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新元冲到耿京尸体前,跪在地上大哭起来。演戏本就要不同的人表演,常嵩等人一点没阻止的意思。张安国和邵进在下面招呼人,在台上和耿京关系最深的只有韩庸。蔡新元都如此哭,他自然要去表示一下,陪跪在蔡新元旁边掩面痛哭起来。
蔡新元哭了好一会,从地上缓缓站起。此时大家看到,他满脸尽是血,一双大眼,几乎被血填满。他弯下身子,大家以为他要将韩庸扶起来,事情终于发生了。
离得最近的贾瑞看见,蔡新元的脸瞬间变形。身上的杀气仿佛如实质,绝不是错觉,贾瑞的肌肤,此时犹如千万颗针刺。他心下大惊,知道要遭,可惜已经来不及。
蔡新元伸出左手,一把将韩庸后颈抓住,整个人瞬间被他提起。不待韩庸有任何反应,右手一把捏住韩庸的咽喉处。
“大家听着,大当家并非袁将军所害。韩庸、张安国这些人勾结金贼,大当家和袁将军他们,全是被这些人所害。这些畜生才是凶手,为大当家他们报仇,杀死这些畜生。”
蔡新元可能用平生最大的声音,就算下面有不小的杂音,满场的人也能听到。蔡新元的事还未完,声音刚落,盯向被他提起的韩庸,右手发出超常的力量,五指瞬间陷入韩庸的脖子中。
可惜蔡新元说的话太多,有两人已经冲到他背后。在他前方的贾瑞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大喊:
“蔡将军小心。”
“哈哈哈哈,”蔡新元发出一阵大笑转过身。还未完全转过来,左肋和后背同时传来一阵剧痛,他将已变成尸体的韩庸砸向两个高手。一个年青高手仿佛知道他临死一击的威力,抽刀迅速退开。另一个壮年高手没来得及抽刀,被尸体砸到地上。
蔡新元抽出插在左肋的刀,没有再拼命,也没有再鼓动大家,插刀在地,跪在耿京面前:
“大当家,兄弟无能,不能为你报仇,手刃害你的仇人。”
蔡新元说完,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倒在耿京面前。
这一幕再次让所有人震惊,现在就算有十张诸葛亮的嘴,也不可能说服下面的众人。冷清半晌后,一道嘶裂的声音传来:
“杀了这帮畜生,为大当家袁将军报仇。”
“杀。”
场面终于失控,但朝点将台冲的人不足一半。还有大半呆呆看着点将台,因为他们的老大在上面,暂时没什么表示。
常嵩此时自杀的心都有了,原本好好的计划,居然被一个不怎么显眼的人搞砸。他根本没怀疑蔡新元,因为耿京的家人已被他们控制住。万万没想到,对方会不顾自己的家人、不顾耿京的家人,鼓动大家兵变。
“大家快让自己的弟兄,阻止这些人。”
“众兄弟听着,大家快阻止这些人,胆敢作乱者,杀无赦。”
张安国第一个表态,很快投降的人纷纷表态。下面的士兵没能冲上来,在台下与平日的战友疯狂撕杀。没过多久,萧克宋带人加入进来。
大家都没兵器,只有萧克宋带来的人才有。萧克宋带来的人中,又有大半是金国的精锐。完全是一边倒的
屠杀,看着一个个被屠杀的士兵,贾瑞再也忍不住,大喊道:
“大家快去营房拿武器,突围出去。”
贾瑞这道喊声,仿佛是一盏指路明灯,将疯狂的众人唤醒。大家的武器全放在各自的营房中,在扭打的人舍弃自己的对手,纷纷朝营房逃去。
“快阻止他们,不能让他们逃了。”常嵩气急败坏,看着已经跳下台的贾瑞父子,对左右的护卫下令:
“去杀了这两个该死的父子,提头来见我。”
可怜的贾文仲,开始脑袋一直昏昏沉沉,根本不知道发生的事。被父亲贾瑞牵着,找到一些归义庄旧人。可惜没能跑出军营,双双惨死在屠刀之下。
抵抗的人有六七千,就算萧克宋再怎么利害,一时也不可能杀得完。最主要是他们不知道谁是自己人,每次都先叫对方停住蹲下。一旦不听话才一刀下手。六千多人,有一半逃出军营,朝四周跑去。战斗很快在海州满城上演,一直延伸到城楼上。
……
贾应龙在家里陪柳玉宁,没过一会,对方生出作画的兴趣。两人对着后院写生,不知不觉时间过去大半天。一幅后院图画好,柳玉宁才想到正事:
“相公,快去军营看看。你现在虽无官职在身,毕竟还是中原义军之人,一直不去始终也不好。”
贾应龙拍了拍额头,他将这事忘了。就算柳玉宁不说他也要去,如果议论其它事,他不会去。他完全赞成合并,就算去听听消息也好。
“夫人说得是,我这就去看看。”
“我送相公下去。”
小两口恩恩爱爱一起下楼,还未走到大院门口,关闭着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从外面冲进来几个浑身是血的人。
“许大叔,发生什么事?”
