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很长几个月里，顾晓雅都很难见到乔纳智，问维莎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直到这一天……
“你回来了。”看着乔纳智憔悴了不少的模样，顾晓雅还是忍不住关心，“还好吗？”
“带你去一个地方。”
乔纳智挽着慕容灵儿的手走上城楼，明明是和煦的春风，吹在身上，却仿佛刮骨的刚风，城下是黑压压的军队，顾晓雅知道，只要乔纳智一个判断失误，夷阑国就毁了。
捧起慕容灵儿的脸，乔纳智将她搂进怀里：“灵儿，经年初遇，惊鸿一瞥，你便是我心底的魔。守了你那么多年，甚至不惜将你带回来，可是，我却连你的孩子都保不住，今日……灵儿，对不起。”
顾晓雅笑了，那脖子上冰冷的触觉，将一切的温情都打的支离破碎。
“姚映元，本王自知国力不敌紫影，但是这个女人，却是本王手中最好的筹码。”乔纳智抓着慕容灵儿的手臂面对压城的大军，尖锐的匕首抵在她的颈间，“你若要强制攻城，本王就用这个女人的血祭城！”
看着城下的那个男人，顾晓雅忘记了脖子上的匕首，也忘了遍地的萧瑟，她的眼里，只有那个自己曾经爱过、恨过、怨过的男人，他憔悴了，也更刚毅了。
“只需你向我紫影王朝称臣，并且放了德妃娘娘，本将军自然可以保你夷阑不灭。”姚映元的声音没有起伏，德妃娘娘，是呢，无论于公于私，城楼上的那个女人，都是自己这次愿意出兵的真正目的，可是现在，自己只能叫她德妃娘娘！
“好，本王答应你。”没有过多的考虑，乔纳智一口答应。原本他上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今能够保下全城民众的性命，已经是万幸。更何况，还有她，“开城门！”
接下来的日子，简单却匆忙，乔纳智签下了降书，每年向紫影王朝进贡黄金、白银各五千两，良驹百匹，美人若干……
而顾晓雅，就在这段时间里，细细的走过了夷阑国皇宫的每一个角落，虽然她在这里的时间不久，却是真的喜欢这里的清幽，本是灿烂的紫藤萝，如今看来，却沉重了不少。
再然后，顾晓雅就跟随着姚映元的大军返境，离开前，顾晓雅最后一次去见了乔纳智。
“若是他执意攻城，你真的会杀了我吗？”慕容灵儿看着乔纳智深邃的眼睛问，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清亮的眸子。
“他不会。”乔纳智笑的苦涩，“我也不会。”
两个不会，回答了慕容灵儿的两个问题，可是，他终究永远失去了陪在她身边的资格。
“姚将军。”返程的路上，顾晓雅撩开车帘，看着前方那个伟岸的背景喊道，“车内沉闷，你可愿带本宫一程？”
“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德妃娘娘见谅。”姚映元目不斜视，直直地盯着前方，心里却五味杂陈，回忆丝丝涌上。
惊鸿一瞥的温婉，假扮丫鬟时的灵巧，落水时的娇羞，还有……身为后妃的气度……
听到这话，顾晓雅作势要往下跳，赶车的侍卫一见，连忙把马车停了下来。见此，顾晓雅笑着跳车马车，走到姚映元的身边，抬起头看着她。
美人巧笑倩兮，脚下是碧绿的草地，四目相对，眉眼依旧，仿佛回到了初遇的那段日子。
“上来吧。”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姚映元伸出手将慕容灵儿拉上马，在她的耳畔低声嘱咐，“小心点。”
至于其他人，自然眼观鼻鼻观口的当自己不存在，一个将军，一个后妃，他们是嫌自己命长了才会去多管闲事。
“姚大哥，我们多久没这样简单的在一起了？”靠在姚映元的怀里，顾晓雅低声问到。
“似乎，很久了。”姚映元的声音很低，只在慕容灵儿的耳边萦绕。
一句对话之后，是许久的沉默，顾晓雅闭上眼睛，靠在姚映元的怀里，感受着他因呼吸而起伏的胸膛，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不是么？
“其实，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吧。”
“是……”停顿了许久，姚映元才缓慢的回答，“一开始就知道。”
“这样啊。”顾晓雅无奈，心中愁思百结。又一次的沉默之后，顾晓雅缓缓的呼了一口气，随后转换了心情，用轻快的语气笑道，“紫音怎么样了，我记得她的日子已经到了，是男孩还是女孩，可爱么？”
“紫音她……走了。”姚映元的身子一僵，“难产，孩子也没保住。”
“抱歉。”一瞬间，顾晓雅想要抽自己一巴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只是，那个热烈明朗的女子，也没了吗，物是人非，终究是改变了太多吧。
