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菇凉觉得生无可恋。

都特么被按在床上扒光了结果让人给跑了，总结起来原因只有两个：一、顾宸不行，二、顾宸不想。

当然啦，已经目测过太子殿下的胸大肌八块腹肌以及人鱼线的谢菇凉觉得，答案99%是第二个。

而让顾宸不想的原因，其中99%可能是由于她的诱惑力不够。

还有比这更心塞的事情吗？

谢菇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觉得虽然还不够成熟，但是看上去还是可以的嘛，何况这个朝代都是这个年纪结婚好不好？

所以他不想的原因一定是剩下的那迷之1%。

谢菇凉现在就开始烦恼该怎么对这1%的原因进行调查，找到源头之后彻底解决，不然下次再让煮熟的鸭子从嘴边飞走了，那她真的会去死一死的。

可关键问题也在这里，谢菇凉是想调查没错，但是她没，人，手！

综上所述，谢菇凉掰着指头思索了老半天，发现她现在居然只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就是刚才所说的，迂回作战，第二当然就是直接去找顾宸讨个说法，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色诱，以确定到底是他不行还是她没有诱惑力。

第一条难度有点大，毕竟人生地不熟的，她就算从现在开始培养心腹那最起码也要个把月的，而且东宫全都是顾宸的人，想把他的人变成她自己的人，这个难度……嗯，确实有点大。

第二条还是有难度，谢小菇凉自认为还是个比较矜持的姑娘，要她直接跑过去问他为毛包装纸都拆了结果把里面的点心给扔了？她会不好意思的，讲真。

何况她也有脾气的人好不好，顾宸给了她这么大的难堪，她当然得生气啊，必须等着他低头来哄！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于是谢菇凉在未经对方同意的情况下，单方面地和太子殿下开始了冷战。

可是事实上，只过了一天，谢菇凉就有点后悔了，因为她发现，这场冷战并不是她单方面的，太子殿下显然也决定冷着她，这都一整天了都没有回来给她个说法，就连她让人去找太子殿下的第一秘书清辉，得到的答复都是，太子殿下很忙。

谢小菇凉很生气，也很难过，更多的是不安。

因为忙这个借口，含义实在太深刻了。

忙，心亡。

她根本没办法想象，前一天晚上还缠着她要她说爱她，要她跟着他一起死，还把她推倒的人，今天就突然不爱她了，这个可能根本不成立。

可是让她相信顾宸是真的很忙也不可能。

她跟顾宸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吧，以前顾宸就是再忙也一定会抽出时间和她腻歪在一起，可是现在呢，一整天一整天地见不到人。

谢碧疏清楚地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更加清楚地知道，这事情十有八九和春和宫那边有关。

可是谢碧疏一点办法都没有，婆媳问题啊，而且是涉及到男神爹爹的事情，她绝对不会退让的，就像顾宸现在为了他的母后，也没有在她面前退让不是吗？

她越想就越是觉得无语，觉得荒谬，觉得好笑，难道就因为男神爹爹娶了别人，就是对白氏的背叛，可是白氏已经死了好不好，皇后只是白氏的双生妹妹，就算和白氏的感情再好，也不可能插手到男神爹爹的家庭吧？

就因为这个和她闹矛盾，谢碧疏真的烦躁的不行，这特么都是谁家的规矩？

更让她没办法接受的就是，顾宸居然也认同了这样的规矩，转头来疏远她！

她多想直接冲到他面前去朝他吼一顿，可是偏偏这个时候那该死的自尊心冒了出来，而且她也不愿意在这种时候用一种狼狈又野蛮的态度将他从身边推得更远。

所以她纠结了这么长时间，最后沮丧地发现，她现在真的是处于一个左右为难进退不得的境地。

心里突然就冒出一点点对他的埋怨来，但凡当初他能在她身边留下几个熟悉的丫鬟，四锦随便哪个都可以，那这种时候她也不至于孤军奋战。

可是再想想，这样的境地其实也是她自己心甘情愿走进来的，当初知道他把人全都赶回大桓的时候她没开口，之前明明回了大桓一次她也同样没有想起这件事。

到底是她太依赖他了，她对他太用心，整幅心思都放在他身上，所以有一天他开始疏远她的时候，她才发现她根本独木难支，寸步难行。

纵然这样，她还是不愿意相信他是故意将她至于这样的境地的，她也相信他对她的感情是真。

所以事情绕了一圈又绕了回来，首先，她必须要改善她和皇后的关系，让他不用夹在其中为难，可是想要改善她和皇后的关系也不是简单的事，要么她放弃维护男神爹爹，这点她做不到，要么她说服皇后，这点……她根本没把握能做到。

