地背诵《主祷文》的真的是巫师?
“他没有被授予圣职!”骑在马上,长相英俊,看起来精神勃发、神采奕奕的“光明天使”科顿·马瑟说“我向你们保证,对伯勒斯的判决是公正的。”
人们眼中的怀疑消失了,这时刽子手将伯勒斯给拉了起来。
这种死法很缓慢,要窒息几分钟后才会咽气,不过谁叫这些人没请专业的刽子手呢。
新大陆不仅缺士绅,也缺刽子手,上一次就有个执行绞刑的囚犯一直没死成,后来有人用斧头砍断了脑袋才结束了。
等这个癫狂的季节结束,人们重新恢复正常还需要一点时间,清醒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等那个时候回顾过往,有些事情会令人尴尬,比如受你指控的那个女人,她穿过小溪回到她的农场,又或者被判缓刑的女巫忽然出现在你教堂旁边的座位,还有那些失去财产,上门讨要损失的男人?
对有些人来说,恢复正常已不可能,比如失去了妻子的弗朗西斯·纳斯,以及伊丽莎白·普洛克特,在约翰的遗嘱里没有她的名字,他丈夫的亲戚们瓜分了所有东西,而她在法律上已经死了,可她还有12个孩子需要养活。
玛丽·英格里希在流亡中因为身体虚弱,回到塞勒姆时已经病入膏肓,1694年就死了,小桃乐茜·古德看见尚在襁褓中的妹妹死了,为了活命她作证指控母亲,才5岁多点就陷入癫狂,雨声都在别人的看护下度过,还有数不清的孤儿,这么多人的悲惨遭遇,应该值得小安·帕特南小姐写一封忏悔书在公众面前念上一遍。
她后来也念了,当着纳斯一家的面,弗朗西斯·纳斯一直低头看着那封忏悔书,深怕她少念一个字,此时她也是孤儿,她的妈妈老安·帕特南因为体弱也死了,老安是贝利带到塞勒姆的,她已经死了,小安还要活下去,关于巫术指控的很多责任都被她承担了。
女人终归是家里的外人,这或许是安多弗的男人们听自己孩子的而不相信妻子的原因,而父亲的财产是要给“有血缘关系的”子女继承的。
没有重要人物在此遇害,但这“生动的地狱场景”却唤醒了很多灵魂,特别是年轻的,无论男女。
这难道是卡巴拉生命树所表达的生命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