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有情却似总无情
可是,原来她是她。
她是夏晴微。
她是黎明淑的女儿。
他知道黎明淑,很多年以前,他在父亲的书房里看到了那样东西。一枚戒指,里面刻着的那个名字,他一直都没有办法忘记。
----黎明淑。
是因为她,因为她,就是她。
所以他的父亲才会那样对待他的母亲,所以母亲才会这样不幸福。
可是,她偏偏是黎明淑的女的。
这个世界太小了,而命运也总是喜欢捉弄人。
他只是觉得好笑。
第一次在父亲的办公室看到她,她对他伸出手,微笑着说:“我是夏晴微。”
而他竭力忍住心里的汹涌,只是淡淡地回应:“我是张永新。”
他警告她:“不要爱上我。”而其实,明明那是因为害怕,那是因为,他早就已经爱上她。
他不要爱上她,他一早就想过不要爱上她。可是那个人是她,他没有办法。
那天去医院探望她父亲,在房间外听到的那番话,她对她父亲说的那番话:“因为爱一个人,所以就可以包容很多事情。因为爱一个人,所以什么都可以不介意,只要跟他生活在一起就觉得幸福,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吗?他怔怔地站在门外,独自站了好久好久,心里是那样的茫然与不确定,他甚至都不敢推门进去。
后来他还是出去等她,装做刚刚遇到的样子。那时候才知道自己陷得有多么深,他那样磊落的一个人,竟然在正视她的那一瞬,感到害怕。
他带她去咖啡馆,在那里她曾问他:“张永新,你爱过别人吗?”
他只是沉默,沉默着,然后才说:“没有。”
她不信,她说:“骗人。”
对啊,他是在骗人。他真的没有爱过别人,除了----她。
她曾经心心念念地以为他爱的是沈必青,可是那么小的孩子,年少时的懵懂,有几分是真?当时,他也以为自己是喜欢必青了,可是很久以后才明白,那是喜欢,仅仅只是喜欢,远远还谈不上爱情。当年的他,又哪里懂得爱情?
致远和必青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曾经愤怒过,那是被最好的朋友和喜欢的女孩背叛的愤怒,可是后来才知道,愤怒是因为年少无知,而悲伤,才是因为爱情。
只是不懂,仅仅只是不懂,所以才错得这么离谱。
他爱夏晴微,从这个时候起,他已经明明白白的知道了,自己是真的爱上她了。
可是,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那么多年来的憎恨,那么多年来的执拗,他没有办法当它们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他只有逃,逃得毫无章法,逃得语无伦次,逃得狼狈不堪,然而,她还是依然平静地站在原地,安然地看着他。
她是那么聪明而执着的一个女子,她亦明明知道,他是爱她。
总有一天。他会回来,会来到她身旁,因为她知道他爱她。
所以,她没有走,她一直都在那里等他。
当他终于明白自己地心,回过头来,当他走到她身旁,她还在那里。
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可是为什么。有些事情,他还是一直都不能够告诉她?
她是知道的。她明明是知道的。她那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所以那天她才会问他理由,她才会说,她会等他,等他有一天,把全部全部都告诉她。
全部全部……
他不知道全部全部的背后,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
吃饭的时候。晴微一直在唧唧喳喳地讲着近日的趣事,张永新却有反常地沉默,只是偶尔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对她微微一笑,说“噢”。
她忽然停下了说话。仰起头看着他,拿着叉子的手交叠在下巴边缘,然后说:“永新,我们待会去看电影好不好?”
他笑了起来,说:“好啊。”
她说:“最近上映很多大片。你喜欢看什么?”
他说:“都可以。你喜欢就好。”
她就默默点了点头。说“哦”。她不再说话,两个人就沉默了下来,然后。他终于问她:“你怎么了?”
她就微笑:“应该是我问你,你怎么了才对。”
他柔声说:“我没事。”只是看着她,忽然说:“晴微,我们去旅行吧。”他说:“等这一阵子忙完了,你大哥的案子也了结,我们两个就去旅行,好不好?”
她再度抬起头来看他,他的神情是认真的。认真而执拗,她忍不住微笑,点头说:“好啊。”
他问她:“你喜欢去哪里旅行?”