不过到底是找到个办法了，谢碧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给自己鼓劲，准备进入战斗模式。

她在这边战意满满，太子殿下那边却是死气沉沉。

清辉站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主子开启疯狂的工作模式，都忙了一天一夜了都没带歇着的，而且……再看看自家主子衣着凌乱面色憔悴的样子，算了，还是不要看了，因为他真的看不下去了。

眼见着都快要中午了，清辉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再说了一次：“殿下，您一夜都没睡了，不如先歇息一会儿？”他看了看剩下的那几本折子，又说道：“政事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殿下还是先保重身体的好，不然太子妃……”

剩下的话硬生生地卡在嗓子里吐不出来，好像一块石头一样硌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在太子那冰冷的目光下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去不吭声了。

见状太子殿下收回目光，眼睑微微垂下盯着桌上的折子，冗长的官腔让他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心里那只蛰伏的凶兽也因此在蠢蠢欲动。

他努力地想要将汹涌的情绪再次压制下去，可是他失败了，如此两三次之后，他紧绷着这么的的那根名为冷静的弦也砰然断裂，顾宸霍然起身，然后手一挥，将桌案上的东西全都砸到地上去。

只听“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地上一片狼藉，顾宸站在空无一物的桌边，拳头狠狠地砸在桌面上，一夜未阖的眼睛里满是通红的血色，他慢慢地勾起唇角，弧度似悲似讥，出口的语气却满是怆然，低声好像呢喃耳语：“太子妃，呵，太子妃……”

早就吓得跪下来的清辉一听他这话，突然秒懂了，看自家主子这样子，分明是和太子妃吵架了不会错的，而且他也知道之前他太子妃似乎和皇后娘娘也有些争执。

难怪昨天太子去了春和宫之后心情就不好，再跟着回了一趟东宫之后，心情就恶劣成这个样子，显然是因为皇后的事和太子妃吵架了。

清辉觉得太子妃就不该和皇后娘娘争执，毕竟这宫里唯二的两个人霸主都站在皇后那边嘛，你说太子妃和皇后争论那肯定是自取其辱好不好。

这也就算了，毕竟皇后也挺好说话，等回头去道个歉什么的，事情不就过去了么，明知道皇后是太子殿下的母妃，还要殿下替她主持公道，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难怪殿下发那么大的脾气了。

不过要他说，自家殿下也不好，人太子妃一个人孤身来到大曦，就不能多照应着点么，她和皇后争论了，当着皇后的面维护皇后娘娘这没什么，可是两人私下里哄着点太子妃不就行了？

再说今天太子妃还主动跑来找太子殿下，可是太子殿下居然一声不吭地任由他把人给打发走了，不带这么拿娇的好不好？

唉，这年头秘书实在太难当了。

顾宸闭了闭眼，然后脱力地坐回椅子上，仰头靠在椅背上，他抬手用手背挡住眼睛，过了很久才突然开口道：“清辉。”

清辉吓了一大跳，忙应了一声“奴才在。”

顾宸停了一下才再次说话：“如果一直以来你有一件宝贝，你非常喜爱，但是有一天有人告诉你，这件宝贝不属于你，强行留在身边还会因为怀璧其罪而遭遇危险，那么你会怎么办？”

清辉张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也不敢回答啊，这个问题太危险了好不好，而且他也深切怀疑是不是上次三王谋反之后他带人抄家顺便从中藏了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的事被殿下知道了。

他紧张啊，要知道自家主子平时很慷慨，就算他向殿下要那颗珠子，殿下十有八九会答应，可是他还是提前给收入囊中了，因为他实在太喜欢了就怕送上去被人提前抢走了。

所以殿下今日特意提起这件事就是为了警告他吧？

于是他斟酌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道：“那要看是谁告诉奴才的，如果是殿下警告奴才，那就算是奴才的命，奴才也能豁出去，更不要说是颗珠……是个宝贝而已。”

顾宸闻言知道他是想歪了，蓦然有些自嘲地笑了，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突然就觉得累。

很累。

他从小一步步地走到今天这一步，没有父皇在身边，母后的性格也注定她没办法作为他人生中的引导，他一直以来都似乎都是一个人艰难地走在路上，他身后那么多的追随着，可是能站在他身边听他说句心里话人，居然只有她一个人。

