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花园,湖泊干涸,晶状甲胄在少年手中悬浮,莹辉夺目,宛若旷世瑰宝,更有恐怖能量暗蕴其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真气波动。
粗布短衣的中年男子目露诧色,低声惊呼。
他早就知道立于湖底的少年,体质特殊,九绝脉象不能习武、修道、读儒,修行气脉却一日千里,无人可及。
但此刻目睹少年成功破境,依然心惊不已,暗暗钦羡。
气脉夺命境,虽对应武脉武圣之境,却有很大不同,九重变化。
分别为阳魄变、神魂变、空间变、五行变、阴阳变、世界变、神魔变、宇宙变、永恒变!
其中阳魄变,练髓筑基,强化肉身体魄,经脉、气海、血肉、骨骼都能在这一变中,得到极大增强。
夺命境修者抵达这一境界,真气增长幅度不大,却能一改体魄孱弱的状态。
肉身强度极度接近初阶武圣。
综合战力更可比肩中阶武圣。
至于夺命境第二变,为神魂变,强化神魂。
精神融入天地,能够领悟法则之力,真气蕴生神奇,诞生诸多异能。
战力更堪比高阶武圣,已然踏入九州最顶级强者之列。
虽然这种层次的战力,并不能威胁到姜时戎身后的中年男子。
可少年年岁极小,弱冠之年,就拥有比肩高阶武圣的境界与力量。
这等实力与天资,用天纵奇才、旷世妖孽等词汇,都无不足以形容。
潜力之恐怖,甚至远超武侯。
按照这样的修行进展,只怕用不上十年,大周就会再次诞生一尊比肩人仙的超然存在。
“不离的气脉天赋冠绝天下,便是那孽子也远远不及,若非他的体魄被海士奇所废,只凭不离一人便足以将其压制!”
姜时戎也点了点头,威严刻板的坚毅脸庞上,罕见的流露出一抹欣慰与赞许之色。
单论修行资质,姜不离的天赋,的确是他所有子嗣之中,最为杰出的。
“父亲,姜离既已归京,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侯府找他报仇?”
湖底的少年听到姜离二字,俊美面容上,肌肉猛地聚集在了一起,眼中迸发出仇恨残忍的凶光。
他身形一闪,瞬间跪倒在姜时戎的面前:“父亲让我修行至夺命三变才能找他复仇,可现在姜离体魄已废,于我再无任何威胁可言!”
“不离,那孽子的体魄即便被废,身边依然有高手保护,那头与炎雀之祖同辈的雌鹊,实力强大,拥有半仙之力,你不入夺命三变,不能与其抗衡!”
姜时戎郑重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你身负九绝之脉,前途不可限量,岂能因为一时仇恨与畅意,便舍身犯险?有朝一日你超越为父,跻身人仙层次,就会明白,什么才是这世间最为重要的东西!
“姜离返京的这些时日,你老老实实在府中修行,没有我的许可,绝不能随意踏出侯府一步!”
“可是父亲……”
少年十分不甘,还欲请求,但目光对上姜时戎的狭长双眸,心神瞬息剧颤,生出深深的敬畏情绪,到了嘴边的话语,却是一个字都没勇气吐出。
“第五秋,你去盯住安莽的队伍,那孽子狡猾多谋,千万不可大意!”
姜时戎转身吩咐,他话语还未全部落下,身影却早已凭空消失,仿佛从未出现一般。
中年男子第五秋与姜不离神魂微恍,除了姜时戎的话语牢牢印刻在脑海之外,刚刚有关他的一切音容笑貌、身形动作的记忆,好似全部被抹去一样。
仙人无踪,最忌因果,自然不能被凡人铭记。
“第五叔,你去见姜离的队伍时,可曾见到了那头九幽炎雀?她是否与姜离一同而来!”
少年姜不离缓缓起身,眸光闪了闪,转身向中年男子恭敬询问。
“不离少爷还是遵从侯爷的吩咐为上,千万不要任性行事,安莽王能够被景皇册封为实权亲王,割据一方,不仅仅是气脉实力与莽州鼎器的缘故!”第五秋恭敬回道。
“第五叔放心,我不会违背父亲的意志,只是单纯对九幽炎雀好奇罢了,这世间异兽很多,但能够入我眼的却并没有几头!”姜不离淡淡笑道。
“公子想要降服九幽炎雀?”
