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拿出你的武器。”简小婉又看向他腰间的宝剑,眼中的光芒一闪即逝。
兰禛敏锐地捕捉到了,不禁勾了勾唇,轻声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呵呵。”梓钦在一旁听闻,便恍然大悟,俊朗的脸上露出看好戏的神情,后又轻轻蹙眉,疑惑道:“慕轻随?这名字好耳熟。”
兰禛一愣,又仔细看向那把宝剑,只见剑鞘是镂空雕刻,从缝隙中隐约可见闪着寒芒的剑身,而剑柄上正镶嵌着一颗极小的玉珠,稍不留神,便不会发现。
她凤眸中突然闪过玩味的光芒,缓缓道:“慕轻随,桃玉剑,玉疏宗。”
梓钦自然也是想到了,他面上微惊,道:“玉疏宗竟然也来了。”言罢,便认真看向慕轻随,又不免有些担心,“简姑娘定是不敌。”
兰禛唇角微微上扬,“非也。”未等梓钦相问,又道:“无论胜负,这扇,都是小婉的囊中之物。”
梓钦微一思索,便已知解,“若是简姑娘输了,那她武功就不及慕轻随,又怎会从他手中抢来锦扇?这扇,还是她的。”
兰禛淡淡一笑,凤眸看向对峙的局面。
这时,那男子纹丝不动,漆黑的眸子中闪过轻蔑的意思,似是在无声说着:对付你,用不着。
小婉也不生气,还是嘻嘻笑着,正当人们被笑花了眼时,却见她突然出手,疾如闪电,不知什么时候拿出的长鞭,在她手中恰若游龙在天,去势极为凌厉,霎时已至慕轻随面门,惊险之极。慕轻随毕竟不是初出茅庐的小辈,而且在江湖年轻一辈里,更是佼佼者,他反应极快,瞬间已退几米之外,眼中终于露出认真的神色。
长鞭如虹,势道更甚,简小婉身法轻盈,长鞭挥舞出道道虚影,在空中呼呼作响。慕轻随原以为她不过会些花拳绣腿,怎料是自己轻敌?见她鞭法极为熟稔,招招精练,便被激起比斗之心。
长剑出鞘,伴随一声剑鸣,顿时寒芒大炽,其剑身如玉,光泽透亮,却又寒气逼人,即使是在艳阳高照下,围观之人也俱感背脊发寒,凉意缠身,情不自禁地退出几步。
简小婉眼睛顿时大亮,手中的长鞭更是挥舞不绝,酣畅淋漓。桃玉剑出,慕轻随如虎添翼,团团剑光将鞭端紧紧缠绕,令其如入泥淖,动弹不得。简小婉大急,忙变幻招式,仔细应对,但慕轻随丝毫不让,步步紧逼,只待她体力不支,时机成熟之时,一举攻破。
虽说简小婉鞭法精妙,但输在体力和经验不足,没过多久,她便步伐紊乱,漏洞百出,额间已渗出大滴冷汗。其实,就算她认输,但这宝剑也领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她骨子里有种天生的狠劲,促使她必须战下去,直到彻底输了为止。
慕轻随也感觉到了她的心态,不禁起了尊敬之心,但他向来尊重对手,便只好奉陪到底,剑握手中,利芒带着无尽的穿透力将长鞭化为无数齑粉,撒落在地,剑气直逼简小婉身前。
本来,以她的身手完全可以躲过,然而,她突然脚下一滑,阵脚大乱,根本无法闪避,慕轻随亦来不及撤回,眼见宝剑已在眼前,她心中哀绝,只能闭上双眼等待死亡,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都是家人疼爱呵护的眼神与话语,耳边俱是围观群众的惊呼不忍声,还有善良的宁逍表哥大声的急呼。
势态已如此,众人想要挽救,却是有心无力,纷纷撇过头,不忍再看。就在这瞬间,只觉面前一道风急速刮过,带些幽幽清香,令人顿时舒畅自然,便不禁好奇看去。
