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虎豹营直接拉成了亲卫,就驻扎在安家旁边,如此自己也不必去营地,而可以有更多时间在家中陪着娘子。
这种操作,本是绝不可行的,但宋成这领兵以来,威望极高,无论是个人勇武,还是驭兵之法,皆让人心服口服。
此时,乃是十月初,才不过中秋左右。
但天气却已反常到了极致,恰如腊月般天寒地冻.这种冷透了阴森好似在预示着今年鬼潮就要到了。
这些日子,宋成也不去寻英儿或是玲儿了,至于苏狐仙则还在养伤。
上次见面告知苏厚章被封印后,她还说下次再见有好事儿。
可好事多磨,这得等她恢复了才行。
宋成只在安姐的屋子里,耐心且充满喜悦地陪伴着她。
这一刻,他心里有着一种玄奇的情绪,那是血脉的延伸,是灵魂的悸动,是这异界第一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后代。
而童娘子早就安排了三四个接生婆住到了安家,每天就等着安姐生产。
然而.等啊等,等啊等。
等过了十月,安姐腹中的孩子就是不出来。
当宋成覆手在安姐肚皮上时,他还能感到那孩子隔着肚皮在他巴掌心里在勾勾画画,不知在干什么。
而等到十一月时,所有人都觉得不正常了,童娘子都跑了回来,带了一群大夫,给安晨鱼把脉看胎,可看来看去谁也看不出问题。
于是有个老大夫提议可以使用促胎药,毕竟十一个月还不生产实在太怪了。
可为了保险,众人还是决定先配一些保胎药试试。
这一保就保到了十一月中旬。
安姐的肚子依然大着,而那些保胎药不仅没起到作用,似乎还带来了些“不知是不是这些药造成的后果”。
安晨鱼开始发寒,头重脚轻,纵然火炉十二时辰地燃烧着,纵然被褥已经铺了一层又一层,可却还是冷。
手冷,脚冷。
宋成几乎要爆发了,他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大夫,强忍住怒吼“庸医”的冲动。
童娘子也不待珠山观了,搬回了安府,天天看着。
十一月末安晨鱼忽地晕了过去,肚皮发冷。
宋成急忙抱着娘子,全身气血运转,化作暖烘烘的人形火炉给她取暖。
可此时的安姐就像一个吸热的大冰球,无论宋成周身提供多少暖气,都是有去无回。
在他不懈努力下,安晨鱼终于有些悠悠转醒。
她感受着男人温暖的怀抱,轻声虚弱道:“如果只能保一个,保孩子,好不好?”
宋成强忍着心中慌张,平静道:“安姐,你想多了。”
面对着安晨鱼的目光,他笑着道:“你现在这样,其实挺正常的。我问过嘉儿了。嘉儿说这叫寒天晚孕症,珠山观遇到过好几次了,真的.过段时间就好了。”
安晨鱼抓着他手臂,虚弱道:“保孩子,好不好?”
宋成笑着道:“什么保孩子,没到那一步呢。”
安晨鱼固执道:“保孩子,好不好?”
她可不好骗,更何况她对自家男人了解无比。
哪句真,哪句假,她会不懂?
寒天晚孕症,真是亏了自家男人能急智编个出来。
可是啊,她知道这是假的。
她本以为自己的一生是要彻底献给安家,是要帮着安家完成阶级跃迁,在这个皇朝更好地活下去。
可在这一刻,她忽地发现了更重要的事:她要照顾好这个孩子,让这个孩子好好地来到世上,哪怕她因此而死,只要这个孩子能活着,那也是好的。
至少,这孩子能代她去看看她未看的风景。
见到宋成沉默,她柔声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的很,我其实没事,就怕你们一慌张误以为要二选一。所以,我才要伱保孩子。”
“我是你的宋夫人,我不会骗你的。”
安晨鱼又一口气说了许多。
宋成没回答,只是抱紧她。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原本的喜悦彻底化作了紧张与担忧。
十月时,就已天寒地冻,这十一月末,世界更如落入了寒冰地狱。
刚开始,外面还有不少情报传入宋成耳中,都是六镇如何如何,野外鬼坑如何如何,皇室如何如何.可如今,这些情报都被铁振衣,赵华等人给截下了。
不是为了架空宋成,而是不想打扰他。
汉平府也不是少了北地刀王就无法运转的。
这般阴森刺骨的天气,铁振衣等人开始了提前布防。
东西北三道城门关隘皆是派遣驻兵,将军,高手,同时修建翁城,在将城门后打造地弯弯绕绕。
赵华在请示过宋成后,也把虎豹骑给带出去了,驻扎到一个更为开阔,更能及时支援各处的地带。
这期间,其实还有一件意外发生了,但众人也没能探查明白。
那就是封印腐毒鬼的太阳九纹金棺消失了。
派去取棺材的府兵在外搜寻许久,就是没找到那棺材。
外面纷繁杂事极多,但宋成却已不管。
因为他真的心乱如麻。
他甚至开始疯狂自我怀疑。
是不是因为他体质太过特殊,所以才导致了安姐难产?他其实早就想过这个问题。
他之所以赶紧诞下子嗣,就是担心自己变强后会和正常女子产生“生殖隔离”。
可是,他有考虑过自己生命种子的强大,以及安姐身体的弱小吗?他本该考虑的。
可他没有。
他自私透了!
