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不及美人妆… 杨青蓠轻声喃着，这句诗让她稍稍平复的心绪又起了些涟漪。

凌萧接着道：“姑娘面若桃花、色如凝霞，再美的花儿凑上前也都失了颜色。”

如此调笑的话语若是换做其他人说出来，都会让杨青蓠觉得轻浮，但不知是因为他郑重其事的语气，还是今晚的月色实在太美，此刻杨青蓠不仅不觉得自己被冒犯，反而嘴角荡起丝丝笑意、面带羞涩。

他又话风一转，看向手里拈着的那片花瓣道：“不过有一点，姑娘着实逊于这花儿。”

“嗯？”这句话引起了杨青蓠的兴趣，她抬头对上凌萧那深邃富有进攻性的眼神，心里仿佛漏了一拍，听他继续说道。

“花儿知晓应趁着三月里的春风雨露茁壮生长，绽放芳华。但姑娘仙人之姿，却辜负如此良辰，美人垂泪暗自神伤，委实可惜。”

一句话又让杨青蓠想起晚上的争执，神色不免黯淡几分。

见她又垂下眼眸不再答话，凌萧继续道：

“夜深无眠，若是姑娘不觉冒犯，在下倒想猜上一猜姑娘究竟为何事郁郁寡欢。”

杨青蓠微微点头，终究是一个人站了太久，眼下有个伴倾诉一二也好。

只见凌萧沉思片刻，道：“姑娘外貌无人能及，性情直爽落落大方，定不是因为这些烦忧。”

见她没有否认，接着分析：“姑娘身为青屿门第一女弟子，近年来也多次单独下山处理门派事宜，深受青山掌门器重，想来今晚缘由也不在门派诸事上。”

听到这里，杨青蓠猛地抬起头，看着凌萧的眼神多了层警醒。

不错，她今晚虽然饮多了酒也心绪不佳，但不代表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与师门再有争执也是私事，正值武林大会前夕，门派之事她不曾忘了分寸。

于是她反问道：“青蓠之前未曾接触过飞羽山庄，少庄主是如何得知青蓠数次独自下山一事？”

“姑娘莫要紧张，今晚你我只观风月，不谈正事。”凌萧安抚道。面对杨青蓠的质疑，他依然不曾慌乱，坦然道：

“不瞒姑娘，我身为飞羽山庄少庄主，凡是前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各帮各派皆会稍加调查，这也是我分内之事。”

说到这里他眯眼笑了起来，眼尾上挑，少了几分凌厉，始终看了杨青蓠认真道：“况且姑娘声名远播，行走江湖的事迹稍加打探便知，并非难事。”

……

杨青蓠一直观察着他表情上的细微变化，确实从开始到现在，他始终一片坦荡，眼神未曾闪躲半分，况且若是有心套话，也不会如此轻易说出收集各大门派消息这件事。

她收敛了神色，微微侧身施礼，道：“是青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请少庄主勿要见怪。”

凌萧伸手相扶，他分寸拿捏的极好，并未直接碰到杨青蓠，而是虚扶一把，彬彬有礼。

“姑娘严重了，定是我太唐突，使得姑娘受惊。”

他似自嘲般咧了咧嘴角，道：“原以为兰儿认了姑娘做妹妹，你我交情便近了一分，才敢深夜叨扰。不曾想…”

“不不不… 是青蓠失礼了，少庄主不曾以身份压人，反倒是我心绪不佳过于敏感了。”杨青蓠赶紧解释。

“那你到底是为何神伤，若方才说的那些都不是原因，想来只剩情之一字了，莫非你是为情所困？”

……

杨青蓠再度低头，心跳愈加急促。这才短短认识一日，便谈论起****之事，叫她如何开口？

凌萧见好就收，用极为轻松的语调道：“你若不想回答便不强求，若是被我说中了，你更无需担忧。”

“此话怎讲？”

“我方才说过，你不管外貌、性格、资历在江湖中都数一数二，自然配得上世间最好的男子。即便眼下你未觉顺遂，定也只是暂时的囹圄，想来只要解开误会，除去挡在眼前的阴霾，定能似眼下这般，明明白白看见你的好。”

解开误会… 除去阴霾… 凌萧的一言一语皆说进杨青蓠的心里。

是了，小师妹没进门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师兄体贴入微，师傅赞赏有加。就像兰夫人说的，只要能管住最重要的人，其他的莺莺燕燕皆不重要了。

她恍然间觉得自己之前的确是错了，自己再不喜小师妹，若是对她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确实是自己理亏。她若再使些手段，师傅师兄只会愈加讨厌自己。

她仿佛终于找到事情的根源，长长舒了一口气，心情终于拨开云雾，与凌萧的交谈也爽朗了不少。

见目的已经达到，凌萧也不再纠缠，聊了些其它便说更深露重，不如早些回去歇息，更主动提出送她回去。

这更让杨青蓠对他添了几分好感，自己今日心事忡忡不曾留意路径，晚上出来更是运了轻功直接飞到湖边，此时若是让她循着原路回去确实是个问题。

回到院里时，问值夜的丫鬟要了些热水简单洗漱后，杨青蓠总算是躺上床睡了。

她房门关上的刹那，凌萧眼里的笑意不再，转身往主院走去。

翌日，青屿门众人起了个大早，独独杨青蓠还在睡。

丫鬟将早点送至青山道人房里，云已几人行礼后便与师傅一同坐下进食。

“师傅，师姐她昨晚很晚才回来，眼下还在睡着，是否要去叫醒她？”云已边吃边问。

“无妨，你师姐昨晚酒饮的多了些，这几日无需练功，让她多睡会吧。”

阮瑀之接着问：“师傅，今日可是在院里等巴山派消息？”

“嗯，暂且先等着。”

云已和李计不记得巴山派何时说过要来拜访，但他俩都默契的不过多追问，师傅若是想让自己知道定会告知，若是不说便当做没听见。

青屿门有师傅和师兄在，云已是极度放心当米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