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础到的时候,陆战柯他们已经吃完饭了,霍殷容他们回了裴家休息,余式微和陆战柯则留在了叶奶奶家。
韩础是个有洁癖的人,让他到这个深山老林来已经够为难他了,有些地方道路不通要走路那简直就是浪费他的表情,于是他采取了最原始的交通工具,一路让人用轿子把他抬进了叶家村,抬到叶奶奶家门口。
韩础下轿,看着院门口摆放着的那些祭品和香烛,脸色在火光的照耀下明灭不定。
因为长年不见阳光,韩础的皮肤白到几近透明,一双狭长的凤目一眯,眼中的寒光就让人不寒而栗,下巴又细又尖,嘴巴比女孩子的嘴巴还要小,还要红。
他的瞳孔是棕色的,在太阳底下看格外的明显,在晚上看来倒与普通人无异。
在三十年前,韩家曾经有一个传说,说韩家的第二个孙子是狐狸投胎转世,一生下来就有一双棕色的瞳孔,而且比他早一点出生的韩基圆圆胖胖,他却瘦骨嶙峋,下巴尖长,活脱脱一只刚出生的小狐狸。
他长年板着脸,没有一点表情,不笑的时候吓人,一笑更吓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韩家老太爷格外不喜欢这个孙子,除非是过年要全家人聚在一起,不然平时的时候绝对不让他到住宅来,说是看见他就汗毛倒立。
韩础一直被养在外宅二十年,直到二十年后韩老爷子去世,韩础的父亲接管了汉斯集团,这才把他接了回来。
因为韩基对商业不敢兴趣只痴迷于医术,而韩础又在商业投资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所以韩先生渐渐把自己的位置传给了韩础,五年之后,韩先生也因病去世,汉斯集团就正式移交到韩础的手中,韩础成为了汉斯集团真正的掌权人,他的那些叔叔伯伯都要看他的脸色吃饭。
但是因为他的长相问题,他鲜少露面,如果遇到必须要出面的情况他也是让韩基代劳,这么多年,他就算身披龙袍也依旧活的像只老鼠,见不得天日,只能在黑暗里行走,如果这次不是因为韩基死了,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离开那个地方。
他的秘书韩忠想要上前敲门,却被韩础抬手制止,他抬头看向二楼的一扇窗户。
窗帘已经拉上了,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可是上面投射出了两个人影,互相推搡嬉闹,隐约间还能听到他们的笑声,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韩础缓缓勾起唇角,不知道是冷笑还是嘲讽。
“去看哥哥。”韩础说了这样一句话,转身又上了轿。
他们事先已经知道了韩基的尸体停放在诊所的太平间,所以直接往那边去就可以。
除了这些,韩基还知道了艾常欢的来历,知道了她是怎么和韩基认识的,也知道了韩基是为什么死的。
当初韩基决定带艾常欢走的时候,韩础就警告过他,说他迟早有一天会死在这个女人手上,可是韩基没有听从他的劝告,坚持要带那个女人走,还把叔叔韩柏远也牵扯到了其中。
他韩础从来不怕任何事,陆家他也根本不放在眼里,所以他暗下决心一定要为韩基报仇。
诊所的门是上了锁的,不过韩础身边能人巧匠多的是,这么一个安全系统低下的诊所对他来讲简直如入无人之地。
韩础径直穿过诊所到了太平间,这种小地方如果有人过世了,都是直接土葬的,所以整个太平间就只有韩基一具尸体。
门一打开,里面的寒气就涌了上来,四个抬着轿子热出一身汗的壮汉被这凉风一吹不由得都打了一个冷颤,暗想这个地方真是邪门。
韩础让所有人都留在外面,然后自己一个人进了太平间,韩基的尸体就放在正中间的台子上,用一块白布盖着。
韩础走了过去,目光阴沉的盯着白布下的尸体,因为灯光昏暗,更照的他脸色恐怖。
看了许久之后,韩础终于开口:“哥……”
这声音只怕比这太平间还要冷上几分,然后韩基是不可能再回答他了。
“你就是因为不听劝,所以才落到这个下场,”韩础抬了抬手,似乎想掀开白布看一看韩基的脸,但是又怕看到血迹,所以最终还是没有动作,只是在空中虚拟的抚了抚韩基的脸庞,说到,“你就这么喜欢那个女人吗?喜欢到不惜为她而死?”