十二月转瞬到了。
今年飞雪猖狂,垂天而下似苍白海洋,转瞬将人间沉没到了海底.安府内宅的庭院里很快堆积了过膝的厚雪。
宋成坐在门槛前,门后是童娘子带着大夫、产婆日常在给已经虚弱到了极致的安晨鱼看病,聊天。
他则是取出珠山夫人留下的古镜,抬手点动。
镜面波动,呈现出整个汉平府的景象。
其中也包括虎豹营。
赵华武学天赋虽然很好,可他的领军天赋却更好。
他日日跟随宋成身侧,揣摩着这位大哥的一举一动,如今宋成不在,他领着虎豹骑竟也有模有样。可他终究不是宋成,其中还是存在着不少漏洞的。
可这漏洞又因宋成那位看似平平无奇的小徒弟元守愚补上了。
元守愚居然也是个用兵天才。
宋成通过古镜看着虎豹营,一如当初珠山夫人窥探他一般。
如此看着,他依然能看到数据起伏。
忽地,宋成愣了下,因为他发现在雪天.虎豹营的整体战力弱了。
就好像同比地下降了近两成。
一瞬间,一个念头冲入他脑海。
这个世界固然存在玄奇力量,但用兵却还会被“天时地利人和”所左右。
纯粹的领兵,那就是“人和”,是兵本身的士气,将军本身的统御力量。
可事实上,天地也会影响兵势的数值。
数据起伏,交够,变化无常可不论如何变化,在这种并不适合虎豹骑发挥的冰天雪地,所有数据一律下降了。
‘天地,居然也对势有影响?’
这个道理,宋成明白,可亲眼所见,还是觉着神奇。
‘那武道,可能借天地之势?’
‘若说个体融入军队,只要抓住那瞬息万变的兵势,就能一瞬间爆发出远远超过自身实力的力量。这叫兵将合一。
那么,若能抓住天地变化的势,那是否也能让自身实力直接几倍几倍的提升?这叫天人合一。’
一个个念头莫名地迸发出来。
旋即,他就开始思索。
可想来想去,都是玄之又玄的大道理,屁用没有,他甚至念了几句“道可道非常道”,也没看到天地震惊生出异象。
‘可能还是兵势专属吧。’
宋成摇摇头,暂时将“个人武道,借天地之势”这个想法藏在了心底。
又借着古镜巡视了一番府城,见无异样,这才疲惫的抬起头。
外面的事儿,哪怕天崩地裂,他也没觉得这么累。
可这是安姐肚皮里的事,是他孩子的事,他已感到痛苦。
痛苦万分!
他想喝酒。
可安姐无法受到半点酒气的刺激。
所以就不喝了。
过了不知多久,大夫,产婆从后面屋里走了出来。
童娘子最后走出的,她轻声关上门,然后一屁股坐在宋成身侧的门槛上,一起看着那滔天的雪海。
她也没说话,只是出神地看着雪花,然后轻轻叹了口气,轻声道:“安姐姐的胎太怪了。她肚皮冰冷,按理说胎儿已死,甚至已经影响到她了。可测下来那孩子却还有生命迹象。”
宋成道:“还能促胎吗?”
童娘子摇摇头。
宋成咬着牙,又问:“能二保一吗?”
