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墨染的语气轻柔,面色浅淡若清风,若是远远看着,他人定以为她只是在交代一些事情,却绝对想不到她说说出如此嚣张的话。
刘公公面色一凛,他凝眸望着此时神色淡然的怀墨染,心中咀嚼着这段话的意思,不得不承认,此时的他根本没有胜算与怀墨染斗,遂他缴械投降,认真开口道:“太子妃对老奴的恩情,老奴无以为报,但求太子妃有用得着老奴的地方,一定要开口告诉老奴。”
怀墨染微微仰起下颔,一道精致流光自下颔滑过,她朱唇轻启,展颜一笑,颔首道:“好,希望刘公公记住自己的话,也记住本宫的提醒,若是你忘记了,本宫一定会让你再次记起……”
刘公公在她带笑的眼眸中,却感受到一股沁人的冷意,他舔了舔嘴唇,垂首恭谨道:“太子妃放心,老奴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
这时,一个小公公匆匆走过来,怀墨染认得那小公公就是刘德海的小徒弟小泉子,此时小泉子有些惊讶的望着他们二人,旋即在刘公公那不耐的眼神中,慌忙道:“师傅,太子妃,皇上让师傅请太子妃过去呢。太子已经到了。”
怀墨染微微颔首,思量片刻,她转身对不远处的欺霜二人道:“欺霜,过来。”
欺霜忙走上前来,怀墨染附在她的耳畔低语几句,欺霜面色微变,秀眉微微蹙起,却依旧颔首,带着梅东珠匆匆离开。
怀墨染站在那里,望着她的背影,眼神再没有方才的一分犀利,而是染上了几分幽暗,她本想着今夜便和百里邺恒摊牌,但是此时百里扶苏依旧在伺机而发,她还不能离开百里邺恒,所以……
“太子妃,我们快过去吧,莫要皇上等急了。”这时,刘公公小声提醒道。
怀墨染微微颔首,而后便往永和殿走去。
刘公公和小泉子两人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俨然一副不敢靠近的模样。而小泉子多次想开口询问,都被刘公公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到了永和殿,刘公公引着怀墨染走进来,而后便一脸慌张的往龙椅平台上走去,百里战成自然看到了刘公公的古怪,遂他敛起眉头,一脸的不悦。
刘公公疾步来到他的身边,附在他的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他面色大变,面上带了一分惶恐,而刘公公此时又在他耳畔说了几句,他的面色便缓和了几分,他似松了一口气微微颔首,而后将担忧的目光投向款款而来的怀墨染。
怀墨染抬首,姣好的面容上带了一分笑意,当做是对百里战成的回应。
百里战成的面色稍稍缓和一分,大概,在他眼中此时怀墨染的安危比任何事情都重要,方才刘公公在他耳畔说闯入者险些伤害到怀墨染,他立时吓得胆战心惊。只是此时放心下来以后,百里战成由衷觉得耻辱。这么多年来,他何时需要这样胆战心惊的害怕别人?
此时,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均列队站的整整齐齐,而大殿中央,百里邺恒和几位有功之臣一同跪在那里,正以高昂的声音“谢主隆恩”,看来,方才那一会儿时间,百里战成已经封赏了所有人。
百里战成温和一笑,淡淡道:“都起来吧。”
“谢皇上!”百里邺恒等人说罢,便缓缓起身,而此时,他转过身来,望着向他走来的怀墨染,紧绷的面容上便突然多了一分笑意,眼底情绪同样柔和几分,他伸出手,淡淡道:“你来啦。”
怀墨染微微颔首,在众人瞩目下,牵了百里邺恒的手上前,而后恭谨福身道:“儿臣怀墨染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里战成微微颔首,柔声道:“快快平身。墨染啊,邺恒说此次军队攻无不克,数你的功劳最大,可父皇一想,你已经是一品诰命夫人,又是重紫山庄庄主,什么也不缺,父皇实在不知道该奖赏你什么了。”
怀墨染淡淡一笑,扬眉道:“父皇,儿臣能为国效力,与邺恒一同击退敌人,是儿臣最大的荣幸,根本无需什么奖赏。”说至此,他微微一顿,抬头瞄了瞄满面笑意的百里战成,又开口道:“不过,既然父皇那么想给儿臣奖赏,儿臣又怎么能拒绝呢?”
此话一出,叶赫雄等几位老臣率先忍不住笑出声来,而百里战成只是微微错愕,旋即笑开来,笑道:“好你个狡猾的小狐狸,那好吧,告诉朕,你想要什么?”
