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阴距离许昌不过百里,戏忠一行不消一日便到了颖阴城,此时站在城门前戏忠心里百感交集,记得上次离开颖阴时即是放走徐庶戴罪出逃,而后在此城门前与荀彧一同奔赴洛阳,仔细回忆距离现在已有七八载,时过境迁,颍川如今已归主公曹操所治,自己也可光明正大的回来了。
戏忠未乘车而行,却是徒步而入,不为其他,只为一睹颖阴种变化。“您……您是戏公?”城门一守卫正要盘问戏忠一行,当看清戏忠容貌后有些犹豫问道。
“哦?你认得我?”戏忠来了兴致。
“真的是戏公!小的见过戏公!”守卫见戏忠承认,届时兴奋异常,对戏忠连连躬身。
“你可是曾随主公征战驻扎在此,故而识得我?”
守卫听完面露羞愧之色挠头道:“小的哪有那份荣光能随司空征战,小的这数年来一直守在颖阴,当一个小小的城门兵而已,只不过当年曾在守门时目送戏公离去,这才能识出戏公。”
“此言差矣,高祖皇帝麾下大将樊哙初时不过一屠狗之辈,而后得高祖赏识,随高祖一同征战天下,最后一统海内封官厚爵名扬天下。世之名将十之七八出自寻常人家,尔等才是国之根本,切莫轻看了自己。”戏忠正色道。
“戏公金言,小的铭记在心!”
“嗯……你但行职责,我便不多做打扰了。”戏忠点了点头向守卫辞别。
“恭送戏公!”守卫后退一步躬身低头拱手。
待戏忠一行入城远去后,那守卫身边的同僚纷纷靠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起戏忠何人令他如此恭敬,守卫没有回话只暗自寻思一阵,随后迅速交代了一句便奔着县衙去了,惹得同僚们大惑不解。
“多年未见,伯父身体可安康否?”颖阴荀府正堂中,戏忠对荀彧之父荀绲问候道。
“呵呵,自然安康无虞,贤侄你与文若一同在曹司空麾下得以重用,真乃我颖阴之傲,荀家之荣!”荀绲捻着白须喜不自胜。
“全仗伯父当年照拂,方有今日戏志才!”戏忠躬身拱手拜谢荀绲。
“呵呵,贤侄与我荀家无需客套,话说今日你回到颖阴所为何事?”。
“当年我与文若一同离开颖阴时,曾将我那劣徒徐庶之母徐夫人安顿在荀府,徐夫人如今过的可安好?”。
荀绲听罢面色一变低头皱眉没有答话,戏忠一见便知事情反常,马上追问道:“可是徐夫人身子有何不适?”。
“非也,只是……徐夫人她现在已不住在荀府之中了……”荀绲有口难开,毕竟照顾徐夫人乃是戏忠当年所托,如今徐夫人不在这里岂不是自己背约。
“究竟发生何事?还请伯父细细道来,志才素知伯父乃信义之人,断然不会将徐夫人赶出荀府。”戏忠了解荀家为人,担心荀绲心中有愧,出言劝慰道。
“哎……其实这事说起来,还与曹司空有关……”荀绲叹道。
“与主公有关?此话怎讲?”
“这还要从去岁说起,去岁曹司空迎天子入许昌定都,顷刻间权柄滔天,各种流言蜚语亦随之而来,坊间市集皆传曹司空乃窃汉之贼,挟天子令诸侯,官府无论用何种手段依然不能禁止。徐夫人听得多了便信以为真,认准了我荀家与志才你是助纣为虐,不肯继续留在府中,回她那破旧的草屋中居住去了,我曾亲自前去苦劝徐夫人,与其摆明道理,但徐夫人拒不肯从,我命人送去钱粮也被她怒斥而逃。”。
“……”戏忠听罢有些难以相信,苦笑着摇头道:“想不到竟是因为此事所致。”。
“不过贤侄放心,我已赠与徐夫人邻里钱粮,托他们照拂徐夫人,且每日都会命下人前去探听情况回报,直至眼下,徐夫人身体还算安康。”。
“那便好……”戏忠庆幸道,毕竟徐夫人是徐庶母亲,徐庶乃至孝之人,倘若徐夫人出了什么事情,徐庶与自己这师徒情恐怕也到了头。
“既然如此,那我等便不多叨扰伯父了,我此番回来为的就是将徐夫人接到许昌府中居住,如今看来,怕是要费一番工夫了!”
