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兰苍白的脸微微一笑,温柔安定的眸光凝着丈夫有些颓废的容颜,“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同样无法想象我会是什么样子。”而且,就她受伤的部位来看,这一枪如果射中他,那么便又是危及性命!他的胸前受过一次伤,心脏已经不堪重负,如果这一次再伤在原处的话,恐怕华佗在世都回天无力了!
周芷兰庆幸自己及时替他挡下了这一枪!
叶翩洲坐在爸爸腿上,见爸爸妈妈只是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说话,他忍不住往前挪了一些去拉妈妈的手,“妈妈,你还痛么?”
没想到小家伙这么懂事,周芷兰吃惊的眸光一亮,看看丈夫惊愕的表情,又垂下眸光看着儿子,想要伸手去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叶少聪却及时压住她的手臂:“医生刚说了,不能乱动。”她伤在背部靠肩胛的位置,便只能这样侧躺着,左臂压着动弹不了,右臂一动就会牵扯到伤口的。
身体确实痛得难受,她也抬不起右臂,遗憾的只能以左手拉拉儿子的衣角,小家伙立刻反应过来,从爸爸怀里爬到了床上,坐到妈妈身边。
叶少聪帮儿子脱了鞋,又细心嘱咐:“老老实实的呆着,不能碰到妈妈了,懂么?”
周芷兰看着丈夫一脸疲惫,就知道自己昏迷的时候,他肯定是分分秒秒煎熬着也没有休息。叶少聪原本是有事要说的,但还没开口,周芷兰就对他说:“你去睡会儿吧……”
“不用了,我还好。”
“好什么啊!你以为我看不出来?”跟老妖对抗时,他几度支撑不住,后来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居然又那么生猛的干掉了两人。看来人的潜能真的是无限的,想必是当时看着她受伤,激发了他骨子深处的愤怒原来真有走火入魔一说啊,那时的他,应该就是入魔了。
陈敏娟这一天一夜也劝了几遍,奈何女婿就是不肯放手,一直要陪在床边,现在女儿醒来,她也催促:“少聪,你去休息吧,兰兰有我照顾着。”
叶少聪只好起身,不过却是走到病房里的沙发上,和衣躺下。
周芷兰看着丈夫的睡颜叹息,想必心里还是慌张吧,不舍得离开她的视线,也同样不舍她不在自己身边。
陈敏娟看看女婿,亦是摇头叹息一声,又抱过小外孙,哄着他离开妈妈身边,好让妈妈休息。
周芷兰毕竟受的是枪伤,又失血过多,身体实在虚弱,醒来说了几句话,病房里安静下来,她便又很快睡去。
再一次醒来,已经是夕阳西斜了。她朦朦胧胧听到叶少聪在说话,似乎有什么很急迫的事情,身子微微动了动,那个站在窗前的高大身影已经察觉出来,迅速转身,而后对着电话那端简单的说了什么,切断,走过来。
“醒了?”男人的声音低低沉沉的,格外温柔,她只是眉头皱了皱,他立刻弯腰下来,焦急心疼的问,“伤口还疼?”
伤口疼不疼她没感觉到,因为长时间侧着,她整个身体已经麻木了。
“少聪,你扶我起来坐一会儿吧,我身子都僵硬了。”
叶少聪赶紧弯腰下来,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起身,又拿了靠枕垫在她背后,避开受伤的地方。
两人精神都好了一些,叶少聪又恢复了往日的英气俊朗,只是那一向冷毅的面孔,如今满满的都是怜惜和心疼,扶着妻子坐起来,他粗粝的大掌顺势滑到了她的脸颊下方,温热的罩着,慢慢摩挲,那双深邃幽黑的眸子,牢牢的深深的凝视着,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周芷兰知道他在想什么,故意岔开话题,“周周呢?”
“妈带着他去睡觉了,这些日子,小家伙也没睡好,今天见你醒了,跟你说说话他才安心,这午睡睡到现在还没起来。”叶少聪语调低低沉沉的温润,透着居家男人才有的韵味。
周芷兰笑笑,“那么小的孩子,被那样惊吓,我们又都不在身边陪着,小家伙这几天肯定吃苦了。”
叶少聪如今回想起来,那些场面历历在目,不由心有余悸,放在她脸颊下方的手紧了紧,身体似乎还有一阵颤抖:“这种事情,我不会再让你们经历第二次!”
“算了,你别想了,又不是你的错。”知道他心里一直悔恨和愧疚,周芷兰柔柔一笑,轻轻安慰他,“对了,你刚才给谁打电话?我怎么听到住院之类的,是说我住院还是谁?之前妈回去的时候,说爸晕倒住院了,当时联系不上你,后来又发生这么多事情,也不知道爸爸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叶少聪听闻妻子如此问道,眸光一下子深沉起来,眸底还流淌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和沉痛,周芷兰起初没注意到,后来看着他的表情不对劲,本能的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是不是家里打来的电话?是关于爸爸的?”
叶少聪顿了顿,才缓缓的点点头,再开口时,声音都有些飘乎乎的:“原本晕倒只以为是疲劳过度,妈回去之后,不放心他的身体,强迫他又做了一个全身检查……”
叶少聪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周芷兰心里一紧,察觉到什么,顿时脑子里嗡嗡一片,“难道是查出什么病来?”
叶少聪心里沉痛,顿了许久才有重新说话的力气:“肝癌。”
“什么?!”周芷兰只觉得当头一棒击来,让她瞬间晕头转向了。
“所幸的是,现在是中期,医生说先做手术再配合后期的治疗,应该还能活一些时日,只是能活多久,就要看天意了。”叶少聪其实昨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只是当时还没有确诊,这边周芷兰也昏迷着,他连悲伤的精力都没有,一夜未眠,脑子里纷纷乱乱的,还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可是刚才,家里电话打过来,他听到母亲在那端的哽咽,一瞬间入赘冰窖。
叶少聪口气平静,面上也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可是周芷兰分明从他眼底看到正在聚集的悲伤,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乌云,越来越重。
他一向坚强惯了,即使心里悲痛,面上肯定也会掩饰起来,就是这样,才更加让她心痛。
“少聪……”周芷兰的声音发哑,隔了许久伸手拉住丈夫的手掌,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根本无法开口。纵使医疗再发达,像这种癌症到了中后期,能够治愈的可能依然微乎其微。她捏着丈夫的手用力握紧,顿了半晌才道:“我们尽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