她想了想,灿然地微笑:“我想去绍兴。”
“绍兴?”
“是啊,你都不知道,我从小是在绍兴长大的。绍兴黄酒、臭豆腐、茴香豆、社戏、乌毡帽……哎呀,我都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回去了!”说起这个她就开心起来,她长长的睫毛有一点点的卷翘,她地神情可爱得要命,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微笑着说:“那好,我们就去绍
她笑了起来,拿叉子指着他说:“你答应我了,可不许赖!”
“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什么时候赖过?”
那倒是,他虽然张狂又自大,可是总是个言而有信的人,答应过别人地事情,从来都是言出必行。
所以这一次,她也就相信他了。
绍兴、绍兴,很快就可以回绍兴了不是吗?
侍者端着盘子从他们身旁走过,她凝神盯着他盘子里的食物,忽然挥手止住了他,问:“请问这个是什么?”
“这是幸福饼。”侍者温和地微笑着,彬彬有礼地回答。
“幸福饼?”晴微喃喃,“就是那种可以占卜的饼么?”
“是的。”
“那给我们也来一份。”她说。
“幸福饼是什么?”永新问她。
“你一定没有看过那本小说,叫做《三月里的幸福饼》。”她笑起来,“是张小娴写地。”
“讲了什么故事?”
“爱恨别离、悲伤和欢乐,很无奈地一个故事。”她耸耸肩,说。“一个女人,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开始爱一个男人,可是时间总是不对。最开始爱上他地时候,他身边已经有一个她,等到他回复单身回来找她,她的身边却已经有了自己的他。后来终于两个人都是单身,可以在一起地时候,却发现再也回不到当初了。爱情还在,却永远也没有办法在一起。”
“如果有爱情,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有很多时候,两个人仅仅只有爱情是不够的。”她轻声说。
他沉默。
侍者刚好将幸福饼送了上来。
“我只要了一块。”晴微笑着说,“是你开?还是我来开?”
他看看她:“一起吧。”他的眼中似有深意,看着她的眼神亦是复杂的。
“好。”她微笑着点头。
她拿起幸福饼,伸手递给他。他握住另一半,然后,两个人协力将它剥开。
签纸上只有一句话:“有情却似总无情。”
他笑了起来:“你觉得这个准吗?”
“小说上写的,似乎应该是很准。”她说,“也许,准与不准,最重要的是看我们信与不信吧。”
小贺这天心情似乎很不错,一大早来上班就是满面春风的样子。连晴微经过的时候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今天有什么开心事吗?”她微笑着问。
“天气很好!”小贺笑得很开心,“波士,今天你也难得空闲,日程表上好多安排都取消了。”
“是啊,”晴微歪着头看看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样子,“要不要一起去喝杯酒?”
“大白天喝酒?”小贺咋舌,转头看了看正埋首于事务中的诸人,也是鬼祟地笑了起来,“好啊,去就去!谁怕谁?”
小贺的酒量一直都很不错,前几次公司聚会晴微早有领教。只是青天白日地跑来喝酒,好象全世界真的没有几个人。幸亏大楼顶层的酒吧24小时营业,两个人坐在那里,反倒是清净。
透过玻璃窗往下望,这个城市的楼层鳞次栉比,繁华热闹。只是天空有些些的灰白,远远的看到远处的玻璃钢架,总让人觉得有丝丝冰冷。
两个人玩起了猜拳。输赢各是一半一半,几局下来,酒倒是喝下去了好几瓶。小贺忽然旋过身来看她,问:“波士,你喜欢什么样地男人?”
这个问题十分突兀,在轻如流水的背景音乐里听来,更加显得清晰而分明,晴微稍稍怔忡后。倒是轻声微笑了起来。
“那你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晴微下意识地总会利用这般商场对手过招的办法。以静制动,稍作缓冲。
“对我好的男人。”小贺认真地回答,她倒是十分直爽。
“就这么简单?”晴微的手撑住下巴,问她。
“年轻的时候,要求自然是很多。”小贺笑了笑,“英俊、多金、温柔、深情,当然,还要有一点点的酷和一些些地难搞。这样才有成就感。”她说着,两个人都笑了起来,“可是现在年纪大了,反倒觉得这些都不再重要。只是希望彼此相爱,然后,他能够对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