他为什么不愿意让她离开自己的生命？

因为唯有面对她的时候，他能够做一个真是的自己，嬉笑怒骂皆由他心，即使她很多时候没办法成为他的助力，可是有她在身边，即使她什么都不做，只是给他一个信赖的眼神，就已经是对他最强大的帮助。

在他听到母后的话之后，他曾经有一瞬间怨恨她从前的奋不顾身，也怨恨自己的立场不坚，可是更多的，还是庆幸，庆幸他们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能够享受过那样的甜蜜。

他曾经以为她是上天赐给他的宝贝，是上天对他坎坷身世的补偿，可是现在他才知道，他始终都是被上天遗弃的那一个，她确实是宝贝，可只不过从他生命中路过。

她就像阳光，照耀过他，却不属于他。

这么想着他就觉得懒，懒得继续去奋斗，懒得继续去争取，因为他的这一生即使再努力再拼命，也得不到他想要的，那他又为什么还要继续呢，他想歇一歇，他不想走了。

清辉忐忑不安地等着自家主子的反应，可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他终于忍不住偷偷地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自家主子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清辉心中一喜，接着又犯难了。

自家主子靠在椅子上以一种令人难受的姿势睡着了，所以他现在是任由主子就维持这个心累身体也累的姿势继续睡下去呢，还是叫醒他让他去床上睡呢？

清辉陷入了沉思，而睡着的太子殿下丝毫不知道，他自己不想继续往前走了，而他亲爱的母后还在拼命地给他扯后腿。

谢菇凉正在心底进行多度全方位地模拟这种婆媳相处的场景以及应对方法之类，结果她还没完全准备好呢，春和宫那边来了个大宫女，说皇后要见她。

谢菇凉一愣，然后心里喜忧参半。

那天皇后的意思根本没有明确表达出来，问她也什么都没说，本来她准备第二天去探个虚实的，结果曦帝直接让她不要再去春和宫了。

所以今天皇后让她过去，想来也应该有个明确的态度了才对，要么婆媳两个解开心结和好如初，要么就因为白氏彻底地撕破脸。

不过不管是那一种结果，这个时候谢菇凉是真的很紧张啊，她在东宫门口站了站，心里多希望顾宸能够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陪着她一起去面对皇后，可是他没有。

谢碧疏难受的不行，鼻子一酸眼睛里就闪出了泪花。

人家说先爱就输了，她确实输了，谁让她先死皮赖脸地追着他跑的呢，以至于现在他让她失望了，她都舍不得怪他。

谢碧疏怀着纠结的心情踏进了春和宫的大门，进了大殿之后不由愣了一下，因为大殿之内不止皇后一个人，当然也不是曦帝，而是一个熟人。

就是上次替谢碧疏挡刀之后还在东宫养伤的赵芷瑶。

谢碧疏心里立刻就警惕了起来，不过面上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给皇后请安。

皇后丝毫没有给她脸色看的样子，神色之中反而有着更多的怜惜，以及愧疚，直接朝她招招手道：“不必这么多礼了，快点到我旁边来坐着。”

谢碧疏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之前还让顾宸和她闹矛盾到现在都没和好，转脸皇后对她还是一副毫无芥蒂的样子，这种反差真的让谢碧疏适应不来。

可是她也不敢直接决绝皇后让她下不了台，毕竟她没忘了她今天的任务就是过来求和的。

她被皇后拉着手挨着她身边坐了半边身子，皇后已经笑着给她介绍道：“这是赵阁老的嫡次女芷瑶，你应该见过才是。”

赵芷瑶早已经站起来给她行礼，然后问题来了。

本来吧，谢菇凉准太子妃的身份在宫里都传遍了，加上她之前“赶赴边关传递消息”的举措也让她的名声更上一层，所以宫里的奴婢都称呼她太子妃了。

可是赵芷瑶就不，她先福了一福，然后张嘴要说话的时候突然愣住了。

这场面确实挺尴尬的，谢碧疏神色不变，也乐得在旁边看戏，不过赵芷瑶敢这么做，显然也是有后盾的，她的后盾就是皇后娘娘。

皇后似乎知道她在顾忌什么，看了一眼谢菇凉，然后笑道：“你就唤姑娘就是，我是拿青玉当亲女儿看待的。”

这话说得本来也没什么歧义，甚至很多时候可以表明两个人关系的亲密，只是这话如果说在谢菇凉已经得到正式的册封已经正式成为顾宸的妻子之后，那确实是表示婆媳关系十分融洽。

