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看着那个轻装浅裘的女子，我突然就笑了，就算身处牢狱之中，她还是那么的让人心醉。

我看着她着人布下饭菜，随后玉手轻挥，语气淡然：“都下去吧，本宫有话与这死囚说。”

本宫？死囚？原来，我已经是死囚了么，我一个当朝相爷，竟落了个死囚的结果，那么之前呢，我又是谁，是了，再之前，我只不过是一个落魄的书生。

都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十年寒窗，都在几日之内能见分晓。

那年，我拜别祖坟之后便支身上路，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真的明白，百无一用是书生！幸好得青青相救，我才能有临时的安身之所。

青青是青楼的清倌人，即便身处那样的地方，亦是纤尘不染。彼时，我与她饮酒弹琴，品茗作诗，好不快活。

只是我寒窗多年，心里的念头终究是没有停下。青青得知我的念头之后，将她多年的私藏都给予了我，助我上京赶考。

江南的花灯节，我遇到了尚雨，随后情定，私奔，红袖添香，状元及第，再到位极人臣。遇到雨儿之后，我的路似乎平坦了许多，特别是得知她怀有身孕之时，有那么一瞬间，我宁愿放弃朝堂，守在她身边一辈子。

灵儿的出生，给我们这个家增添了更多的喜气，按照我家乡的习俗，孩子出生之后是要去祭拜祖坟的。只是雨儿生产之后身子尚弱，无法同行，便由我独自一人带着灵儿回了家乡。

回家，祭祖，一切顺利。我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看我太过顺利心生嫉妒，灵儿在回来路上感染风寒，竟然就那样离我而去。

幸好，青青为我产下了双姝，日子却也相近——我在地位稳定之后便将青青赎了出来。

孩子之间，原就相似，看着两个并排躺着的女婴，想到雨儿若是知道灵儿早殇的消息，我鬼使神差的抱起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我带走了，记住，她叫慕容灵儿。”

雨儿似乎并没有怀疑，我却发现灵儿越来越吸引我的目光，也许，那个女婴的死，就是为了将灵儿送到我的身边。

我不知道雨儿是不是察觉了什么，总之，软禁，灭门，替代，这一件件，在我冷静之后却发现，一切都无法挽回，既然如此，便让我一错到底。

我开始愈加用心的训练死士——不过是一些没人关注的乞儿，便是死了，也不会有人知晓——只有那个女子，我让她看着，却不曾让她厮杀。

她很聪明，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也会服从，然后，我在灵儿及笄之日，赐名秋珊，让她去监视着灵儿。

我从不曾怀疑灵儿的能力，但是，那个小皇帝怎么舍得伤害她！

灵儿暗示我反的时候，我已觉察出不对劲，但是，如果是她的意思，那么反了又如何。反正我已经布置多年，也不在乎提早几年。

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毒害灵儿。秋珊将这个消息带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箭在弦上了。

“主子，这会不会是那人的阴谋？”

秋珊的本事我一直都不曾怀疑，但是她不会懂，不懂灵儿在我心里的地位，就算是陷阱，我也必须跳进去。

再然后，刺杀，谋反，阶下囚，一切都仿佛顺理成章一般理所当然的发生着。

“爹爹。”灵儿执手端起酒杯递到我面前，“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爹爹，因为，这是慕容灵儿的身体。”

我接过酒盏，一饮而尽，已经到了如今的地步，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慕容枫，我不是慕容灵儿。”灵儿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叫顾晓雅，是千年后的一抹亡魂，你的灵儿，早就没有了。”

“什么时候？”听到自己的声音这么平静，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或许，从一开始我就猜到了，只是一直以来，我都不愿意承认罢了。

“大概，是初次入宫之前吧。”灵儿的笑容还是那么美艳，仿佛醉人的罂粟，明知死亡却忍不住靠近，“知道吗，皇上对我很好，那个将军也没有意图强／暴我。他的死，你的谋反，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包括中毒？”

“包括中毒。”灵儿转身出了牢房，看着枷锁落在门上，灵儿的语气有着些微的颤抖，“慕容枫，如果那一晚，你没有那样对我，我真的会将你当做我的父亲。”

如果那一晚，如果那一晚，看着灵儿的背影，我放声大笑，灵儿，你不懂，你永远不会懂。

摔碎碗碟，我将碎片割向喉咙，青青，尚兰，雨儿，灵儿，这一世，是我慕容枫对不起你们，来世，就让我作牛作马来洗清我的罪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