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桌子有什么规矩?”说话的人神神叨叨着,萧富贵冒头了一句。
“规矩都一样,简单。但赔率可就大不相同了,那桌子赔率全都翻倍,你这边赢一把能赚一两的,那边翻倍直接二两拿回来,翻本是最好的了。不过就是、那边赌得大,二十两银子起底。”
“二十两?”
“怎么、大兄弟你刚刚三十两都往里头输了,一看就是有钱公子,还在乎这二十两不成,赢了可是一把四十两啊,刚才那点算得了什么?再说了,这桌子庄家都被你们撺掇红了,再往里头砸钱有什么意思,早该换桌子了。”
“你说的也是。”萧富贵输红了眼,这一会儿功夫就经历了大起大落的,一两钱银子对于他来说早不是个事,只想着一把就能全部回本还能倒赚那么多,脑子里头的筋一硬,扒起桌子上的银子就到了那桌去。
果不其然,就跟那人说的一样,这桌果然是赔率双倍,就是因为底子太高,在这里赌的人就那么一两个。
萧富贵刚到的时候,就有一个整整拿了四十两银子走的,他瞧着心里更痒了。
自己刚还赚了三十两呢,凭什么别人行,他就不行了。
萧富贵想着,径直走到了赌桌旁,银子往桌子上一放,“我押大,不不、等会这桌刚才都开什么了?”
“邪了门了,刚才连开了四次小,”
“那我就押小,二十两。”他奶奶的,刚刚就是看连开的太多才换,这次决不能又阴沟里翻船了。
“好嘞,萧公子二十两,买定离手。”伙计将银子扒拉了过去,手上的骰盅一摇,便是打开了来。
萧富贵的眼睛都快把骰盅盯穿了,可拿开的那一刻,他脚下一软甚至差点都没有站稳。
但是再怎么揉眼睛,骰盅里头还是一动不动的三个骰子,五六七、十八点……大……”
他、又输了。
萧富贵桌子一拍,这会子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二十两银子,他居然、又一下全都输掉了。
他在赌坊里输银两的经历不少见,但也从来没像今天一样,连连输了这么多下去。
里里外外得快有五十两银子了吧,就这么一眨眼功夫,都没了。
萧富贵一口气差点没咽下去,连连地喘了好几口,一旁的人却还要不住口地笑话着。
“哎呀我的老天爷,你说你也真是的,都连开了四次小了,居然还去压小,钻牛角尖能赢什么钱嘛。”
“这公子,刚才但凡哪一把收手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赔这么多吧。”
“滚滚滚,就属你们话多!”那些个话到了自己耳朵里,萧富贵越发觉得嘲讽。
要真有那么多早知道,谁还会把五十两银子就这么输进去啊。
他一摆手,哼了一声,将自己的银子拿了上前,“不赌了,这钱、我明天还你们就是,这里还剩十两,你们拿五两走,帮刚才那簪子还给我。”
那簪子是乐琴姑娘的,他拿过来的时候还在那儿写了抵押欠条呢。
别的输了行,这簪子可不能丢了。至于那二十两,就当他肉包子喂了狗了,今儿个运气不行,大不了明儿再来!
但没想到,赌坊的伙计却是将他手上的银子尽数拿了过去,眼睛向上翻了翻,“这里一共三十两,公子这把输了四十两,还差我们十两。”
“四十两?你疯了吧,我刚刚下注明明就下了二十两。”
“我看公子才是弄错了吧,赔率翻倍,这桌的规矩,可是早就定下了的。你若是赢了,能拿四十两走,若是输了,也是翻倍、四十两。”
伙计说着,手上的细棍子在桌子一旁的角落点了点,在那儿正竖着一个牌子,上面端端正正的四个大字,“输赢翻倍”。
萧富贵本就对识字没什么兴趣,认识的就那么几个,上面的牌子自然是不甚在乎,刚才也只听那人说什么赢了便是翻倍,又见着旁人拿了一堆银子走,哪里还想到输了竟然也是翻倍的。
萧富贵当然不认账,“你们、你们暗中搞鬼!这天下的赌坊哪里有这样的规矩,把银子还给我。”
“规矩可都立在这儿,赌是你自己要赌的,认赌服输的道理,公子不会不明白吧。这儿输的十两,再加上欠下的,一共四十两,账目清清白白,赖、可是赖不掉的!”