第五秋心头微微一跳,他早在五年前就迈入巅峰武圣的境界,开始向着半仙之境前行,却从未想过未来的某一日,自己能够降服一头半步人仙的异兽作为坐骑。
“因为姜离,我失去了母亲、外祖以及所有的亲眷,灵鹤堡也被景皇灭门,他夺走了我的一切,我自然也要夺走他所拥有的有所东西!”
姜不离冷哼了一声,他看了看漂浮在身旁的晶状铠甲,右拳一轰,直接将堪比神兵的铠甲打碎。
失去真气束缚,刹那间,晶状铠甲碎片全都猛地爆炸,拇指大小的碎片内爆射出重逾万斤的湖水,席卷向四面八方。
若非湖泊所在的花园外笼罩了一层薄薄的真气光罩,瞬间喷涌出的湖水,几乎要将小半个镇武侯府摧毁撞烂。
可即便如此,整座花园都被爆射的湖水冲刷,树木折断、亭廊摧毁,狼藉不堪,像是刚刚经历洪水冲击一般。
“九幽炎雀乃古之异种,神魔后裔,的确有资格做仙人坐骑!”
第五秋见状,倒也并不诧异反感,少年人血气极盛,情绪激烈难以自抑,也属正常,“不过我之前远远观望安莽王队伍,并没有发现那头九幽炎雀的身影,想来应是不愿与大周皇族及盛京城内的炎雀一族相见吧!”
“如此倒是可惜了,不能一睹半仙异兽之姿!”
姜不离缓缓收拳,心中的愤懑与不断翻涌仇恨,似乎在这一拳中释放了一些。
他神色逐渐归于平静,目光却望向府外,嘴角微微上挑:“我听府中的下人们说,姜离在侯府生活的这些年里,颇受大夫人排挤,与一个名叫初初的婢女相依为命,两人似乎颇有情愫的样子。”
“公子要做什么?”
“父亲的意志我不能违背,姜离身为大周亲王,我也不便在这个时候主动寻他麻烦,折辱大周威严,可就这么继续苦修死等,不知何时才是尽头,心中的这道执念不消,我气脉修行也会大受阻碍!”
姜不离冷笑道:“既然不能去杀姜离,趁他返京之前,收些利息总是可以的吧!”
“不离公子,那小婢女对姜离十分重要,你务必三思而行,要知道姜离不在盛京的这些时日,景皇也曾派遣皇族侍卫监视映月山庄的!”
第五秋有些紧张:“若你真的动了那小婢女,只怕姜离会发狂的!”
“发狂?”
姜不离脸上的笑意更盛:“我还怕他不怒不疯呢,他若主动来寻我,我也不算违背父亲的旨意!”
他话音一落,猛地纵起飞入高空,向着西方飞掠而去。
“不离公子终归还是少年,如此鲁莽任性,若不被侯爷调教清楚,未来必受重挫!”
第五秋望着云空中瞬息即逝的身影,无奈摇头,却并没有上前阻止。大周律法严苛,阶级森严,一个婢女的性命能有几斤分量?
姜离若因小小婢女大动干戈,即便他功高震主,声望隆重,也不可能在朝堂上获得律法与纲常的偏重。
更何况,这里是盛京,自有皇家威严。
一个封在边疆的实权亲王,一入此处,便像是被绑起羽翼的雄鹰,无法施展任何手段。
尤其是,现在的安莽王,早已沦为一头羽翼和利爪被毁的废鹰了!
至于姜不离的安危,第五秋更是没有丝毫的担心。
且不说姜离体魄被废,此刻人尚在洛川省境内,即便他实力仍在,也未必能够拿下姜不离。
后者被武侯亲自教导,实力与手段,早就远超寻常中阶武圣了。
……
“盛京气象万千,运势昌隆,滚滚气运凝聚如盖,笼罩整座城池,竟有帝业初升的迹象!”