童娘子道:“要么同生,要么同死。”
这么一瞬间,宋成有种要崩溃的感觉。
不是,他都已经做好当父亲的准备了。
前世今生,第一次做父亲。
喜悦随着时间从峰顶落到了谷底。
“尽力保吧.东家。”
宋成颓然地低头。
童娘子道:“这也是我的孩子。”
旋即,宋成入了屋,继续充当人形暖炉去了。
而不知为何,此时的安晨鱼就像寒冰地狱本身无论宋成给她提供多少的热量,都会被吸的一干二净,甚至连宋成都开始感到冷了。
这简直难以想象。
如此的情况,又持续到了十二月末。
年末宋成抱着安姐。
安姐睡在他怀里,醒时已极少。
为了喜庆,今年年末的汉平府特意放起了烟花。
在午时一到,那漫天的烟花逆冲着飞雪而起,便是安府内宅隔着窗户犹然能看到外面那一闪一闪、五彩缤纷的光芒。
若说午时,乃是一天之中阴气最盛的时刻,那么.年末的最后一天便是一年之中阴气最盛的时刻。
据皇室观星楼的说法,这一刻是人间距离太阴最近,距离太阳最远的时刻。
窸窸窣窣的声音,无人听到,可却从北地野外铺天盖地的响起,好似飞蝗化乌云“嗡嗡”过了境,好似地狱开了门万鬼“簌簌”往上爬那深坑,一个又一个,一个接一个地爬出了奇形怪状的鬼仆。
这些鬼仆双目呆滞,不再复有理智,但却依然拥有血肉皮囊。
它们出世后,就在冰冷的夜色里毫无规则地游荡,而那些在县城或是府城附近诞生的.则是直接被庞大的阳气所吸引,径直往城这边走来。
好似它们的使命,就是剿灭一切的生命,在这阳气城墙上凿开一个深邃的洞口。
而就在同时,宋成感到怀里安姐忽地轻轻痛呼起来,呢喃着:“要生了,要生了”
宋成先是一愣,旋即紧张且狂喜,他匆忙跑出去未几,童娘子领着一群接生婆匆匆跑了进来。
宋成在外紧张地等待着。
汉平府。
城北城墙,守城士兵缩在戍楼里,围着火盆取暖。
还有的则是裹着厚重棉衣举着火把,在城头来回踱步城外也有放置“开视线”的火盆,否则.便是百步之外也不可见。
就在这时,一个守城士兵忽地瞪眼,愕然看向一处。
他不是看大地,而是看天空.那黑漆漆的落雪天空,有什么东西正在飞过来。
“是鸟吗?”这士兵问身边的同伴。
那同伴道:“这大冷天的,哪会有鸟?”
可旋即,那同伴警惕道:“许是魔兽!”
“戒备!”士兵警惕地大喊道。
他们早得了吩咐,一旦有任何异常,立刻大喊。
而这一声喊才落下,一道身影如电光般窜到了城头,这赫然是山河武馆的一位新晋外务使。
因为“三家变一家”的缘故,珠山观的资源也不再吝啬,而是被用到了培养更多高手的地方.不少山河武馆卡在劲境的武者相继突破。
这位新晋外务使则是其中之一。
那外务使上了城头,也不必士兵再说,便抬头看向远处。
黑暗的风雪里,有东西正在飞来。
外务使拔出刀待到近处一看,却是头皮发麻,遍体生寒。
什么鬼玩意儿?人头,鸟身,双臂,利爪.人头,双臂看起来像是个士兵的头,毕竟脑袋上还戴着头盔鸟身,利爪则是个魔兽的,毕竟寻常鸟没这么大。
那东西从天而落,歪着脑袋,两颗眼珠似玻璃球里的白珠子般不规则地咕噜噜转着,看向外务使,旋即身形一动,直接扑了过去。
外务使劲力汇聚,抬刀便挡。
当!刀与翅对,发出金石之声。
哧~~外务使被击退丈许,虎口发麻,一看,已是快要裂开。
可同时,他也认出了来物是什么。
那种腐烂的阴森气息,已没有第二种可能。
“鬼仆!火箭!”
这外务使急忙大吼。
他心底有些寒意,要知道,前年的鬼仆还是很好消灭的,对于府城几乎就没造成多少压力,除了一种带着腐毒的鬼仆可怕一些之外,其余便没了。
那时候,劲境武者都能大杀特杀!