怀墨染思量一番,垂眸浅笑道:“正如父皇所说,儿臣没有什么缺的,所以儿臣希望父皇能允许儿臣和邺恒,在宫中住上一段时日,陪陪母后。”
此话一出,众臣均愣在那里,而百里邺恒也是满脸惊诧,因为他没有想到,十分厌恶皇宫的怀墨染,竟然主动提出要住在皇宫中。只是意外之后,他便猜到是因为百里扶苏这个潜在危险,当下,怕是只有皇宫是最安全的了。
想至此,百里邺恒上前一步,拱手道:“父皇,听说三弟被歹人所伤,此时北疆需要人镇守,外公老是留在京城也不是办法,不如,让外公回北疆继续镇守,而皇宫的安危,儿臣自会负责。”
怀墨染微微一愣,显然,她没有想到百里邺恒会让叶赫雄离开,可是谁都知道京城并不安全,她估摸着,他也是希望叶赫老将军能够早日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而本该愠怒的百里战成此时却十分高兴,因为他知道,此时的他必须仰仗他们,何况此时北疆并不安稳,除了叶赫雄,他还真没有什么去处,再者,重紫山庄的事情并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解决的,若怀墨染留在皇宫,他再以借口让她不能回重紫山庄,想必假以时日,这事儿便能解决掉。
“嗯,墨染你不但聪颖非常,有勇有谋,还是个极有孝心的孩子,朕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你,哈哈,邺恒娶了你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怀墨染垂首浅笑道:“多谢父皇夸奖。”只是她的心里此时也是满分鄙夷。你没有看错我?说的好像我嫁给百里邺恒是你的恩赐似的,也不知道当初是谁,面对怀芳华对三皇子未婚妻的自己进行的惨无人道的残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说,还让三皇子娶了那个罪魁祸首。
百里战成对怀墨染的态度十分满意,遂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便在宫中住下吧,只是墨染啊,最近你便先莫要回重紫山庄了,在这里多陪陪你的母后,至于邺恒,这里便要你多操心了。”
百里邺恒与怀墨染两人相视一笑,而后一同抱拳道:“谢父皇成全。”
……
从永和殿出来后,百里邺恒便和怀墨染等在殿门口,此时,百里战成正将叶赫雄留在殿内单独说话,怀墨染寻思着,或许北疆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平静。
想至此,怀墨染便有些担心的望着百里邺恒,见他此时剑眉冷蹙,一双眸子中满是担忧,不由柔声安慰道:“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百里邺恒垂眸,目光温柔的望着她,颔首道:“嗯,我相信无论是什么事情,外公都能应付,只是外公年事已高,若不是时局所迫,而他又一心想去镇守北疆,我多想给他在这京城置一间宅子,让他好好安度晚年。”
怀墨染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只是外公戎马一生,过惯了这样的生活,你也无需自责,若真让他过这种闲云野鹤的生活,兴许他还不习惯呢。”
百里邺恒微微颔首,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而后柔声道:“只是,为夫真没想到你会主动提出要住在宫中,你不是很讨厌这里的么?”
怀墨染抬眸望着他,此时他眼底跳跃着的那分感动,却让她有些内疚。她知道百里邺恒一直都很在意叶赫皇后,只是不愿表达出来,她也是真心想多陪陪叶赫皇后,只是,除此之外她还有自己的私心……
“其实,我也不全是为了母后……”怀墨染垂下凤眸,有些不安道。
百里邺恒用下颔轻轻摩挲着她的下颔,宠溺道:“我知道,你是担心东篱和我五弟会行动,所以干脆留在皇宫,以不变应万变是么?”
怀墨染沉默片刻,微微颔首,努力挤出一抹笑意道:“嗯,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要对一个人坦诚,竟然需要莫大的勇气,而她……如今却没有这份勇气。
百里邺恒浅笑不语,此时他的心情好了许多,加之方才百里战成将他二人安排到了皇后寝宫旁紧挨着的景德宫,这样一来,怀墨染每日都可以和叶赫皇后聊天吃茶,自己也可以在皇宫中布置一切。
“不过,岳母应该很想你的,要不要我将她接到宫里来陪陪你?”细心如百里邺恒,立时便说中了怀墨染的心事。
只是,怀墨染思维缜密,又怎么会给他回去的机会呢?她笑了笑,柔声道:“你放心吧,我已经让欺霜去接我娘了,而且也已经让刘公公和皇上说过了,我想他是不会不同意的。”
百里邺恒微微一愣,有些讶异的望着怀墨染,一双眸子里带了几分探究。怀墨染被那样的目光冷不丁一瞧,便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横了他一眼,蹙起秀眉,吃味道:“不过,若你想回太子府瞧瞧那几位夫人,我也不拦着你。”说着她便转身欲走。
百里邺恒忙拉着她的手臂,笑着赔罪道:“好了好了,我不回去,我在这里有你陪着就足够了,太子府上,我会让人仔细看守的,想必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他虽然嘴巴上这样说着,可是心中却有些踌躇,因为毕竟出征太久,说不想起潇潇,不担心她,那是不可能的。
怀墨染垂下眼帘,面颊微红,嗫嚅道:“我知道我这样不太好,可是……我就是想好好和你过过二人世界,等事情解决了,我随你一起回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