“贤侄若有所需尽管开口!”
“那就先谢过伯父了!告辞!”戏忠拜别荀绲后,便与黄忠等人一同向徐母旧居而去。
当年到徐母家时,所行一路皆是草屋贫民,今时再来,已无昔日那般颓败,大多草屋已重建为木屋,街头两边乞讨之人也少了许多。一行人走了没多久便看到一破败草屋,正是徐母居所,与别人家的木屋对比之下,这草屋此时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徐夫人可在屋内?”行到草屋前,戏忠朗声叫道,引得周围邻里纷纷出门驻足一探。
“何人在唤老身呐?”戏忠喊完,草屋内应了一声,随后一老妇低着头颤颤巍巍的从屋内转了出来,这老妇正是徐母徐夫人。
“戏忠前来拜访,叨扰徐夫人了!”戏忠躬身拱手道。
徐夫人一听全身一震立刻止住脚步,抬头仔细一看确是戏忠无疑,徐夫人面色变了几变,而后正颜厉色道:“原来是戏先生,许久未见,不知戏先生今日到老身这里所为何事?”。
见徐夫人没有请自己进去的意思,戏忠只得厚颜讨好道:“外边天热,我等可否进去与徐夫人细细道来?”。
“不必啦,老身这庙小,容不下戏大人这尊大神。”徐夫人不近人情道,言语中摆明了对戏忠的不屑,胡鹊儿听到哪里答应,只身向前怒走一步,指着徐夫人气急道:“你!”。
戏忠连忙将胡鹊儿拦下,继续笑眼对徐夫人躬身道:“既然如此,在屋外也无妨,戏某此次前来是为了请徐夫人到许昌在下府邸中居住,以代阿福尽些孝道。”。
“阿福……我的儿……你究竟在哪儿啊,可还记得为娘?……”徐庶自从被戏忠释放后,便奔赴到荆州避难没有返回过颖阴看望老娘,徐夫人此时听到戏忠提起,眼泪霎时便涌了出来,四周邻里见到不明其中原因,俱是缓缓的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旁观讨论起来。
“老夫人莫要心伤,待老夫人到在下府上后,在下定会派人四处打探阿福下落,再将阿福接来与老夫人共享天伦之乐。”
“唉……罢了,老身在此先要谢过戏先生当年救阿福之恩。”徐夫人说罢颤颤悠悠的对着戏忠跪了下去,戏忠见状大急欲上前扶住徐夫人,不料徐夫人用力甩开戏忠双手,大声喊道:“这一拜戏先生受得!先生若是阻我,便是轻蔑老身,老身只能以头撞木死在这里偿还先生恩情!”,徐夫人一番话不留丝毫余地,令戏忠一时间难以反驳,只能眼睁睁的受了徐夫人这一拜,围观众人见了唏嘘不已。
“若先生哪日见到了我家阿福,老身已不在人世,还望先生能告诉阿福到老身坟前上柱香,也可让老身不再受那念子之苦……”徐夫人起身手在对戏忠躬身道。
胡鹊儿为徐夫人言辞打动,想起自己父母双亡,对徐夫人的念子之情亦是感同身受,已然没有方才那般气愤,甚至有些哀怜其眼前的徐夫人。
“不过戏先生还是请回吧,老身是断然不会与你前往许昌的,老身虽一介老弱女子,但也知楚囊之情,国虽弱身为臣民理应扶之助之,而不应心念取而代之,曹操虽面上助汉,但却窝藏祸心,先生为曹操重臣,岂不是助纣为虐,恕老身不能与先生为伍。”徐夫人以破布衣袖抹了抹眼泪后,义正辞严掷地有声道,丝毫不见年衰之态。
“哗……”周围众人听了徐夫人一席话震恐不已,毕竟当下这颖阴乃是曹操治下,虽然有人曾说曹操不臣之举,但那都是私下暗地宣扬,断然不会像徐夫人这般朗朗道来。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少围观百姓已经偷偷离去,心中所想要么是离开这是否之地以防被卷入是非,要么是赶快前往衙门检举以得些赏银。