可是现在谢碧疏的身份根本没有得到官方的书面材料，两个公开的仪式都没有，那皇后说这话的意思就值得推敲了，拿她当女儿看，那哪有女儿和儿子两人成亲的？

谢碧疏还有点愣神，那边赵芷瑶已经飞快地给她行了一礼：“芷瑶见过姑娘。”

她自称芷瑶，光明正大地表示她的身份和谢碧疏是平等的。

谢碧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角瞥了一眼笑得温柔的皇后，心里不停地往下沉，面上却还要维持着和煦的笑意道：“不必多礼，上次还要多谢赵姑娘的救命之恩呢。”

皇后显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闻言恍然大悟道：“原来上次给青玉挡刀的就是芷瑶啊，真是好孩子，不过以后不能再这么鲁莽了。”

她对赵芷瑶说的认真，谢碧疏却一口血堵在嗓子眼差点没喷出去。

皇后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让赵芷瑶以后不要那么鲁莽，所以就是在说赵芷瑶不应该给她挡刀是吗？

眼见着赵芷瑶雪亮的目光，已经看过来的时候唇边那带着得意的笑意，谢碧疏笼在袖子里的手指用力掐紧，若无其事地笑道：“我身边原本就有宫婢，却比不过赵姑娘的动作快，不过赵姑娘确实是鲁莽了，这次是受了点小伤，若是一不小心因为我而伤及性命，到时候赵阁老找我算账，恐怕都要挑起两国的纷争了，赵姑娘往后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谢碧疏一边说着，心里却泛起悲哀来，曾经她多么想摆脱大桓，摆脱景晔，摆脱皇后的那个身份，她恨不得离得远远的，所以在顾宸带着她孤身一人来到大曦的时候，她并没有那么恐慌，因为有他在身边。

可是现在呢，她却在用她一直想要摆脱的东西，却维护自己的脸面，只因为，他不在她身边。

谢碧疏当然知道她将两国关系抬出来其实只是权宜之计，后遗症也是很大的，果然接着就听赵芷瑶摆着一脸自责的神情道：“是芷瑶疏忽了，芷瑶知错，姑娘不愧是做过皇后的人，考虑事情就是全面，芷瑶佩服。”

谢碧疏一脸淡定，都不愿意去看皇后的脸色，平静地说道：“这和当不当皇后没什么关系，毕竟我当初进宫之时年岁尚小，就是当了两三年的皇后也一直未掌宫权，更不要说涉及朝堂之事。”

说着说着语气一边，略带愉悦和炫耀：“我能知道这些，不过因为我有个好爹爹从小教导我罢了。”

意思就是不仅你不如我，你爹爹也不如我爹爹。

赵芷瑶反应也很快，立马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道：“姑娘这么一说倒是让芷瑶无地自容了，爹爹倒是愿意教，可芷瑶从小惫懒，比不得姑娘勤奋，自然也比不上姑娘思虑周全。”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皇后，然后略带调皮和羞赧地一笑道：“往日每次爹爹督促芷瑶，芷瑶都用‘女子无才便是德’回应，爹爹倒是拿芷瑶无法，只能任由芷瑶了。”

皇后也跟着笑了起来，道：“我小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最是不耐久坐，时常跟着师兄们出门玩耍，我爹也对我很是无奈，可见天底下的爹爹都是一样的。”

三人又说笑了一会儿，当然大部分只是皇后和赵芷瑶再说，很快时间就已经到了中午，皇后看了看铜漏道：“都已经到了午膳的时辰了，芷瑶便留在宫里用膳吧。”

不等赵芷瑶说话，皇后又对身边的大宫女道：“去看看太子在哪里，让他也过来用膳。”

谢碧疏的脸色终于忍不住变了，皇后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按理有外臣之女在场，一般都不会让皇帝和太子出面的，而但凡这么安排了，那么潜在的意思就是准备把这个外臣之女给收了。

也就是说，皇后是在撮合顾宸和赵芷瑶！

还是当着她的面撮合，这是当她是死的吗？！

谢碧疏直接站了起来，道：“既然要请殿下过来用膳，那我是不是应该按规矩回避一下？”

她这话说的相当不客气，可以说是在质问皇后了，虽然谢碧疏的本意只是试探。

可是她真的忍不住心头的怒气和愤恨。

而皇后只是愣了一下，紧跟着竟然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