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无殇将楚临君来找他的事情同她讲了,锦蕴听后,也是低吟了好一会儿,这才道:“臣妾觉得,楚大将军说的,也不无道理。”
“此话怎讲?”莫无殇忽然很想要听一听锦蕴的看法。
锦蕴道:“皇上您想啊,镇国公……”说到这里,锦蕴的身子一紧,忽然攥住了自己的衣角。
每次说到镇国公,心里都是痛如刀绞。
父亲……母亲……
却不得不强颜欢笑,只是一瞬,锦蕴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继续道:“镇国公被抄家之后,一直以来都是楚大将军在领兵打仗。对于军中之事,向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如今连他都说这样的话了,可见,军营里的将士们,过的并不好。”
“如果将士们过的不好,那行军打仗之时,谁还肯为咱们大元国卖命?这些就暂且不提,有打仗的地方,必然是有伤亡的。伤亡之人当然是要安抚体恤他们的家属的,而这些伤亡之人自然又是需要填补新兵的。”锦蕴条条是道的分析着。
接下来又道:“如果新兵们在入伍之前就在老兵那里得知,在军营之中过的并不好,又知道若是他们战亡之后,他们的家人不能得到朝中的照顾,皇上您想,他们又会如何为朝卖命,还又如何自愿参军,为国效力呢?”
听了锦蕴这么说,莫无殇连连点头:“你说的有道理,继续说下去。”
锦蕴继续道:“如果他们不肯进军打仗,那么那些伤亡之人没有更换,便也只能用那些老兵来打仗。如此反复,那些老兵伤的伤,残的残,死的死,又没有新兵来填补,那到时候,这军中,可不就是没人了,那楚将军,岂不是成了光杆司令?”
“那时,皇上您想要扩展疆土的宏图大业,岂不是功亏一篑?这些暂且不提,若是边境来犯,那岂不是无人御敌?”锦蕴看着莫无殇,诚恳的道。
经过锦蕴这么一说,莫无殇也有些明白了,连道:“蕴儿,你总是能让朕宽心。”
“皇上不嫌弃蕴儿说的是胡话就好。还有,皇上,臣妾这算是涉政了吗?”锦蕴看向莫无殇的眼中,有些隐隐的害怕。
看得莫无殇直心疼,连握住他的手道:“当然不算,蕴儿是朕的解语花,只是在帮朕宽心,不算是摄政。”
听了莫无殇这话,锦蕴宽心了许多,连道:“皇上待臣妾这样好,直教臣妾无以为报。”
“你跟在朕的身边,就是对朕最大的宽慰了。”莫无殇拍了拍锦蕴的手,道。
锦蕴但笑不语,两人之间无需任何言语,便已经同心。
同心吗?锦蕴心中却是冷笑。每一次和莫无殇的亲密接触,都叫她觉得无比恶心!
翌日上朝,几位大臣又是连连请奏,没想到多日来,莫无殇都说要容他想想的说辞,今日却是被他又变了个口风:“你们近几日连连请奏上书说此事,可是有什么居心呐?”
莫无殇向来多疑,几位大臣也连面面相觑。都说君心难测,看来这话果然不假,前几日还是模棱两可的态度,今日却又有了如此大的转变。
然而他们几人却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工部尚书启奏道:“皇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是此番我们错过了和西戎示好的最佳时机,下一次,恐怕就难了。”
莫无殇自然知道工部尚书这话是什么意思。西戎王的时日已经无多,王位之争俨然是愈演愈烈,如若此时伸以援手向西戎五王子,或许西戎王肯看在五王子帮着西戎得到了岁赐的份上,将王位传于五王子也说不定。
而五王子或许也会感恩戴德,日后虽说未必会归顺大元,但起码,可以保证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在举兵来犯。
坐在龙椅上的莫无殇皱紧眉头,底下的人也都知道莫无殇在思考,并没有出言再次进言。要知道,有时候,话说多了,也显得十分刻意和可疑起来。莫无殇又是素来多疑,此时若是在进言,怕是会引起他的怀疑。
果然,莫无殇沉吟了一会儿之后,又是道:“朕知道了,你们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奏?”
众大臣沉默一会儿之后,莫无殇站起身来:“无事的话,便退朝吧。”
说着,转身离开。小乐子连道:“退朝!”
文武百官齐齐跪下,高呼三声万岁,今日上朝总算是平平安安过去了。
辰府。
一如上一次,三位大臣来到辰府的时候是小心谨慎,生怕被人看出了什么来。来到辰府之后,这才互相寒暄了一会儿。
而后,工部尚书这才道:“辰大人,您说今日皇上在朝上说的话,可是别有深意啊?”
“是不是皇上知道了什么?”礼部尚书也有些疑虑道。
辰豹连连摇头:“按理说不应该啊,这件事情我们做的极为隐秘,出了我们几人之外并无他人知晓。若是走漏了风声,按照咱们皇上的性格,应该不会反应如此平淡才是。”
几人也是彼此交头接耳道:“是啊,黄山的反应太过平淡了些。”
“先静观其变,再说。”辰豹连忙伸出手来,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先看看情况。
“那辰大人,这几日我们还要不要上书进言啊?”礼部尚书道。
辰豹思索了一会儿,而后道:“先不要,偶尔上书可以,但是朝堂之上,也不要在那么频繁的进言了,以免惹的皇上怀疑,显得咱们刻意。”
“是。”几人答应着,而后各自回府。
议政殿内。拓跋锋正在里面和莫无殇一起品画。
品画完后,莫无殇随手一挥,宫人们赶忙将画卷好好收起,莫无殇随意的坐在椅子上,茶水也是及时的奉上。
拓跋锋坐在莫无殇的对面,先开口道:“皇上这几日,可有决定了?岁赐一事,觉得应当如何做啊?”
莫无殇冷哼一声,拿起茶盏,先是饮了一口,而后道:“那王子殿下又觉得如何呢?”
拓跋锋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一下,道:“上次小王前来,想来已经和陛下说的很明白了。其实小王也不是非要哪岁赐不可。只是,小王和西戎同在宫中。若是西戎五王子得到了陛下的岁赐完胜归朝,而小王却是两手空空回了北狄,陛下想,父王会如何看待小王呢?”
“暂且不提是否会将王位传于小王,毕竟父王身体尚好,谈及此事也为之过早。只是,小王若是这样回去,岂不是要遭到其他兄弟的嘲笑?又或者,是被父王训斥?再或者……”说到此,拓跋锋尴尬的笑了笑:“可能的事情太多了,小王不得不多做考虑。还望皇上恕罪。”
“无妨,你继续说下去。”莫无殇让拓跋锋继续说下去。
既然如此,拓跋锋也不会客气:“如此说来,皇上,西戎若是得到了岁赐,那小王在这里也只能提出这不情之请了。不说要比西戎多,但求,和西戎平起平坐。这样的要求,想来也不算太过分?”
听闻此话,莫无殇心里的怒火熊熊燃起,这怎么不算过分!西戎一人就已经快要让国库空虚,若是再添加一个北狄,那岂不是要将整个国库里的所有银两全部拿出来岁赐!
那军中的将士们还要不要活了!
却也是只能强颜欢笑的道:“当然不算过分,朕会好好考虑的。”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拓跋锋也不在多说什么,而是起身告辞。
在拓跋锋离开不久之后,莫无殇的眼神微眯,里面放出了些许的冷光,而后将那桌上拓跋锋用过的茶盏狠狠的向地上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