“二公子,快带着大夫人她们逃。韩庸张安国那些人勾结金贼,杀了大将军他们。现在正在城中大肆杀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外面还有十几人,说话之人是个身体壮实的中年男子。男子叫许峰,是归义庄旧人,武艺很不错,在军中担任一个都头。
贾应龙夫妇二人,和一同出来的丫鬟唐晴呆了半晌,贾应龙一把将许峰抓住:
“怎么会这样?父亲和大哥他们呢?”
“他们都被金贼害死了,”许峰反将站不稳的贾应龙扶住:
“快走,我们先逃出城。将夫人她们送走,再商量报仇之事。”
“啊!”贾应龙含着泪发出一声怒吼,转身将扶他的柳玉宁抓住:
“夫人,你带娘她们先走。我去军营,不杀光那些狗贼,誓不为人。”
贾应龙说完就准备冲出去,柳玉宁紧紧将他抱住,哭着说:
“不能去,他们人多,现在去无异于自投罗网。我们去东海县,爹爹他们在那里。在那里整顿兵马,来为父亲他们报仇。”
“少夫人说得是,”柳玉宁的父亲柳亭文才出众,在东海县任县令。她们以为东海县是块净土,许峰接道:
“要是没有二公子,凭我们很难保护夫人她们。二公子别再耽搁了,再不走,
夫人她们也走不了。”
贾应龙的母亲是个信佛之人,整天都待在家里吃斋念佛。他哥哥贾文仲也住在这里,想到这么大家人,他没敢冲动,压制住自己的滔天恨意,转身去接众亲。没过多久,从贾府后院,冲出六七匹战马、两辆马车和二十多人,朝海州城东门奔去。
此时的海州城犹如大战时的情景,大街上一片狼藉。布匹、菜果等等到处都是,不时还能看见地上躺着的尸体。在如此混乱的局面,没人会刻意惦记谁。
贾应龙骑着一匹黄鬃马,快走到东门时,才遇到一支三十多人组成的队伍。一个身穿宋军服的中年男子骑马向前几步:
“站住,你是何人?现在四城门已关闭,所有兵将全去军营集中,凡在外逗留者,一律视为乱贼。”
贾应龙现在又急又怒,听对方说完也只是怕杀错人。中年男子如此说,他已经知道是个可死之人,一个字未说,提着应龙戟就朝对方冲去。
“快来人,给我挡住他。”
中年男子喊完,仅只有四五人上前。上前这几人全是金兵,后面更多的义军,全都认识贾应龙。他们不是想放对方一马,根本不敢冲上去。
贾应龙这匹马是上等马,没过几口气就冲到中年男子面前。应龙戟向前一伸,瞬间消失在中年男子眼中。中年男子大骇,手中大刀刚离开胸口,还未能劈出,胸口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整个人从马上飞起来,重重摔在地上。
后面的五人同样没人能撑过一招,全死在三十个真正的叛军面前。贾应龙紧了紧手中应龙戟,为了赶时间,还是没有对这些吓懵的人出手:
“不想死的都滚开。”
“快跑,”一个年青士兵大喊一声,众人一哄而散。
东城门因为是主门,战斗平息得最快。已经有数十个人挡在关闭着的城门口。领头之人是个身穿盔甲、提着一把斩 马刀的壮年男子。贾应龙不认识,这次他连对方的话也懒得听,直接就冲了上去。
“贾应龙,”这个壮年男子认识贾应龙,但可能迷信自己的武力,一点没有退让,反向贾应龙冲去,刚进入他的有效攻击范围,迎头就是一道虚影刺来。
壮年男子武艺的确不错,他脸色虽变了,双手将斩 马刀向中间一挥。“当”一声脆响,应龙戟在中间现出原形,被一刀打偏。没让壮年男子松一口气,被打偏的应龙戟又从中间消失。此时斩 马刀在前方,壮年男子百忙中将大刀一挑,居然又被他打中应龙戟,长戟插到他左肋外。
第二招虽被挡住,壮年男子脸色已变成惨白,身体瞬间向后面躺去。刚避开,左边的应龙戟从他胸前,擦着盔甲飞过。
此时壮年男子才知道,北方十大高手,绝对不是他能应付得了的,可惜知道得太晚。他的身子还在马背上躺着,一道虚影从他上方劈来。他再也无法回避,胸前的大刀快举到头上时,额头传来骨裂声,永远失去知觉。
将领被杀,贾应龙又解决了七八个金兵后,剩下的义军没敢再当拦路虎。被他打开城门,带着家人逃出混乱中的海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