可现在,他可是入了形境了!
另一边,人头鸟眼珠瘆人地乱转着,“咕咕”叫着,再度扑上.在好一番围杀后,城门士兵在付出了十余人伤亡的代价后,终于将这人头鸟给灭杀。
火焰焚在那人头鸟身上,外面的皮瞬间焦了.焦皮内里,则是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这人头鸟,居然就是一张人皮和鸟皮的缝合物!!皮质的缝补,使得两种根本不可能集合的生命变成了一体,而且还变得.更加强大!
外务使凝重地看着这一幕,又紧了紧手。
他虎口已经彻底裂开,鲜血染红了刀柄。
再外远处一眺,他瞳孔猛然紧缩。
却见黑暗里,有不少窸窸窣窣的怪东西正在爬来。外务使喉结滚动,然后深吸一口气,吼道:“鬼潮!!!”
“生了!”
“母子平安,是个女娃娃!”
“生了!”
欣喜的声音一句接一句从安府深宅传出。
宋成听到那一句“母子平安”,几是要喜极而泣,他周身劲力罡气运转,迅速暖了暖身体衣服,这才跨入门中。
他一下子就看到了个脏脏的小女婴。
一瞬,如过经年。
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
产婆急忙小心地把女婴递给这位汉平府位高权重的大人。
宋成抱着女婴,笑得合不拢嘴,然后又坐下,道:“安姐,你看看,这是我们的孩子。”
安晨鱼背靠着床榻,虚弱道:“宋庭,阿庭”
宋成笑着道:“对,阿庭。”
这个名字,总让他想起安家的庭院,想起那温馨的场景,似乎只是提到,他的心就已经开始安静下来了。
旋即,他把阿庭交给了童娘子。
不一会儿后,干净的小女婴被抱了回来,入了襁褓,被安晨鱼抱在怀里。
众人退去,只剩宋成,童娘子,英儿,玲儿安大小姐解衣,将那一点儿红酥凑到小女婴唇边。
小女婴的唇本是一动不动的,可似是被一种本能推着,慢慢张开了,继而轻轻地吸了起来。
童娘子也像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看向宋成道:“这下放心了?”
哺乳的安大小姐抬头,道:“多谢嘉儿妹妹了。”
童娘子道:“安姐姐说的哪儿话,我也是阿庭的小妈了。”
安大小姐笑道:“我也想当小妈。”
童娘子也挺羡慕地看着,实话说,看到母女依偎的这一刻,她是真的有些心动了。
小女婴喝完奈奈,就困了,然后睡了起来。
童娘子把宋成推出门外,道:“这些日子就让我来照顾安姐姐和阿庭吧。你也休息休息,城内外还有许多事等着你呢。”
“好。”
宋成开开心心地走了,他此时兴奋无比,旋即就喊了英儿来询问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他和外面都有些脱节了。
英儿想了想道:“十一月的时候,六镇那边倒是发生了一件大事。有疑似世家之人,连同将军统帅两万军队前去讨伐六镇.结果,还是被击溃了。”
“世家之人?”
宋成稍作沉吟。
之前他和苏凝玉聊过,当然知道这世上是有不少世家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世家出手,居然还被六镇给干翻了。
“这是破了幻术吧?”
宋成下意识地问了句。
英儿道:“据说世家那人异常凶猛,应该不是幻术,而是本体去了。可能,那世家之人也想要皇家的赏赐,或是别的东西吧?”
本体?
宋成稍稍陷入了思索。
看来,这世上世家固然强大,但却还是可能会被军队杀死。而皇城.必然也存在着不少大秘密,否则世家何必出手?
那秘密是什么?爵位?
土地?
还是神兵?
算了离那种存在大秘密的地方远点,才是保身保家之道。
只要没人来招惹他,他暂时也不打算远行,而是想看看有没有可能把自家周边的危险给清理干净。
宋成想了想,又拿出了那面古镜。
成为了父亲,他就感到了一股沉甸甸的责任。
这责任告诉他,他得守护好他的妻女。
手指微点古境,镜面显出光华,虽是微弱,可犹然可见内里景象。
那景象扩开涟漪宋成往里看去。
“鬼潮?”