盛京城外百余里处,虚空微微波动,姜离的身影自三十余里外一步跨来,立于一座山顶的树冠上,向着远方的雄城极目远望。
尚未看到盛京城的轮廓,就先被大周皇族的气象所吸引。
大周北伐虽然损失很大,但毕竟打垮北莽,占据大半个莽原,疆土扩充数万里。
更有安莽城这支雄军镇守莽原,威慑西域。
大周气运,安能不盛!但姜离只观望了片息时间,就再次转身,向着盛京城西五六十里的一片山林湖泊而去。
只一步迈出,就瞬间跨越三十余里的距离。
随着他的实力不断提升,天罡神通的威能也相应增长,潜渊缩地神通,亦是如此。
只要姜离愿意,返回安莽,至多需要半日时间。
九州辽阔无垠,却尽是双脚可以丈量之地。
“气脉高手!”
姜离两步跨出,已然来到映月山庄之外的一道山坡上。
前方不远处,有一座依山傍湖而建的幽静庄园,隐没在山林之间。
高大的灰色围墙环抱合拢,一眼望去,如同一座小型城池。
其内大小屋舍百余间,还有良田、鱼塘、马场、桑蚕、作坊等,足以容纳千余人居住。
此时临近傍晚,山庄内升起袅袅炊烟,飘来阵阵饭香,可见很多猃狁族孩童奔跑嬉戏,欢声笑语。
姜离身形一动刚要走入山庄,却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侧身望去。
就见一道光影以极快的速度,自盛京城的方向飞来。
不见道法波动,却能于高空中纵飞如电,还有令人心悸的真气气息霸道流转。
竟是一名境界超然的气脉修者!其真气之精粹凝练,丝毫不在姜离之下,更蕴藏姜离体内真气都不曾拥有的种种特殊玄奥属性。
“盛京城前些时候就有传言,说姜时戎在西域寻回了十几年前遗留的一个私生子,天赋异禀,拥有世间罕见的九绝脉象,是天生的气脉天骄,想来便是此人吧!”
姜离眸光微凝,瞬息间收拢起所有的气息气机,虽然人就立在山峦之上,却给人一种“无与空”的感受,像是与天地融为一体,无影无踪一样。
远方的光影飞掠如电,很快就来到了映月山庄旁,显现出一道容貌俊美、身姿挺拔的少年。
十四五的年纪,眉眼轮廓隐约有些熟悉,与被姜离灭杀的灵鹤堡主席瑛瑛有些相似,而略带刻板严肃的神情气质,却像极了缩小一半的姜时戎。
姜离只是远远一望,就已经确认了这少年的身份。
根本不是什么所谓的西域私生子,而是灵鹤堡主与姜时戎的孩子。
一年前,身为兵部尚书的姜时戎主动请缨,领兵去灭灵鹤堡时,姜离就曾觉得有些蹊跷。
此刻看来,一切都水落石出。
好一个存天理灭人欲的理学大家,好一个公正不阿、正直坦荡、一心为公的兵部尚书!
真是可笑之至!
“此子气势汹汹、杀气腾腾,显然来者不善!”
姜离双眸微微眯起,冷芒闪烁,心中杀意前所未有的强烈。
映月湖畔远离盛京,天下人都知道这是云乐公主赠与姜离的庄园。
这人在他返京的前夕,裹挟恶意冲至此处,目的不言而喻。
他竟敢打初初的主意!好大的胆子!姜离仰头,根本不等飞掠而来的身影靠近,直接出现在了姜不离的身前,一只手掌猛地捏住后者的脖颈,身形一晃,直接抓着姜不离出现在数百里之外的地方。
……
“那个婢女初初就在下面的庄园中吧,据府内的人说,此女颇有姿容,若只是直接杀了,恐怕激不起姜离的怒火与疯狂……”
姜不离一路飞掠,身形如电,望着下方的庄园,心中念头转动,瞬间绽放出无数的恶意、仇恨与邪念。
可还不待他心中所有决断,就感到脖颈的猛地一紧,喉咙被死死捏住,无比剧痛,脖颈与气管都被要被捏断了一样,完全无法呼吸。
周遭景色更是不断疯狂倒退,剧烈罡风无处不在的向他冲来,堪比武圣的身躯都仿佛要被撕裂了一样,大脑更是混沌一片。
有一种被拖入时空通道,被彻底淹没的感觉。
他试图反抗,但迎来的却只有绝望。
那是一种远超他想象的力量,直接原始,就是纯粹的肉身之力。
却强大的惊人。
“难道是父亲来了!”
姜不离的心中,只冒出了这一个念头。
在他的认知之中,除了父亲镇武侯姜时戎以外,根本不可能有第二人,拥有这般超越凡俗的无限伟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