兰禛早已预见势态不对,在千钧一发之际,调动丹田中所有的内力,化为一道残影,急速至简小婉前,在用绵力推开她的同时,悠然伸出一根食指,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直抵剑尖。
慕轻随只觉得一股霸道却又醇厚之极的力量,通过那纤细修长的指,将他硬生生地制止住,那指尖宛若坚石,便连他这削铁如泥的剑也穿透不了丝毫。在如此的震撼之下,他竟然忘记了收剑,泥塑般地在原地维持着出剑的姿势。
兰禛见状,微感不耐地一挥手,便见那剑脱落慕轻随的手,“蹭”地一声,大半剑身没入地下,只留上面在微微晃动。
四周寂静无声,众人瞪大眼睛,几乎忘了呼吸,脑海中反复出现着刚才的画面:那人一袭浅紫衣袍,高贵优雅,绸缎般的墨发无风自动,向后飞扬,露出一张足以颠倒众生的妖魅脸庞,眉如青黛,凤眸微挑,琉璃般的眸子那一刹那光芒万丈,极精致的秀鼻下是似笑非笑的薄唇。只见他悠然地伸出美丽的一指,便让万物静寂,仿若谪仙下凡,来拯救面临危难的无辜少女,也赐予了他们一世的安心。
简小婉死里逃生,眼眶已然红了,她虚弱地倚在宁逍身上,感激涕零地瞅着面色如常的兰禛,一时哽咽难言。
“师兄,你没事吧?”那位柔弱美人从震惊中醒来,忙上前询问慕轻随。慕轻随此时只觉得他在江湖中所谓的地位和荣耀什么也不是,一直以来自恃甚高的武学修为在那个人面前全都不堪一击!他对武功看得甚重,如今的打击令他瞬间万念俱灰,沉浸在自己的绝望中,不可自拔,连师妹的询问都没听见。
宁逍也从最初的震惊中醒转过来,虽然一直知道兰禛武学修为很高,但从未想过竟如此出神入化,想起师父曾言大师兄与丞相之子的境界不相上下,那么,大师兄也是这般强大吗?看来自己离他们果真遥远之极。
梓钦素来知晓自家主子的能力,但看到此情此景,也不免震撼了一下,见慕轻随绝望的神情,不禁心生同情。在兰禛的默许下,他轻步走近慕轻随,朝戒备着的柔弱美人安抚一笑后,看向慕轻随,道:“少爷说,万变不离其宗,你过于重视剑招上的千变万化,而忽略了剑法的神。”
慕轻随依然低首,眼皮却是轻微地动了一下。
梓钦并不打算说多,像慕轻随这样的人才只需稍稍点拨,剩下的参悟全凭自己。而如玉疏宗这样的大宗,自然会有高人指点于他。
可惜的是,梓钦并不知道,玉疏宗从未有高人对慕轻随说过那样的话。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兰禛的这次神技,无论是人们的无心还是有意,都会在华尚传遍,甚至是惊动整个世人。对于平常老百姓而言,这或许只是茶余饭后令人惊叹的谈资,但对于朝廷和武林而言,便不只是那么简单。
兰昭远为官数十载,天下人皆以为,其子兰禛只是位不学无术的相府少爷,但经过炫华殿上智取雪上飞鹰一事后,人们都认为兰禛不是表面上那么无能,但绝对与绝顶高手毫无关系。可是,那震撼人心的一指,却轰动了整个天下。
敖重天本来就对兰禛隐瞒自己能力一事心存芥蒂,如今,或许更会心潮澎湃。他能够在自己眼皮底下隐藏这么多年,决不可小觑。而江湖上突现一位如此年轻的绝顶高手,又神秘莫测,不知是何门何派,那些武林宗门怎会不猜忌、惊疑?
幸而,一切都还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