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她的选择
他话里的醋意和敌对意味都太明显,赵世还没说什么,众人的目光已经都变了。
秦城彻底呆住,他没有想到千妖会毫不顾忌他的身份,公然在众人面前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
似乎不在乎这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我……”
赵世也被眼前突发的一幕吓到,抖着唇片子,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太子殿下……”,秦城忽然不着痕迹地伸手推开千妖,退出他的怀抱,面色不带一丝波澜的俯首行礼,“刚才是臣女未曾站稳。多谢太子殿下出手相救。”
她的话语极度恭敬,却也处处透着冷漠与疏离。
千妖一怔,似乎没想到秦城会是这种反应。
他再次向秦城伸出手。
秦城低着头,不抬头看见千妖的表情。只是一字一顿道,“还有,赵世是我的未婚夫。之前忘了介绍,还望太子殿下勿怪。”
千妖的手,忽然就僵在了半空,他看着低头的秦城,眼神里翻卷出冰天雪地般的冰冷疼痛,耳边不经意回想起岳城上空,那个老头儿说过的话。
“可惜,你们不可能……”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么?
不,千妖的目光闪过一抹坚定,僵住的手再次探了出去,如果只是因为这个,那他绝不会因此退缩!
秦城忽然动了。
她脚步轻轻地走到赵世身边,不顾周围异样的眼神,一伸手便搂住了赵世的胳膊,抬头微笑,笑容明媚如三月阳光,充满着温暖,“方才他迫不及待来见我,我虽然很高兴,却知道他坏了规矩,希望太子殿下能宽恕我们。”
赵世身子一僵,随即目光瞬间爆出一片喜色。
方才太子殿下的问话太过诡异,一瞬间让他以为太子殿下是喜欢秦城的,但如今看秦城的反应竟是郎有情妾无意。
即便是太子也不能强抢民女,既如此,他便放心了。
“未能提前请示殿下,是臣有罪。”
赵氏对千妖恭敬地俯首。只是眉梢眼角满满的,全是喜色与得色。
如今,秦城已经在众人面前公然承认了他们的身份,那么就算她日后想要抵赖,恐怕也是不成了。
想到这一层赵世眼角的喜色更浓。
千妖却连正眼都未曾瞧他,一直都默默的盯着秦城。他的手终究还是撤了回来,宽大的衣袖覆盖住那只手上面爆出的青筋。
直到秦城面不改色地撇过头去,不看自己,他才冷冷道,“你确实有罪。”
“啊?”赵世还未反应过来,千妖忽然一拂袖从他的身侧大跨步走进了宫门。
大小官员立刻如潮水般涌上。跟在千妖的身后入了宫。
看到千妖终于走开,一直紧盯着远处的秦城才松了一口长气。
老天,刚才她差点就支持不住了。那目光实在是太有震慑力。如果他继续坚持,自己恐怕便要在这种目光中败下阵来。
饶是如此,秦城的后背此刻也起了一层冷汗。
但她不后悔。长痛不如短痛。如果能以这种方式彻底的拒绝他,那么不管自己的境况会有多尴尬为难,她都心甘情愿。
只希望经过这次,你能放手。
正午的阳光明晃晃地照了下来,秦城抬了抬眼,将自己的手从赵世的手臂间抽出。望着前方冷冷道,“走吧。”
赵世懵然不知秦城的态度为何前后会变化这么大。却也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
一直坐在马车里的穆穆抱着小刺猬下了车,站在尤箐的身边,她有些奇怪地盯着前方那道清瘦的背影,“这真的是倾城姐姐吗?为什么我觉得她好像变了一个人?”
尤箐望着前方,眼眸微微眯起,淡淡道,“也许吧。”
一入宫,秦城就将赵世甩掉,孤身一人出了城。
她没有知会任何人,凭她如今的实力,想要在不被守城护卫发现的情况下偷偷溜出宫去实在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
太子的殿前封赏,还有老皇帝的真实面貌,她此刻再无兴趣,心里已经是一团乱麻,她已经如愿以偿地拒绝了千妖,心里此刻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有一种浓浓的苦涩蔓延上来,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王八蛋!”
在连绵的房舍屋瓦上飞奔,秦城忽然咬牙恨恨地骂了一句,疾风将一滴清泪扯向远处,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在骂谁。
也许是别人,更也许……是她自己。
城中大部分百姓都跑去皇宫周围看热闹,以至于京城原本繁华喧闹的大街小巷此刻看起来异常地空旷。
秦城一路飞奔,终于在看见眼前一副飘摇的红色帆布时停了下来。
“酒……”
她立在人家的屋顶上,愣愣地盯着帆布上那个黑色的墨迹淋漓的大字瞧,红底黑字的旗幡此刻孤独地摇晃着,周围几张破旧的桌面,最左侧的柜台上一排排黑色的坛子整齐地摆放着。
似乎能闻见空气里清冽的酒香。
秦城看着,忽然飘身落了下去。
她幽灵般落在柜台上,一伸手抱了两个大坛子,搂了满怀晃晃悠悠地寻了个座位,店里居然连个小二都没有,八成是趁着老板不在也溜出去凑热闹。
毕竟这样的盛况,可是很少机会能看到的。
秦城摇摇头,砰地一声拍开坛子上的酒封,也不用碗,直接举着坛子稀里哗啦地往嘴里倒,辛辣的酒液沿着椭圆的坛口不住的往外流,浇了秦城一脸。
她闭着眼睛,以一种将生命都吞进去的架势拼命灌自己喝酒。
清冽的酒大部分沿着白皙的脖颈蜿蜒而下,逐渐打湿了襟口。
咕嘟咕嘟倒了好几口,秦城砰地将坛子往桌子上一搁,赞道,
“好酒!”
她抬起袖子大喇喇地擦了一把脸,将混杂在脸上的苦的咸的辣的液体一股脑儿的擦去。
不知道是不是酒液进了眼睛的缘故,睁开眼睛只觉得酸痛无比,抬眼看着天边欲垂的夕阳都觉得晃眼的很,刺痛到想流眼泪。
秦城猛地闭上眼睛,再次举起坛子咕咚咕咚地灌自己,她从没这么喝过酒,深山老林里是没有,出来之后只觉得这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应该细致地享受,一丝一毫都浪费不得。
可如今,她只恨自己只长了一张嘴,那些或香醇或辛辣的酒液入肚便如钢汁浇肠,一点点将她灼了无数个窟窿。
可她还是觉得不够,她还清醒着,不能让自己停止思考。
脑海里那个人转身之前的表情还历历在目,那是一种疼痛的,里面掩藏着在他身上从未出现过的绝望的气息。
他……该放弃了吧?
应该放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