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来不及路儿再多考虑,她便用茶具快速的沏好了一壶茶,然后弄到温和的水温,给雪妃呈了上去。雪妃却只是接过去抿了一点点,便拿了回来。
“水怎么这么凉,重换!”
路儿疑惑不解,“这就是正常的水温啊,娘娘平时不也是……”
“怎么,你现在连本宫的喜好都要管了吗?嗬——你也跟锦蕴那个贱人一样,觉着本宫不受宠就好欺负了吗?”雪妃怒目瞪着路儿,路儿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换一杯水来。”路儿如是说着,赶紧照做。对于雪妃的反常,她也没有细想,因着雪妃这几日本就是喜怒无常着,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什么。
当路儿重沏一壶茶,又准备端给雪妃时,却忽然觉得杯子像抹了油一样的根本把不住。她立刻想要将杯子再放回桌子上,却没成想在那之前杯子已经掉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茶水撒了一地,杯子也碎了一地。路儿立刻脑子如雷劈了一样,一时已经没有了反应。
“该死的奴才,这可是太后赐给本宫的东西!”
“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有意的!”路儿赶紧跪在地上求饶道。
雪妃暴跳起来,上前一脚将路儿踹翻,眼睛几乎要喷出利刃,“没用的东西,你是想让太后觉得本宫对她老人家不恭不敬吗?”
“奴婢不敢,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路儿赶紧在地上磕着头,“是那杯子……”那杯子有古怪。
但路儿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雪妃就已经差人进来,将路儿架了出去,“胆敢打碎送给本宫的东西,真是胆大包天。给我拉下去打四十大棍,送去浣衣局好好地学习学习。”
打四十大棍,那人还不得只剩半条命了啊,何况这浣衣局可是宫里最受苦受累的地方。
“娘娘,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娘娘饶命啊!”被拖出去的时候,路儿仍在大声的求饶。
直到殿里没有人了,雪妃才慢慢地收敛起了脸上的怒气,她抬手扶了扶自己的发髻,又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服。
她当然知道路儿不是有意的了。因为昨天晚上,她就悄悄地在那杯子到底外面涂抹上了一层胶质,这胶一遇热便会融化,使杯子就像被抹了油一样的滑,也难怪路儿会只是拿起来一小会儿便摔翻在地了。
随后,雪妃又将那副寒梅暮雪图拿出来,毫不怜惜的往地上的那摊茶水上一扔,瞬间水便荫了过来,打湿了页面。
雪妃见状,冷笑了一声,然后从殿外叫了两个人进来,将东西收了起来。
晚上,雪妃前往息宁宫。一见到太后便跪了下来。
“雪妃,你这是干什么?”
雪妃立刻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愧的神色,“今日我殿中的侍女路儿失手摔坏了您送给臣妾的茶具,茶水还洒在了那副寒梅暮雪图上。还请太后娘娘绛罪。”
太后闻言,眉头皱了些许,“这件事,哀家也听说了。”路儿本来是她们派去监视雪妃的,却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这么笨手笨脚竟然毁了她们的东西。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雪妃,看着她依旧发白的嘴唇和憔悴的面容,道,“这并非是你的错,你大可不必自责。”然后上前,亲自将雪妃搀了起来。
雪妃坐在太后身侧,一副懊恼不已的表情,“我因为那副画不惜跟玥美人撕破脸,却没想到最后竟然就被这个笨丫头这样给毁了。真是……唉。”
“玥美人那件事,其实哀家觉得你的反应是不是有些过激了。”太后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雪妃的口风,“玥美人在宫中一向与世无争,也许她只是想借你的画像把玩一阵而已。”
雪妃闻言,脸上立刻浮现出一种深恶痛疾的神情,道,“太后,您不要被这个贱人的表面蒙蔽了,与世无争?我看她根本就是装模作样。”
“可是哀家听说,皇帝要罚你的时候,玥美人可是还替你求情了呢。”
雪妃一脸的不屑,鄙夷道,“她那只不过是想在皇上面前落下好的名声,其实臣妾知道,她心里恨不得皇上将我打入冷宫,这样才能消除我对她的羞辱。”
“太后,咱们这宫里可是越发的鱼龙混杂了,是否该适时清理一下。”
太后看着雪妃,觉得雪妃脸上的表情应当是真情实感,那种恨意不是装能装出来的,于是也便相信了雪妃时真的厌恶锦蕴。
只是她仍需要做足表面功夫,维护自己的端庄形象,假惺惺道,“这后宫啊,是皇帝的后宫,有事情也该皇帝来管。哀家老了,不想参与进去。”
而她哪里知道,雪妃那种仿佛恨到骨子里的神情,其实根本不是对锦蕴,而是对于她跟明妃。而此刻听着太后这样的虚伪的说辞,雪妃也觉得恶心至极。
“如此也便罢了。”然后站起身,又福了福身行礼道,“天色晚了,臣妾就先行告退了,以免扰了太后休息。”
太后点了点头。
雪妃走后,秦嬷嬷上前道,“东西全被路儿毁了,这下我们该怎么办。”
太后倒是不紧不慢,“看雪妃现在的身体状况,估计我们的计划已经完成了十有**。原本哀家还想尽快斩草除根呢,却没想到她竟然会跟玥美人正面对上。”
秦嬷嬷听着太后的话,立即心领神会,“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让她们两败俱伤?”
“画儿还是欠些火候,既然有能让她坐享其成的机会,咱们何乐而不为呢?”太后说着,脸上浮现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如果说平素里她都如一尊和蔼可亲的弥勒佛的话,那么此时此刻,她便是凶神恶鬼。
入睡前,太后将秦嬷嬷叫到床边,与她耳语道,“路儿那丫头知道咱们不少事情,需得想些方法让她不要说出去。最好,让她永远也没有办法说出去。”
秦嬷嬷点了点头,答应明早便去办。
夜风透过窗棂钻进来一星半点,吹动着桌上的蜡烛,火光闪烁,使这屋子里越发的阴暗起来。
锦蕴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在这宫里,死人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站在高位的人倨傲俯视,在她眼里,所有的人都不过命如草芥。
锦蕴看着脸色铁青的莫无殇,小心翼翼的为他倒了杯茶,“皇上今儿是怎么了,怎么一直板着脸。”
莫无殇接过锦蕴递过来的茶,却并没有喝。往日里无论他有什么烦心事,只要一来到月华宫便能得以缓解。可今日……
“今日早朝,吏部刘侍郎谏言,京中不知为何竟渐渐流传起大元要与边境诸国发生战争的消息。且流言说我大元国兵力衰败,一旦打仗必定失败,引得百姓一阵动乱。”说到这里,莫无殇忍不住狠狠拍了下桌子,懊恼至及,“这简直是污蔑,我大元国国力强盛,疆土广袤,焉能畏惧那些边野蛮夷的残兵败将?”
锦蕴听着莫无殇的话,只觉得他幼稚至极。大元国幅员辽阔不假,但若真打起仗来未必就一定能打败边境各国,因着地形和路程等的原因,大元国开朝以来一直与这些国家采取邦交的手段,就少发动战争,因为在远距离征战中,大元国所具备的诸多优点,都会变成负累。
而莫无殇到底只是个被太后扶持上位的皇帝,在大事上面从来轮不到他做主,于是他的想法总是要简单许多。
“皇上您励精图治,只不过是百姓现在还没能理解您而已。还请皇上不要过于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