“老夫人可否听在下解释……”见徐夫人对自己误会颇深,戏忠正要出言却听见远处传来阵阵吵闹声:“让开让开!县尉大人来了!”。
戏忠等循声望去,只见十数名官差簇拥着一身着官服的小吏推开人群,缓缓的走到了戏忠面前,那小吏身边还伴着一人,这人戏忠认识,正是之前与自己说话的城门守卫,想也知道定是这守卫将自己的消息告诉了县尉。
“小人颖阴县尉拜见御史中丞戏大人!”那县尉整了整官帽官府跪在戏忠面前高声恭敬拜道。
“嘶……”围观人群中有人听完吸了一口冷气,其身边有人见此不明所以问那人道:“这御史中丞是多大官?”。
“很大很大的官……比咱们这县尉大了不知多少,平时那可都是在朝廷上才能见到的!”倒吸冷气那人道。
“这么大的官,居然来咱们这穷僻的地方,还认识那徐老婆子?”
“方才徐老婆子和县尉都称他什么来着?”
“好像是……戏先生戏大人……怎么了?”
“戏……我想起来了!我说怎么这人这么面熟!”
“你想起什么了?快说说,莫要吊着我们的胃口!”那人此时周围已有数名好事者围了过来,俱是想听听关于戏忠的消息。
“他就是当年我们颖阴的县尉戏忠戏志才!”
“戏志才?莫不是当诛杀董卓,救了徐州百万百姓的那位?”
“正是!”
“哗……”人群再一次骚动起来。
再看戏忠这边,见到县尉如此心里已有不耐,“起身吧!你来此作甚?”戏忠皱眉道。
“嘿嘿,小的听说戏大人大驾颖阴,特此前来看看戏大人是否有用到小人的地方,小人定为大人效犬马之劳!”县尉面带谄色搓手讨好道,话说这县尉从城门守卫口中知道戏忠出现在颖阴后,不管堂前正审的案子,立刻带着衙役赶了过来,本以为自己此生官场到头儿也就是个县尉,没想到上苍居然赏了一个升官发财的机会。
“哼!没想到先生居然连官府的人都喊了来,若是老身不从,先生莫不是要当场掳了老身?”徐母冷哼道。
“你这老家伙,竟敢如此对戏大人说话!”县尉一听心中大喜,表现的机会这就来了,于是赶忙起身指着徐母大吼。
“闭嘴!!”戏忠本就在想如何说服徐母,平息其心中怒气,这县尉一句话岂不是让自己前功尽弃。
“大人……这……”县尉不知为何自己为戏忠说话,反倒被戏忠怒斥,一时语塞起来。
“老夫人恕罪,戏某并未吩咐他们前来……”
“哼!无所谓了,今日若是想让老身走,你只能带走老身的尸首!”徐母怒斥一句返身向屋内走去。
“老夫人!戏某只求老夫人听戏某一言!若听后老夫人依然不肯答应,那戏忠便再也不会前来打扰!”戏忠只得苦求。
“是啊!徐老婆子,戏大人仁义天下皆知,你就答应戏大人吧!”周围百姓纷纷为戏忠出言。
徐母听后停下脚步却并未说话,似在思量什么事情一般,戏忠见事有转机也不催促,一脸希冀的等着。
“唉……也罢!”半晌后徐母长叹一声,沉声道:“你对我母子有恩,若不让你说上几句未免过于不近人情,这样吧,老身有三件事要你去做,倘若你能在明日正午前做到,老身便请你入内任听你说,倘若做不到,那便离去吧!”。
“莫说三件,就算百件戏某也必能做到!”戏忠大喜道。
“哼,莫要夸下海口,如果到时做不到岂不是面上无光!你且听来!”
“老夫人请说!”
“这三件事分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