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诗诗说着,似乎也不想多和逸公子废话,转身便想离开,萧凌儿只得赶紧拉住了她,话语里多了几分急躁。
“弘大哥,既然当初你说我们两是朋友,那做朋友的能不能请你帮个忙,若是你知道孟峻哥的下落,可否告知我们。”
萧凌儿也没有其他办法,逸公子如今是知道孟峻哥线索的唯一人了,而且、她也答应诗诗姐,一定会帮她找到孟峻。
“弘大哥,你有所不知,孟峻哥和诗诗姐从小相识只是有缘无分不得已分开了。诗诗姐在塘县等了孟峻整整六年,也找了他六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线索,难道你要看着一对有情人却要一直阴错阳差地分隔下去嘛。”
“有情人?”逸公子哼笑了一声,手上的酒壶一转,一口酒又是下了喉,话语越发地冷峻起来,“他对于你而言,果然很重要。不过既是有缘无分已经分离,又何必过多强求,六年、这时间浪费得足够多了。”
“弘大哥!”
“凌儿,算了,他不愿意告诉我,我们又何必多说废话,我就不信,就靠着我自己找不到师兄!”
穆诗诗说着,脚步已经快到了船舱的帘子前。
只是,却不等她的脚步迈出去,身后的逸公子酒壶终于放了下来,冷冷的嗓子溢了出,像是一把冰刀一般霎时间将船舱里的气氛彻底割破了去。
“不用白费功夫找,他死了。”
“你说什么!”话后的三个字落了下来,穆诗诗眸子一睁,几步到了逸公子面前,伸手便是抓住了他的衣襟。
萧凌儿同样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捂着嘴巴一时之间竟然噤了声,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以逸公子的身份,怕也是头一次这样被人抓着衣襟吓唬,却没想到他不怒反笑,冷峻之气泄了下去,悠悠然地看向了面前咫尺相隔的穆诗诗。
“我说的难道不够清楚吗?孟峻三年前就死了,而且死在了皇城。你想去找他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到了皇城,还留了几块白骨。”
“不、不可能,你休得欺我。”穆诗诗抓着逸公子衣襟的手都有些颤抖。
其实萧凌儿也不敢相信,诗诗姐等了六年的人,人没等来,怎么会先等到孟峻哥的死讯。但偏偏听逸公子话里的斩钉截铁,却丝毫不像有假。
难道、孟峻哥真的死了……
萧凌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诗诗姐的好,双腿愣在了那儿差点都有些站不稳。
这几天从她们收到画像开始,诗诗姐的不知所措,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她那么喜欢孟峻哥,生生等了他六年。这个消息,连她一下子都无法消化,诗诗姐又怎么能轻易接受得了。
也不等她想好怎么开口,逸公子先行伸手反握在了穆诗诗的手上,“若是不想知道孟峻是怎么死的,你大可继续抓着我,若是想知道、最好安分坐下来,醉花楼的美酒还不错,也许借着这酒香,我倒是愿意跟你讲一讲。”
这句话对穆诗诗来说,的确很是有效,她的手顿了顿,逸公子掌心的温度让她很是不舒服,立马收了回来,迅速坐到了他一旁,“好,我让你说,但若是让我知道有假,我绝不会放过你。”
逸公子也不着急,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往着旁边的乐琴看了一眼。
乐琴到底是见多识广最是懂男人心,一下便明白了逸公子的意思,起身走到了萧凌儿跟前,压低了声音,“凌儿姑娘,这儿不如就交给逸公子,我们两先出去吧。”
“可是……”
“你放心,逸公子虽然看起来浪荡不羁,但本性不坏,他不会伤害诗诗姑娘,我们在这,反而会有些打扰。”
“好吧。”萧凌儿看了一眼穆诗诗,还是点了点头,三步两回头地随着乐琴出了船舱去。
塘县入夏炎热,但夜晚的风却还算清凉,尤其在塘河的花船上,带着微微凉意的清风拂过脸面,倒还能让紧绷的心情稍稍舒缓些许。
萧凌儿和乐琴坐到了船头,她抿着唇角有些抱歉地低了低头,“乐琴姑娘,今晚这事实在抱歉,扰了你的雅兴。”
“快别这么说,我们都是朋友,这种事情又怎会计较?”乐琴将手里的扇子递给了萧凌儿,“乐琴虽然不知其中内情,但听得几句却也能听得出大概,着实替诗诗姑娘觉得可惜。”
“你也觉得,弘大哥说的是真话吗?”
