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黑暗中对峙着却都不说话,景欢始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一会儿终于有点不耐烦了,开口道:“若是皇上没什么事吩咐,那臣就先退下了。”
说着就打算走。
景晔终于开了口,声音中满是警告的冷意:“离她远一点。”
景欢脚步一顿,嗤笑着停下步子道:“你觉得我离她很近么?”不等他说话又继续道:“又是这样,你已经拥有了一样东西,却还要继续警告我不要靠近,你这是做什么,炫耀么?依我看来,要么就把属于你的东西都藏严实了不要让我看见,要么,就把我打发的远远的,让我连看的机会都没有,可是,你敢么?”
他的语气明显是在挑衅,景晔却没有被激怒,只是朝他靠近了一步,负手淡声道:“你不用激怒朕,朕也不介意你在旁的事上动什么手脚,朕不想理会,但是皇后不行,朕不准,宰相也不会准,你自己好生掂量吧。”
景欢勾勾唇,露出一丝邪气的笑意来:“皇上在说什么臣怎么听不懂?”
景晔神色丝毫不为他所动:“你若不懂朕可以说的明白些,就说青州一事,你为何要跟着凤驾去青州,你为何要带着皇后单独外出,皇后为何会落入江中,还有,之后的润州之行,发生这么多事朕不想知道你的目的,朕只要你往后,不要再靠近她!”
“呵,”被人揭穿之后的景欢完全没有慌乱的意思,只是眸中掠过挣扎,然后垂下眼睑,语气讥讽道:“皇上问了这么多问题,臣却只能回答一个,皇后为何会落入江中,臣可是亲眼所见呢,不若臣说给皇上听可好?”
“景欢!”景晔终于被他云淡风轻的语气所激怒,“你事先明明知道她不会水,你是想害死她吗?!”
景欢站直了身体,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一株青松,他攥了攥手指,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随便你如何揣测我,我不在乎,也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告诉你,她之所以掉下去,完全是因为你!”
他慢慢抬起手,手指上缠绕着的细线在昏暗中几乎看不出来,可是细线之下挂着的一个坠子却清晰可见,小小的坠子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下依然反射着周围微弱的光线,水色潋滟。
“这个,是你赏赐给她的吧,”景欢将坠子送到他面前,让他能够看清楚一点:“想来你也知道,她之所以会坠崖,就是回头拿一样东西才会踩空了,没错,就是这个,即使她坠入江水里被呛得晕过去,还是一直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完全没有想到的真相呼啸着穿过他的胸口,景晔的呼吸在一瞬间有些紊乱,他怔怔地伸手接过那个玉坠,熟悉的触感和形状让他清楚地知道,这确实是他赏赐给她的。
当时他下旨让她去青州,虽然有宰相同行但是心中依然有愧,所以特意开了私库让李禄送了批东西过去,这个坠子是他亲自选的,因为绿得十分纯粹,他觉得她会喜欢,果然之后李禄回禀,她果然当场就带在身上,他当时觉得很是高兴。
可是没想到,竟然会变成她坠崖的罪魁祸首。
景欢见他许久都不吭声,轻呵一声道:“高兴了?开心了?也放心了?皇上的东西,臣怎么敢觊觎,皇上何必如此疑心?”
景晔回过神来,握紧了手中的玉坠,掌心被玉坠的棱角硌得有些难受,他的声音却明显软化了下来:“这不是疑心,而是规矩,她是朕的皇后,本就不应和外男接触过多。”
景欢脸色微沉,垂下眼沉默着,不知道想起什么又突然笑了起来,颇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你大概觉得她对你不够亲近吧?觉得既然能为了你赏赐的玉坠以身犯险,为何不愿与你交心?”
景晔神色一敛,戒备道:“这些不是你能妄议的!”
景欢轻嗤一声:“确实不是我能妄议的,不过你真的不想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的,”他语气挑衅,可是细细听来却分明有几分炫耀,昏暗中他脸色的神色放柔,眼神轻软:“怎么说我也与她相处过一些日子呢。”
“你!”景晔咬紧牙,拳头紧攥,身体绷紧成一张弓,微微前倾似乎下一刻就要冲上去将景欢揍一顿,可是最终他还是按捺了下去:“不过就几****能知道些什么?”
景欢语气得意,暗藏着甜意:“我当然知道,毕竟她也唤过我相公,不过,其中原因你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因为你做不到,”他恶劣地一字一句道:“她说,她不喜欢自己的相公有很多女人,她非常讨厌和那些女人天天周旋,更讨厌上面还有个日日看她不顺眼的婆母,所以,她想出宫……”
“闭嘴!”景晔低喝出声:“滚回去!”