“不可能,你们别想忽悠我。”萧富贵输了一晚上,脾气终于忍不住了,拿着骰盅就往一旁摔去,“你们定是设计害我,要不然,怎么会一开始把把赢,到后面却是见鬼似的把把开不到我压得,我看你们这赌坊还出老千!把我的银子还给我,不然,我就去告官,我让你们的赌坊也开不下去!”
“公子这意思,是要砸场子了?”
萧富贵这一句话下来,伙计的眼神紧了紧,朝着旁边一摆手,那些个拿着木棍的打手又凑了上来,干脆将其他的客人也都先撵了出去,门一关,就留下了萧富贵一个人。“既然砸场子,那这事可就真得要今晚鼓捣明白了。”
“哈,还想吓唬我?”萧富贵看了看周围,虽然手心出汗,也有些紧张,但还是强行停止了胸脯,给自己涨了几分气焰,“我告诉你们,现在还只是设计敲诈,若是我在这儿有个三长两短便就是谋财害命要以死偿还了。想吓唬我,也不看看我萧富贵是谁。”
“我管你他娘的是谁!想黑吃黑到我们头上,我看你小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赌坊的人又怎么会怕萧富贵,其中一个打手骂咧了一句,手上的棍子猛地栽下去,便是将椅子砸了个稀烂,活生生把萧富贵吓了一抖索。
他是经常打架没错,但大多欺负的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小,自己有几分能耐也是知道的,上次在醉花楼被那儿的家丁拿着棍子赶了出去,这回这儿的人比上次还多,说不怕自然是假的。
“你们、你们别逼我真去报官,开赌坊可是违法的,到时候这些钱,你们都得赔进去。”
“哎哟,到底是谁吓谁啊,有本事、你就去啊。”伙计哼了一声,手上的欠条在萧富贵面前摆了摆,“小子,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可是欠条,白纸黑字地写着你萧富贵从我们这借三十两银子,一无高贷,二未注明赌账,三又有你手印画押自愿欠账。这么一张欠条,就算是告到皇帝老子面前,你小子也得把钱还给我们。”
一旁的打手更也是便抡着手上的棍子吓唬,边接了话茬,“还有,官府是下了明令不许赌,所以不管是开赌的还是来赌钱的,都要问罪,你以为报了官你自己就能脱身出去吗?还不是跟我们一样的后果。我们大不了也就关了赌坊重新再开一家便是,但你呢,挨完板子之后照样得按着欠条还钱,别想着就能借此赖掉你的帐!”
“可不是嘛,有本事就去啊,我告诉你,老子能在这儿开赌坊就有老子的本事,官家管不到赌账上头的事情,你留在这儿,就得听我们的管。今儿个,要么把钱还上,要么、干脆就留下你一只手指头来。我看有了这东西做信物,你家里人是肯不肯替你还账了。”
“我……”
萧富贵手上一抖,迅速地藏到身后。
他混这种见不得光的地方混多了,知道这帮子混蛋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何况他说得也没错,他们这种人最会写欠条,上面丝毫不会提到赌上头去,他写了名字又按了手印画押,根本不可能凭着自己几句话说是赌账就给赖了去。就算报官,除了一顿板子,他也什么捞不着。
这些人就是算准了这一点,否则怎会如此嚣张。
但现在知道这些,早就已经晚了,萧富贵悔得肠子青了都没用,欠条是他写的,赌也是他自己赌输了去。该死的!他真是上了头了,怎么就造下这种孽来。
他心里想着,脸上的神情总算是耸拉了下来,也不敢再狐假虎威了,舔下了脸,“老板,各位老板,我不报官就是,但、我真的没那么多钱啊,我最多也就拿出三十两。”
“三十两?”打手领头的冷哼了一声,“小子,我们这赌坊可不是做慈善的,不然你以为我们养这么多人都光是摆花架子吗?一共四十两,少一分钱你都别想完整的从这赌坊出去!”
“我……可是我真的没有啊。”
见着萧富贵还有迟疑,打手也懒得跟他多啰嗦,手上一挥,“没有也行,把他右手的手指砍下了一个,我看他老实不老实!”
“是!”
一句话下来,那些个打手听着立马上前,先是一顿毫不客气的拳打脚踢。萧富贵就算再魁梧,一个人也对付不了那么多个,活活挨了一顿打,顺带压住了他的右手,死死地按在了赌桌上。
“嗖”地一下,其中一个人腰间一掏,一把锋利的匕首便显露了出来,刀锋上、还亮着吓人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