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世勋微微吃惊，看向妻子，眼神里有些询问的意思。

白素心待到周家妹妹离开了办公室，才斟酌一下上前，“世勋，建国，我有一个想法，我知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会觉得我迷信什么的。但是，现在敏娟这幅样子，我倒觉得可以试一试。”

周建国一听说跟妻子有关，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急忙道：“嫂子有主意？那赶紧说啊！”

白素心看一眼丈夫，才对上周建国的视线，“是这样的，民间不是一直有冲喜的说法么……敏娟现在这幅样子，我觉得要么给她冲一冲？”

她话音刚落，叶世勋严肃的瞪她一眼，“亏你还是知识分子，竟然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白素心声音小了下来，“我也知道这听起来有些荒唐……但是，这现在不是没办法么——”

“那你拿什么冲？”叶世勋口气很冲的问妻子。

白素心见周建国一直没说话，也不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想法，忐忑不安的琢磨了一下，更加吞吐的开口，“这……这当然是，拿少聪跟……兰兰啊……”

叶世勋一听更加恼火，“你真是吃饱了撑的！敏娟这幅样子……能不能熬过来还——你还要赔上兰兰的一辈子？亏你想得出来！”

“建国，别听你嫂子的，女人就是喜欢瞎出主意！”叶世勋瞅了妻子一眼，转而安慰周建国。

白素心还很少听到丈夫对她说这样的重话，一时觉得委屈，“我也是为敏娟担心，有点病急乱投医了，你这人说话这么难听！搞得就跟我要害——”

她话未说完，周建国忽然抬头，“我觉得可以！”

叶世勋夫妇一愣，“……什么？”

周建国懔一下脸色，认真的看着他们，“我觉得嫂子的主意，可以试一下。”

叶世勋总算听明白了，不由得也是一惊，“建国，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这样太草率了！万一兰兰跟少聪以后……”

周建国摇摇头，“只要能让敏娟活下来，现在什么方法都得试一试。说不定，她放不下女儿，知道女儿的终身大事定了，生存的意志力又坚强了一些呢。既然民间有这个说法，倒不如试一下，反正这两个孩子现在也在一块儿，早晚的事儿。”

白素心倒是很意外周建国直接说出这样的话来，显然已经无比信任自家儿子了。她原本吞吐着不好说出这个想法，就是怕周建国对自家儿子还不够信任，无法坦然的交出女儿。可现在看来，已经没有阻碍和问题了。

叶世勋叹息一声，设身处地的想一下，也能理解周建国的心情了。作为局外人总是想得简单，可那是自己至亲的人，又有谁能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挽救的机会，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希望！

“可是——”不过，想到另一个问题，叶世勋又担心了，“少聪是军人，结婚得打报告，批准之后才可以。现在时间显然来不及了，这要如何是好……”

白素心想了想，“少聪已经打了恋爱报告，现在结婚来不及，订婚总是可以的吧！订婚又不算是法律程序，不算违反了部队的规矩吧？虽说只是订婚，可在咱们心目中，就跟结婚是一样严肃的！”

周建国想一下，“行。”

“那，就跟孩子们讲一讲，越快越好。最好是明天就通知两边的亲友，也不需要场面多壮大，但是两边长辈一定要全在场。”白素心把心里已经琢磨了一会儿的话说出来，见两个男人没有异议了，她才出去叫叶少聪。

儿子回来两天了，叶世勋也是今天到了医院才看到他。不过，儿子一直是淡淡的表情，看到他这个父亲也没有叫一声“爸”。可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把不悦压在心里，也没说什么。

叶少聪被母亲悄悄带走，走到办公室里看到父亲跟周叔叔一脸沉思严肃的模样，不明所以的看向母亲，“妈，你们叫我什么事？”

白素心见两个男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自己简短解释：“少聪，我刚才跟你爸还有你周叔都商量了，我们想让你跟兰兰明天订婚，给你周阿姨冲喜。”

“什么？”叶少聪大吃一惊，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珠子，“我跟兰兰……明天订婚？”

“这事当然是要越快越好。若不是因为你结婚程序麻烦，本应该是让你们明天结婚的！”白素心严肃的看着儿子，“虽然字面上是订婚，但其实就是结婚，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叶少聪明白母亲不是在开玩笑了，顿了一下才点头，“……我懂。”

“那，你的意见呢？”

“这个……我当然是没问题，但是……兰兰——”他求之不得的事情，哪里会有问题。但是，那个倔强的丫头就不好说了。

“这个，就得你去跟兰兰说了，能不能让兰兰答应跟你一辈子，就看你的本事了。”叶世勋抢在妻子开口之前，略挑起眉眼，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儿子。

白素心看了丈夫一眼，明白他的意图，也没有反驳，推推儿子道：“我跟你爸回去了，晚上，兰兰要是回来，你就送她回来，不回来的话，你就在医院里陪着吧。这事，你跟兰兰说好之后，给我一个电话。”

经过大半个小时的推推嚷嚷，周建国终于说服父母和妹妹都回去休息了。周芷兰看着父亲疲惫的背都微微陀下来，心里又疼起来，早上那点不满早就烟消云散，“爸，你也回去吧，好好睡一觉，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周建国摇摇头，“我白天不能陪你妈，晚上总要守着的。”

“可是，你守在这里也没用啊……可别把身体累垮了。我们白天休息过了，现在精神还好，而且，也没什么事做，困了就可以随时休息。”

叶少聪听她的话，显然已经把他当做了自家人，心里不由得安慰，也劝着周建国：“叔叔，您回去吧！赶紧下楼，还能跟周爷爷他们一块儿走。”说着，已经半推着他离开。

周建国想到两个孩子等会儿还有事情说，自己倒不如离开给他们空间，便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堆，离开医院。

周芷兰看着爸爸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强撑的精神一下子垮塌，耷拉着双肩又看看病房的人，不由自主的低喃：“妈妈，你快点醒来吧……”

叶少聪看着她，做了一下准备才上前拉起她的手，“丫头，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啊？”周芷兰吃惊。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叶少聪拉着她一直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推开玻璃门到了一个露天的小阳台。

正值盛夏，虽然已经快半夜了，但外面还是阵阵燥热。天上几颗星子高高的挂着，似乎也被热气蒸的无精打采的，一眨一眨的光亮透过云幕射下来，似有似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