虎豹营中,赵华,元守愚等人接到北城告急的消息,皆是露出凝重之色。
“要不要去请师父。”元守愚问,他有些挣扎,师父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也知道,能不打扰他绝不想去打扰。
赵华略作思索,从怀里掏出块鱼头玉佩,一看那是鱼头而非骷髅头,便叹了口气。
这骷髅双鱼佩不比古镜,古榻“能一次性吸收较多月华,而用几日”,这玉佩需得当日汲取月光,才能于次日使用,过期无效。
而近些日子常是雪天,哪来的月光?旋即,赵华决断道:“我们先往北门去,协助镇守,但得派出骑兵去告知大哥,然后等骑兵返回告知了大哥的意见后,我们再决定如何出击。”
说罢,他整备盔甲,握紧长刀,领着虎豹骑往北而去。
而一个骑兵则是匆匆往安府来了。
宋成通过古境看到了这个骑兵。
也看到了赵华的决策。
华子还是挺可靠的,知道若遇急事,先赶紧办起来,可最终决策却还是要听他的这就是会办事的人。
可宋成看到的又不止这个骑兵,他还看到了一些从别处飞入城中的“泛红色数据”。
这种颜色乃是鬼仆的颜色。
说明,有鬼仆绕过城墙,已经直接入了城了。
而这些入城的鬼仆,数据竟多在60到80之间。
这是形境鬼仆!
若要对抗,起码乃是装备精良的劲境圆满高手了。
他需要对付这些潜入城中的鬼仆,北城是顾不上了。
宋成迅速扫了眼北边,那黑压压的数据却多是力境,劲境虽多,却毫无章法,根本没有半点兵势可言,说句“乌合之众”也不为过。这种“乌合之众”但凡是碰上虎豹骑,都会直接被秒。
宋成发现自己从“兵势”的角度去看问题,大批量的敌人.也会显出很弱的感觉。
略作思索,他招呼英儿道:“一会儿会有虎豹营骑兵到访。你告诉他,准许出城冲杀,但不可太远。”
虎豹骑乃是骑兵。
骑兵守城那就是浪费。
逮着机会,开城冲杀才是该做的。
一来是以实战练军,以血磨刀。
这批士兵有不少参与过北蛮战争,但他们只和人打过,却没和鬼仆打过。
现在就是个机会。
宋成这一年里看了不少兵书,再根据数据也琢磨出了不少自己独有的东西。
而其中一点,就是:兵锋。
“兵势”想要强大,“兵锋”是少不了的。
真正的战争中,绝大部分的士兵心理都是很脆弱的,简而言之就是看到“自家人凶猛往前冲,也会跟着往前冲”,“若是有人后退了,那也可能跟着逃”。
所以,磨砺出一批悍不畏死,凶猛无比的士兵来充当军队的刀锋,是很重要的。
二来是这些鬼仆看着多,其实弱,真正可怕的是那些从四面八方飞入城中的鬼仆。
宋成略作思索,又道:“英儿,现在立刻派人去告知山河武馆,白驼庄有形境鬼仆潜入城中,让他们加强巡查,小心些。
做完这些,你就守住此处.”
英儿本是一直在听,可听到“你就守在此处”不禁一愣,下意识问道:“那姑爷你呢?”
宋成道:“我?我身在此处,灵魂出窍,去去就回。”
说罢,他也不等了,默记下看到的几个异常处,神魂飞起,转瞬数里之外,几个起落,他就来到了第一个鬼仆处。
那是个人头怪鸟。
宋成深吸一口气,半空飞雪陡然坍圮,压缩,凝聚成了个两丈有余的冰雪巨人。
巨人拎着脸盆大的拳头,垂天而落,一下轰砸,带动漫天雪随之狂落,“嘭”一声将那实力不过65的人头怪鸟轰落在地。
巨人旋即落下,两个拳头如鼓槌连续夯落。
嘭嘭嘭嘭!