“可是,既然你都死了,凭什么她还活着?凭什么她能开心的活着?”韩础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怨毒的笑容,“你说,我杀了她,让她下去陪你,好不好?这样,你是不是也会开心一点呢?”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明天我就让人去杀了她。”韩础隔着白布握住了韩基的手,“我们是双生子,我知道,你的心里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对不对?哥,你等着我,我会让你开心的。”
韩础叫了人进来帮韩基整理遗容,今天晚上他要连夜带韩基的尸体回去。
“等一下,老板,好像有点不对劲。”这时韩忠忽然说到,“你看,大少的致命伤是脖子上这一刀,砍到了大动脉,没过多久就死了,但是你看,他的后脑上竟然还有一个伤口,而是还进行过缝合包扎,所以可以肯定这道伤是在大少死之前造成的,看伤口的愈合程度,应该是前不久才受的伤。”
“哦?”韩础明白,韩忠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说废话,他这么说肯定是有用意的,他脑筋稍微一转,立刻就知道了其中的蹊跷,“你的意思是说,哥哥头上这道伤失血过多,所以才导致哥哥体力不支,斗不过那个疯子,才失手被杀?”
“可以这么推断。”韩忠在成为韩家的一等秘书之前也是个医生,简直心细如尘,他还在韩基的嘴巴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伤口,“这可不像是疯子咬的,因为疯子不会都是挑好咬的地方下嘴,比如脸、耳朵,而且一咬住就不会松口,伤口也不可能这么小。这伤口反倒更像是男女之间……嬉戏的时候留下的。”
韩础是有生理洁癖,而韩基是有心理洁癖,如果不是他自愿,怎么可能有人咬的到他的嘴巴?
所以,这个伤口,很有可能是艾常欢造成的了?
看看这两处伤口,不难推断出是韩基试图强迫艾常欢,然后被艾常欢咬了唇打了头,最后还丧了命。
韩础眼中冷意更盛:“你就真的这么喜欢她?甚至不惜做出如此大跌身份的事来?算了,既然这样,我一定会让你达成所愿的。”
自言自语完,韩础给了韩忠一个眼神:“好好收集一下指纹DNA,以后可能有用得到的地方。”
“是。”韩忠依令行事。
“那个疯子现在关在了哪里?”韩础问到。
“仍旧关在祠堂。”韩忠回答到。
“走吧。”韩础说到。
一行人把韩基的遗体运到了村外,而那里停着好几辆车,其中一辆车上放的是冰棺,是专门用来保存韩基的遗体的。
韩础上了第一辆车,韩忠这时过来禀告,说到:“老板,他们抓到了一个小子,穿的迷彩服,应该是陆战柯带来的人,已经打昏一个小时了,怎么处理?”
“扔那儿吧。”韩础没什么精神的说到,被抓的乔生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根本不值得他费神。
“是。”
“还有,让这里恢复原样。”他指的是把信号塔拆除的事情,本来他不是那样小气的人,一个信号塔,建了就建了,也花不了他多少钱,但是叶家村是害死他哥哥的地方,他的恩惠这些人根本没资格享受,就让他们一辈子穷下去好了。
“是。”
“走吧。”他要回去,好好想想接下来的对策,怎么样让艾常欢死的有趣一点。
卧室里艾常欢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余式微连忙把被单往她身上盖了盖,说到:“这么热的天怎么还感冒了?”
艾常欢揉了揉鼻子,说到:“不知道。”
刚刚不晓得为什么背后忽然升起一股凉意。
余式微又说:“就应该让你老公来陪你睡,男人阳气重,你晚上肯定感觉不到冷了。”
“你胡说什么呢,这怎么可以……”就算他们之前是夫妻,可今天毕竟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啊,怎么可以就睡到一起。
“哎哟,你还害羞了,”余式微忍不住调戏起艾常欢来,“那你跟他回家之后难道也要分房睡吗?就算你可以,难道陆战柯能同意?小别胜新婚呐……”
“哎呀你别说了……”艾常欢觉得很不好意思,连忙让余式微别说了,然后转过身假装要睡觉,“我睡了啊……”
余式微偷笑到:“你睡的着吗?今天从天上掉下了一个如意郎君来给你……”
艾常欢趴在枕头上,脑海里渐渐浮现出陆战柯的身影,他可真是一个完美的人,以前的自己也是像现在这样为他着迷吗?那么他呢,现在是不是也在想着自己呢?