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事的头一天晚上,我从柜子里拿出石鹏给我买的纱巾,用双手反复摩挲着,觉得纱巾就是石鹏的脸,看看相片上的石鹏,英俊可爱,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我,没有一丝责备,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尤其是那高高的鼻梁,也似乎要动起来,那微微翘起的嘴巴就怎么不说话呀,照片上的你怎么就不说话呢?又拿起千辛万苦费了无数心血编织的毛衣,这一次的手工要比原来的手套好许多,不论从针脚还是平整,其实李明也能穿上这件毛衣,他比石鹏高,但没有石鹏胖,我可舍不得让他穿,一定要给石鹏留着,即使他变心了,也得把毛衣送给他,我觉得是我的一片心,我没有负心。把毛衣叠好,用纱巾抱住,再见了石鹏,再见了石鹏。也许是我误会你了,你也有责任,你就是到天涯海角,发生了什么事,也应该说一声呀。我确实是负心了,我都给别人领证了,还能说没有负心。
稀里糊涂到了办事那天,鞭炮在外面噼里啪啦地响着,喇叭唱着欢快的歌,我早早就到理发店了,理发师慢慢地把头发盘起来,左右开弓。这儿放一个夹子,那儿放一个卡子,我的头发慢慢高起来,几乎做成古代的云盘,像是唐朝宫里的云鬓,理发师打上发胶固定好,又开始在我的脸蛋上涂抹,先是洁面,接着是上水,再就是涂油,随后是擦粉,几道工序完了,又开始描眉毛,抹口红,镜子里的我是越来越好看,镜子外的我心情越来越糟糕,我突然想跑出去,找个水管把脸洗干净去上班算了。麻木地穿上了红色的外套,黑色的喇叭呢料裙子,镜子里面的我亭亭玉立立,明眸皓齿,如出水芙蓉,我的心情可不是出水芙蓉,是芙蓉下面的淤泥,黑透了,李明那天倒是比平常漂亮,白色的衬衣,鲜红的领带,黑色的西服,亮晶晶的头发笔挺挺的,感觉此人有骨感没有血肉,我老是怀疑他是个伪君子,想到老师都是教书育人的,不会言行不一致,我的心还是凉凉的,一路上对自己说,完了,完了,光想跳下那辆红色的桑塔纳,我不去了,我不去了,一点意思也没有,可是理智又告诉我,所有的亲戚都来了,丢不起人,我不能那样做,我看过的电视上的男女主人公结婚激动兴奋,我却稀里糊涂把自己给扔了。结婚证也领了,喜酒也吃了,我想的是另一个人,嫁出去的确实其他人,周围的人都说我有福气,找了个懂事的好女婿,我怎么这么愚蠢,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外面热闹喧天,都为我们忙,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划拳行令的声音,外面大锅嚓嚓的炒菜声音,还有院子里摩肩接踵的人们都像是嘲笑我这个笨蛋,怎么去办了一件蠢事。我的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没有一丝做新娘的喜悦,反而是一些稀里糊涂的想法,太糟糕了。
我和李明像是陌路人,以后又要成为最亲密的人。我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晚上,我们躺在床上,李明的手慢慢过来时,朝我的方向挪过来,我把被子使劲往床里边靠,李明继续往过移,我继续往床跟靠,我不喜欢李明挨我,李明的手像是扑灯蛾子,挨住浑身就痒痒,很不舒服,李明的手再过来,慢慢想用手从我的被窝抓一个小口摩挲进去时,我的手从被窝干净利落地拿出来,啪过去了,我把李明当蚊子了,我又觉得不妥,我只好说,我从小就不喜欢有人动我,尤其是陌生人,李明悻悻地说,没关系,慢慢就好了。我们两个像是旅行的背包客,睡在新缝的被窝里是暖和舒服,如果心灵和身体的感觉要是一致了,就好了,可惜我对李明没有那种感情。与李明在一起,我倒更愿意一个人睡觉。李明倒是没有为难我。两个人平安无事地躺了几个晚上,像是换了一个睡觉地方,李明也不打呼噜,各人睡各人的,结婚原来就是这么回事,我心里暗暗庆幸。
我没有想到的是和李明因为金钱吵起架来,并且是在结婚后的第三天,金钱对李明来说是硬伤,男女之间感情的事和床上的事李明倒是无所谓。在结婚前,我对金钱事倒是无所谓,和李明一起逛街时,只要站在柜台前多看几眼,李明就准备出钱,花钱特别大方,家里提的要求李明也从来不说不行,这也是我和李明结婚的主要原因。虽然感情上得不到满足,但物质上不会受罪,我认为李明是个大方的人 。脾气又好,应该相处的很融洽。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和李明的冲突结婚后第三天矛盾就爆发了,在我的感觉中,李明就像是狡猾的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这是我心里认为的。结婚了,趁在新婚当中,我们需要请客。同事朋友上礼了要请客,这么小的一件事情,我认为李明会安排的很好或者和我商量,早上起来,李明慢吞吞地说话了:“我准备请客,给你上礼的你打算怎么办?”
“一起请吧,没多少,大概有三十多个人。我的同学都上学,我没有通知,印刷厂我只和张师傅说了一声,新单位又不认识,上礼的人不算多。”
“咱们是合在一起,还是各请各的。”
“当然是在一”起了。”
“那你给我钱。
“什么钱。”
“请客钱。”
“为什么我给你。”我莫名其妙。
“你得了礼金,请客要花钱,你得把你那份拿出来。”
“那以后你的工资不归我管。”
“咱们各花各的。”
“我找老公是干什么的?我不是觉得你挣钱多还不给你的。”
“我的钱不可能给你一分。”
我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一个大老爷们,请客就请客吧,才结婚三天就给我要钱,我有点着急了,“你请你的客,我的客你不用管。我没有钱。”
我拿上包就骑上自行车就想回城里去,李明这会儿慌了,开始拦我,“别,别,别,咱们商量一下。”
“你看,你得了礼金。让我出钱,咱们应该各人出各人的。”李明的声音不高,又把原来的意思重复了一遍。
“那我们是合伙的,我没地方吃饭了,来你家乞讨,我还得给你出饭钱吧。我有点恼羞成怒了。”
“那倒不是,我觉得刚结婚,咱们把钱的关系分清比较好。”
“我请我的客,你请你的客,咱们互不干涉,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建议到。
“行。”没想到李明爽快的答应了。
一个混球,欧也妮葛朗台,小气鬼。我心里暗暗想到。这是个什么人。典型的伪君子。
第二天,我请客在县城的德福楼,德福楼是县里一个比较有名的饭店,菜的口味好,价格也不是太贵的,害怕别人笑话我,那天中午我告诉了李明,一起来招呼一下客人吧,李明一听酒店的名字,脸就变了,那个地方都是当官请客的地方,咱平头老百姓怎么能到那个地方?
“一辈子就结一次婚,请一次客,人也不多,花点钱怎么了?你又不出钱。”
“你的钱不是我的钱,花费太高了。李”明小声嘟哝。
我装作没听见,没有接茬。你不出钱,我不给你找事,你还滋事,什么人呀?
我强作欢颜,把一肚子苦水放进肚子里,和李明把客请完了。送走客人,算是圆满地把这件事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