人头怪鸟直接被锤爆了。
纵然只是神魂利用外物显形,却也继承了宋成的劲境力量下限。
而他的劲境是终极圆满的,若论数据那是能达到九十多的。
杀这人头怪鸟,虽不算秒杀,可却也差不多了。
看着地面上那古怪的人皮和魔兽鸟皮,宋成还记得去年守西城时那协助蛮族攻城的魔兽飞鸟.这人皮和鸟皮此时居然混缝起来了。
这是人皮鬼变强了。
而人皮鬼,宋成已经知道源头是谁了。
那是第一个带给他“团灭”,带给他死亡恐惧,让他和童娘子差点死在后山的禁忌————极乐世界。
他眯了眯眼,散去风雪,然后又飞快往下一处地儿而去。
一夜厮杀待到黎明时分。
云销雪霁,金光从厚重苍云斜落而下,却只是从府城之上的天空垂落。
若从更远处眺望,就会发府城的天亦如一个井口,除了井口开阔。周边全是诡异的灰雾。
此时宋成将最后一个鬼仆艰难打死。
那鬼仆乃是来犯鬼仆中最强的一个了,实力达到了80。
宋成已神魂显形的状态,与其疯狂对杀,交手了几个回合才将其彻底镇压,打爆。
迅速返回安家,入了身体,然后再看铜镜。
匆匆扫过周边,大抵是没鬼仆了可才看了一半,铜镜里的画面消失了。
月光所储存的“能量”不足了。
‘显形的我还是太弱了。’
宋成暗暗叹息。
若是他本体出动,对付之前那些鬼仆都是随手斩杀。
可相比神魂,本体的速度太慢太慢,若是本体出动,今晚这潜入城中的鬼仆是肯定杀不完的。
‘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能提升我显形后的力量。’
另一边,北城城门。
虎豹骑从外归来,战死者百余人,可剩下所有人都好似经过了洗礼,周身杀伐之气越发凝重,马蹄踏动之间,铁甲寒光灼灼,恍如一条凶煞的钢铁猛兽。
因为不知道有没有鬼仆混进来的缘故,山河武馆,白驼庄,珠山观派遣高手连同士兵开始了四处巡查。
而宋成也会时常人在屋中,神魂出窍,然后游荡在整个府城上空。
多管齐下,府城也算相对安稳。
只不过,外面县城怕是遭殃了。
纵然府城安排了形境高手坐镇,可今年便是这鬼仆就已是形境,如之奈何?
可积雪深厚,鬼潮恐怖。
在城里面对的还只是鬼仆,若是出了城.那就得面对恶鬼了。
恶鬼差鬼仆攻城,就是要打散这阳气城墙。
谁人敢出城?府城地势辽阔,这边的军队也只是来回赶场,努力守着而已。
时间一日日过去。
每个人都在麻木地疯狂地重复着同样的守城工作。
包括宋成也是如此。
转眼,就到了三月末。
这一日,众人如以往一般,焦头烂额地四处防守。
城头士兵撑过了深夜,麻木惺忪的眼睛动了动,忽地看到了远方阳光,以及无比开阔的视野。
那士兵惊愕地揉了揉眼睛,他发现原本因为灰雾看不见的地方顿时都清晰了,他忍不住喃喃道:“鬼潮.退了?”
“鬼潮退了!!”
“退了!!”
欢呼声响彻府城。
人们宛如过节般欣喜。
今年,鬼潮更加凶猛了,遇到的最强者乃是形境,而持续时间则从上一次的五十余天变成了八十余天。
但府城损伤却和去年类似。
这已是大喜事。
很快,府城安排士兵外出探查,以确认鬼潮是否真的散去,同时也向其余各县去了。
鬼潮虽退,可却又有一大批鬼仆留了下来,需要小心应对。
宋成忙了三个多月,这才有了口喘息的机会。
他沐浴更衣,洗去满身煞气,然后轻轻敲了敲门,屋里传来意义不明的稚嫩女婴声音。
女婴:“懵。”
宋成:???旋即是安晨鱼的声音:“进来呀。”
宋成入门,女婴被开门声吸引,扭头盯着入门的男人看。
宋成奇道:“阿庭刚刚在说什么?”
安晨鱼道:“她说门。”
宋成恍然。
安晨鱼又笑道:“你女儿可能擅长画画呢.”
“才三个月,画什么?”宋成忍不住笑道。
安晨鱼搬出宣纸,递给他道:“你瞧瞧。我拿了毛笔给她,让她在纸上乱画。她就握着笔随意拖了两下,就成这样了。”
宋成看去。
却见宣纸上画了一条歪歪扭扭的曲线,曲线的顶端还有个圆。
这是气球?
不。
这个世界没有气球。
那,就是随手乱画的了。
不过以三月之龄居然能画出圆。
“不错不错。”宋成赞赏道。
女婴:“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