这次之后，顾晓雅聪明的和姚映元保持了距离，就仿佛那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就仿佛，她只是她的德妃，而他，也只是一个救了她的普通将军。
去夷阑国的时候，走了一个月，而回紫影的时候，却走了两个月。
紫影二十年，元月，春。回宫这一日，风和日丽，天气正好，原本有些寒冷的天气今天却异常的回暖，怎么看都是好兆头。顾晓雅一身明紫色齐胸儒服，挽着九鬟髻，搭着太监的手，踩着人梯走下马车，抬头就看到了那个等着的俊朗的男子。
“臣妾参见皇上。”顾晓雅俯身，规矩的行礼。
“灵儿，你受苦了。”艾龙飞上前扶起慕容灵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姐姐，恭喜你回来。”绿燕抱着腾跃走到慕容灵儿身边。
看着盛装打扮跟在艾龙飞身边的绿燕，顾晓雅露出一抹笑容：“姐姐也恭喜你高升了。”
“灵儿才回来，先回去歇着吧。”艾龙飞一锤定音，“朕晚上再过去找你。”
“是。”挽着绿燕上了车撵，顾晓雅微微松了一口气，“绿燕，如今你是……”
“臣妾得皇上垂怜，封了良妃。”绿燕回答，将腾跃递到慕容灵儿的怀里，“腾跃也想姐姐想的紧呢。”
“腾跃，想不想我啊。”看到腾跃，顾晓雅忍不住想到自己那个无缘的孩子，心下一疼，却还是强忍着逗着腾跃。
“想……娘娘……想想……吃……”腾跃口齿模糊的回答着。
“腾跃这孩子，果然是聪慧的。”见到腾跃开口，顾晓雅欣慰的说道。
到了凰殿，顾晓雅和绿燕走下车撵。
“绿燕，腾跃，你带回去吧。”明白丧子之痛的顾晓雅，怎么也不忍心再让绿燕母子分离。
“姐姐，皇上已经将腾跃过继给您，自然是该跟在您身边的。”绿燕抱着腾跃，语气诚恳，目光却紧紧的盯着腾跃，仿佛害怕一眨眼腾跃就会消失一样。
“当日是情势所迫，如今你已贵为良妃，诞育太子自然是有资格的。”顾晓雅将腾跃送回绿燕的怀里，“更何况，我如今刚刚归来，还有许多事要处理，腾跃跟在我身边也确实不便。”
“既然如此，那腾跃臣妾就先带回去，等到姐姐安顿下来，再将腾跃送来。”绿燕拍着怀里的腾跃说道，“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恩。”看着绿燕的背影走远，顾晓雅这才步入凰殿，刚走进院子，就被一个人扑了个满怀。
“姐姐！”芷茗见到慕容灵儿回来，不管不顾的直接扑上去，紧紧的抱住了她，“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你啊你，这么久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点了芷茗的鼻子，顾晓雅笑斥，“我看谁敢要你。”
“姐姐就知道取笑我。”芷茗皱了皱鼻子，不满的嘀咕，“反正我有展大哥。”
听到芷茗的嘀咕声，顾晓雅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面向众人。
“奴婢（奴才）参见德妃娘娘，欢迎娘娘回来。”乐儿带着一众宫女、太监下跪，眼底有着泪花闪动。
“都起来吧。”顾晓雅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起来，又在众人的起哄之下过了火盆，沾了艾草水，又将身上的衣裳拿去烧了，这才得以安生。
随后，又在乐儿和芷茗的伺候下，换了一身浅紫色诃子裙，三千青丝重新挽了简单的倾髻，簪了紫玉攒，之后带着芷茗和乐儿去了坤殿见太后。
“臣妾参见太后。”顾晓雅盈盈下拜。
“起来吧，德妃。”一身暗紫色齐胸儒服，规矩的高椎髻上却依稀多了白发，原本精神的容貌却也有些萎靡了，透亮的眼珠里如今出现了更多的浑浊，就连声音也不似当年的宏亮，“刚刚回来，怎么想到来看哀家了？”
“臣妾虽身在外，却时刻惦念着太后。”顾晓雅起了身，规矩的站在一旁，想到紫音的离开，顾晓雅的语气里带着些微的沉重，“太后请节哀，宁仪长公主在天有灵，也不会愿意见到您这般样子的。”
“宁仪？”太后的声音仿佛在喉咙里转圜了许久才缓缓出来，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子落寞，“德妃，你是哀家看着入宫，看着你走到这个位置的。紫音与你之间的感情亦是深厚，你倒是说说，‘宁仪’这两个字，与紫音可相称？”【品文吧 - 为您精选好看的小说 www.pinwenb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