景欢完全不在乎他的怒气,闻言散漫地拱手道:“如此,臣告退。”然后施施然地走了。
留下景晔一个人独自站了很久,久到掌心生凉,险些握不住那润滑的玉坠。
比起纠结的皇帝陛下,谢姑娘倒是睡了个好觉,行宫这边确实比皇宫凉快多了,不过日子倒是一样的过,反正她的宅属性已经慢点,轻易不想出门。
只是到底有个景欢让她惦记着,可惜景欢虽然到了行宫,但是大部分的时间都陪在太后身边,她又一向和太后不对付,要是贸然凑过去,恐怕傻子都能看出来发生什么事。
而私下偷偷地见面那就更不可能了,她身边的人全都是男神老爹派过来的,男神老爹本来就不准她跟靖王接触,所以根本就别想有人会帮她隐瞒。
谢姑娘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
她结婚了,明明不喜欢丈夫却又离不了婚,更关键是她精神出轨了,出轨对象还是丈夫的弟弟,这事儿说起来都能拍一部家庭伦理剧了。
想想也确实是羞耻,她素来最痛恨出轨的人,无论精神还是肉体,没想到她也会有这样一天,不过想想嫁人的是原主而不是她,心里也好受了很多。
所以绕来绕去,当务之急还是要离婚,虽然离婚其实也没办法和心上人在一起,最起码,可以不用背负羞耻感,可是光明正大地想念他,而不是现在这样,连见一面都要顾忌那么多。
焉搭搭地过了两天,锦绣小姑娘突然蹦了进来:“主子,出事了。”
谢皇后表示一点惊讶都没有,这后宫那天不在出事?
大前天贵妃把一个小贵人给打了,那小贵人也是惨,一张本来就不怎么出彩的脸完全给毁了,结果皇帝陛下不痛不痒地训斥了贵妃几句就这么算了。
而前天另一个小贵人给皇帝陛下磨墨,磨着磨着墨条断了,洒了皇帝一身的墨汁,皇帝一怒之下直接把她在行宫禁足一年,这一年过去了,她早就被皇帝给忘了,这辈子就这么在行宫过下去吧。
这事儿谢姑娘根本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有女主大大在其中掺和一脚,不过女主大大似乎到现在还没有真正成长起来啊,居然拿自己吃饭的家伙去对付别人,一不小心就会把她也扫庭进去,这么以身犯险的事也亏得她能做的出来。
还有昨天,贤妃走路走的好好的,被那个蒋嫔给绊倒了,蒋嫔被罚了,贤妃也扭伤了。
这么一想能伺候皇帝陛下的居然就剩下两个人,孙贵妃和惠妃,所以,以上那一大堆事儿十有八九都是孙贵妃的手笔。
谢皇后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句:“说吧,惠妃出什么事了?”
锦绣瞪大眼睛看着谢皇后,十分不解道:“惠妃?惠妃没出事儿啊,是太后娘娘那边出事了。”
太后?!
谢碧疏“刷”地抬起头来:“太后那出了什么事,靖王呢?”
锦绣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咦,主子你怎么知道靖王出事了?”
谢碧疏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冒了上来,她一把拽住锦绣的衣服急促地问道:“靖王怎么了?”
“皇上和太后不知道怎么吵了一架,靖王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皇上震怒之下把他赶回京城了。”
谢碧疏立刻松了口气,不放心地问道:“只是赶回京城了?”
“对啊。”锦绣不明白谢碧疏为什么这么,挠挠头又问道:“主子不想知道皇上和太后为什么吵架吗?”
得知景欢没事之后,谢碧疏放了心,对皇帝陛下的事兴致缺缺,闻言随口问道:“为什么?”
“因为孙家的事,太后娘娘好像对于皇上降了孙大人的职非常不满,想让皇上给他官复原职,可是皇上一直不肯,所以就吵了起来。”
谢碧疏摆摆手:“这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太后为这事和皇上吵了也不止一次了,有什么好惊讶的。”只是话方说完,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可是这和靖王没什么关系吧?”
锦绣看到自家主子终于有点兴趣了,立刻神秘一笑道:“怎么没有关系,奴婢听说,先皇曾经属意靖王即位,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是当今圣上即位了,所以太后只要对皇上不满,就会召见靖王来威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