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子时,别院中的书房内。
一身玄色锦袍的俊美男子面色冰冷无波,正负着双手站在书架前,看着面前一排排的古籍,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室内一片寂静,台子上的烛火摇曳,投射在墙上形成跳跃的光点。
门外忽然响起了有规律的敲门声。
“进。”男子沉声说道,声音低沉有磁性,在这午夜中格外的魅惑人心。
一身黑衣的千决从门外走进来单膝跪在地上,沉着头说道:“回禀少主,根据归凤阁情报网传回的信息,大陆上的确还有极少数的一部分人自称见过从中庭中出来的使者,只是因为没有证据,多被当成了哗众取chong的噱头,并没有激起什么大的风浪,但在有些细节的点上,还是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百里炎点点头说:“继续找,至于那些人,尽可能的找出来,到时候能从他们嘴里挖一些有用的情报出来最好。”
“是!”千决大声应道。
不得不说不愧是实力在整片大陆上都属于佼佼者的归凤阁,这下午才知道了有关中庭的事,晚间就已经收集到了这么多的情报,比起现代的互联网来速度妥实也没有慢了多少,这样的效率如何能不让人震惊。
可百里炎没有夸奖什么,反而微微的皱了皱眉头然后说道:“声音不要太大,灵儿已经睡了。”
千决嘴角抽了抽,想说爷您真心是想多了,睡觉的厢房离这书房可是有段距离呢,可这话自然是不敢说出来的,于是他声音放轻了一份然后又回答了一遍:“是。”
“嗯。”百里炎点点头说道:“其他还有什么有用的情报?”
“学院竞技赛是曾经有一个学生原因不明的发过狂,当时还跟柏小姐交手过,据柏小姐后来跟千叶的说法,那可能就是那个名为梓渊的中庭之人的手笔。那个学生名为骆星珊,此时还被关在学院的地牢中接受调查。”
“千叶呢?”百里炎微微侧目,完美的侧颜在烛光下犹如刀刻一般,巧夺天工完美无瑕。
“已经去地牢中准备着了。”
百里炎微微点头:“嗯,走吧,我们去地牢中绕一圈,本院长也是时候去处理下学院中的事宜了。”
漆黑一片的地牢中,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一身褴褛衣服残破而脏污不堪,双手双脚都被长长的每一根都足有人小腿粗的铁链锁住的骆星珊正双手抱膝,不悲不喜的环坐在牢房中央的草垛上,眼神空洞的盯着脚下枯黄的杂草。
几个月前还一身骄傲光鲜亮丽的少女,此时却像是个残破的娃娃般,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头发乱蓬蓬地堆在头顶和身后,四肢的腕部都有着因为挣扎而留下的深可见骨的痕迹,身上也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半身都是已经gan涸的血污,最令人震惊的就是那张脸,即使在黑暗和头发的隐藏下也能隐约的看出来,脸上一半的肤色白皙,而另一半上则是爬满了青黑色的如蛛丝般交错的狰狞痕迹,正好从鼻梁的那根线上将容颜的两边分割开来,像是一副诡异的面具。
牢房的脚落地有一面破碎的黄铜镜,她已经完全不在意现在自己的长相了。
这张脸,这张从竞技赛开始就已经迈入崩坏和绝望的脸和人生,已经没有什么好值得期盼的了。
在一开始的清醒后,她惊恐过,挣扎过,乞求过,甚至也试着逃走过,什么用都没有,每天都有人来询问当天发生的事,直到她说过无数遍不记得后,这才寂静下来,可自己也再无了出去的可能,日复一日的被关在这里,每天除了送饭的人,谁都见不到。
研精学院既然能在这片大陆上占得这片地方,享誉第一学府的美名,自然是有着一套背后的铁血政策和生存法则的。外表是光鲜的学府,师资力量雄厚,可在背地里,有些做法和手段,丝毫不比外面的大家族要差,甚至因为资源的强大,势力只会更强,而这样的地方,想要混进来的人想也知道是少不了的,所以地牢什么的,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存在。
说起来,她现在这幅惨样还真的不是受到了虐待什么的,而是她体内的邪气虽然已经被净化的差不多了,可还有最后的一丝,附在了脸部的青黑色印记里,偶尔会导致她的发狂,若不是这四根上等的铁链子,她怕是早就在发狂中自我了断了。
今天也是如此。白天才刚发过狂,此时身体的每个细小关节都疼痛得像是正在被缓慢撕裂开来一样,这也是后遗症之一,她虽然已经习惯了,但还是有些难以忍受。
啊,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呢,若是这样苟且的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在这一向寂静无声的地牢深处忽然由远及近的传来了人们的交谈声,四周的烛火被一个个的点亮,骆星珊忍着身上的疼痛抬起头,眼睛因为接触到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的亮光,有些微微的刺痛,等过了好一会,她才适应好周围的环境,再次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一个一身黑衣,袖口和衣襟处都拿红色和金色交织的丝线绣着仰天长啸麒麟图的略微有些包子脸的英俊少年正面无表情的站在她的面前,冷声道:“把她收拾一下,一会别冲撞了少主。”
随着他的话,身后的阴影中冲出来两个同样一身黑衣,只是在衣领和袖口上绣着的不是麒麟,而是狮子图案的蒙面男子,提着一桶有些药味的淡绿色液体,打开牢门就冲着她泼了过来。
骆星珊闭上眼没有躲,也躲不过去,心中自嘲的一笑,呵,想不到自己今天还有做药浴的机会,显然是托了那接下来会出现的贵人的福吧。
液体淋在身上的伤口中,有些微微地刺痛感,骆星珊却觉得整个人都舒畅了不少,这疼痛似是转移了那体内犹如骨肉分离般的缠 绵痛楚,使得她轻松了不少。
等到药液后,从外面又走进来两个粗壮的婆子,动作粗鲁的扒下她身上的衣服,给她换上了一身gan净清爽的长袍,头发也被梳整齐了许多,有一些打结严重的,则是被gan脆的扯了下来,丝毫没有顾及头发主人会不会痛。
与其同时,之前那两人也不知从哪拿出了打扫工具,将这牢房中脏污的地方都清理好,甚至在最后还点上了味道淡雅的香薰。
最后,一把颇为华丽的紫檀木镂空雕凤双扶手靠椅被抬了进来,放在骆星珊前方整理出来的空地上。
呵,看来今天要来的人,来头不小啊。骆星珊有些嘲讽意味的勾起嘴角,自己现在可是最看不惯这些光鲜亮丽的人了,就这样的家伙还想从自己的口中问出些什么来,简直是做梦!
等做好这一切后,两个婆子退了下去,另外三人却是留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站在牢房门口等待着。
又过了好一会,一个沉稳的脚步声才不急不缓的从远处慢慢走来,三人不由得挺直了脊背,面色肃穆的看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
单凭着一段脚步声,也能展现出万千风华,这世上能做到如此的人,也就只有那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