乐琴点了点头,“逸公子虽然顽劣,但不至于为了开这么一个玩笑便从豫安城辗转到塘县来,他的话应是不假,你们口中的那个孟峻,恐怕的确是回不来了。”
连乐琴都这么说,萧凌儿心中最后一点希望算是彻底破灭了。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一旁的乐琴拍了拍她的手,“两位姑娘,和逸公子应相处不长吧?若不然、想来不会问我这个问题。”
“嗯。”萧凌儿也不知道乐琴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醉花楼不远新开的那家诗凌药膳堂就是我和诗诗姐开的,弘大哥是我们试营业的客人,就是那时候才认识的。严格意义上说,我们只见过一面,不过弘大哥性格确实乖张豪爽,与我聊得来便称了朋友。但相处的时间实在不长,说了解、自然也是比不过乐琴姑娘的。”
“难怪。”乐琴轻笑了一声,“只见一面便做了朋友,的确像是他的性格。不过凌儿,你也莫说是我顾着逸公子,有句话我还是得说的。”
“什么?”
“或许你会觉得逸公子刚才对诗诗姑娘的话,说得有些难听,但其实在我看来,他是真心把你们两位当做朋友,才会这么做的。”
“是吗?”这个、萧凌儿是真没看出来,“可是为什么,弘大哥明知道事情真相却拖延了这么久迟迟没有回信,明知道孟峻对诗诗姐很重要,却还是说那样的话激怒她?”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或许、他只是比你们更明白这个道理吧。”乐琴的声音也慢慢沉了下去,“逸公子一向独来独往受尽追捧,以他的身份地位,怎么会在乎不相干人的情绪。若是换了旁人,孟峻的事他大可置之不理,或是直接将他的消息传了回信来便是,何必要亲自跑上一趟,毕竟豫安城和塘县真算不得近。他说那些话有心激怒诗诗姑娘,恐怕、也是知道孟峻对诗诗姑娘的重要,想着倒不如让她的伤心转移成几分怒意,这样孟峻的死讯也不至于让诗诗姑娘打击那么大吧。”
“故意激怒?”听乐琴的话好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萧凌儿脸上也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
乐琴瞧着,又是轻勾着唇角摇了摇头,“我知道,不太了解逸公子的人,一定会怀疑,但若是你与他相处久了就会知道,逸公子虽然看上去风流,但心思其实很是细腻,他的好不尽言之,你慢慢会发现的。”
“你好像很了解他。”萧凌儿点了点头,她不太相信逸公子,但却很相信乐琴的话,她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何况认识了逸公子也算有一段时间,他被自己坑了一道,却能一笑置之,还能让乐琴这么一个坦荡豪爽的人也为他说好话,这些应该不假。
“逸公子的心思,能让我懂得几分已是不易,妄论了解。”乐琴眸子里闪过一丝落寞的神色,只是很快又迅速掩了下去,回之平常,“有时候往往看上去最是不羁之人却越是将自己藏得最深,我与他认识久了才看清些许,但终究、不会是那个能真正走进他心里读懂他的人。”
乐琴说着,又自顾自地长舒了一口气,掩盖了她的情绪,“唉,真是走得匆忙,若不然带些酒出来,才更是衬得塘河上的夜色。”
萧凌儿看着乐琴脸上的神情,好像有些懂了乐琴话里没有说出来的那些东西,但她摇了摇头,还是没有开口,由着乐琴自个平复了情绪,“对了,我还想问你呢,诗诗姑娘、她之前也不认识逸公子吗?”
“不认识。”这个萧凌儿倒是肯定,除了孟峻的事,诗诗姐和她几乎无话不说,之前谈到逸公子也没看出来她有什么特别藏着的地方,“也是那次药膳堂开张与我一起认识他的,不算在塘县大街上看他上街的热闹,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今儿个是第二次。”
“这就奇怪了。”乐琴耸了耸肩,朝着船舱里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方才听逸公子的话,还以为他们早就认识了呢。”
“你这么说好像是有一点。”萧凌儿也这么感觉着,但很快又摇了摇头,自个将自个的想法否决了去。
他们两之前唯一见过的那次面,两个人说上的话都屈指可数,不过一些简单的客套罢了。
她想着,也随着乐琴的视线看向了船舱,真不知道逸公子是不是如同乐琴所说,藏着那么多她不了解的故事,更不知道、此时船舱里的诗诗姐,知道孟峻的事后又会是怎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